子墨搔著頭問:“我真睡了這麽久?”


    正在替她診斷的汲鳳手上一頓,“你又前事不記了?”


    子墨默了默,突然咧嘴一笑,“我倒是希望自己又失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才好。”


    望著笑得沒心沒肺的子墨,汲鳳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有事也過去了。”


    子墨任由汲鳳在身上擺弄,“其實早在一千年前我的神識便已經修複好了,我又用了兩百年的時間才想明白,妖族用了四萬多年才重新在六界中爭得一席之地,子倉跟那些妖族幸存下來的人能活到今天都不容易。尤其是子倉,我知道他為了妖族為了我背負了什麽。荀淵太過強大,我想報仇,機會實在太渺茫了,我不想用過去的仇恨毀了現在僅有的。”


    汲鳳停下手中的動作,深深地望了她半天,才幽幽地問:“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是真心話了。”


    子墨跳下榻,“睡了千多年,真是餓死我了,有什麽吃的沒有。”


    話聲才落,子倉便進來了,再次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才不無寵溺地笑道:“已經備好酒席,我跟仉溪早有約定,等你蘇醒過來我們要一醉方休。不過你隻能喝粥,算是對你晚醒來兩百年的懲罰。”


    “我睡了千多年,好不容易醒來了,你們怎麽可以對我這麽殘忍!”


    子墨跳起來往外跑,“我不管,我要喝酒!我要吃肉!”


    子倉跟汲鳳相視一笑,無奈地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子墨充滿怨念的眼神從子倉身上轉到仉溪身上,再轉到汲鳳身上。很無奈地,又再一次被所有人忽視了。


    “我就吃一小口行嗎?”


    子墨小聲請求的聲音,被再次湮滅在仉溪跟子倉行酒令的聲音中。


    好吧,既然所有人都無視她,子墨便決定自我救濟。她悄悄拿起筷子,悄悄伸向離自己最近的翡翠蝦仁。


    誰知道她才剛剛夾起一隻蝦仁,還沒送到嘴邊,便被打橫伸出來的筷子不客氣地搶了過去。


    子倉溫柔的聲音傳來,“初時進食,不能吃油膩葷腥的食物,喝粥吧。”


    子墨癟了癟嘴,滿是怨念地又看了汲鳳一眼,“我隻吃一小口。”


    汲鳳保持著她一慣的優雅,小口小口地進食,對子墨的請求置若罔聞。


    子墨這個小小的請求,再次被無視了。


    心有不甘地再次拿起筷子,悄悄地伸向桌上的紅燒肘花。筷子還在半路,再次被人攔截了。


    汲鳳不帶商量地提醒,“喝粥。”


    子墨隻得放下筷子,再次滿腹怨念地喝著麵前清湯寡水的白米粥。盡管她已經在盡力克製自己的口腹之欲,但是她一雙眼睛總是不受控製地望向桌上的美味。


    在忍無可忍之後,她嗖地站起,大聲疾呼道:“我不管了,我要吃——肉!”


    說完不再看他們任何人的臉色,捋起袖子朝早就看好的油炸乳鴿抓去。冷不防還沒夠到乳鴿,手上卻重重地被人敲了一下。


    子墨痛得手一縮,仉溪惡狠狠地瞪她,“喝粥!”


    眼看到嘴的美食一次一次被人半路截下來,子墨盤旋在小宇宙的怒氣衝天而出。她一把將満桌子的美食掀翻在地,怒氣衝衝地吼出一句仉溪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再也不要叫我喝粥了你們這些混蛋,老子飽了!”


    說完子墨踏著重重的怒氣回房了,汲鳳跟子倉與仉溪相視片刻,三人立刻爆出一陣驚天狂笑。


    子墨在那石破天驚的狂笑聲中風一般衝進屋子,跳上榻榻,掀起錦被將自己從頭到腳罩了個嚴實,一邊恨恨地放狠話,“不給老子吃,老子就再睡上千年好了!”


    “阿離,我們不逗你了,起來吃吧,我特別準備了你喜歡吃的燒鵝。”


    門邊,子倉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子墨將頭往下再縮了縮,將自己捂得更嚴實了。


    汲鳳走過來掀她的被子,“也不全是騙你。你已沉睡千多年,先吃一點清淡的才能養胃。”


    子墨死攥著被子就是不鬆手。


    “唉,本來看你氣成這樣我們有點於心不忍,特別重新為你另備了酒席,既然你還沒有睡夠,那就等你睡夠再說好了。走走走,燒鵝才上桌呢,得趁熱吃。”


    仉溪裝模作樣地歎氣之後,果然推桑著眾人往回走。


    子墨大怒,一躍而起,“仉溪你個混蛋,為什麽一直要跟我過不去。你敢吃我的燒鵝試試!我非殺了你!”


    仉溪回了冥界。


    為了等子墨醒來,他足足在妖族等了兩百多年,冥界的十殿閻羅已經揚言他要再不回去,他們就要集體請辭了。


    在榻上躺了上千年,子墨原來也想跟著他一起去九幽散散心,後來聽說汲鳳要去碧山,她便改變了主意,決定先跟汲鳳去碧山玩玩再說。


    晚上,汲鳳在收拾行裝,子墨在般若花下乘涼。


    子倉一進院子就看到她亂沒形像地躺在茵席上,拿著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自己扇著風。


    他走過去,抽過子墨的扇子,一邊替她扇風,一邊垂目看她,“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已經向天帝請旨,不用多久冊封你為新任妖王的玉旨就會下來了。籌辦宴席廣派請帖,這些事辦下來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在那之前你一定要記得準時回來。”


    “什麽?冊封我為新任妖王!”


    子墨一咕嚕坐起來,瞪著子倉,“你什麽時候向天帝請旨了?”


    子倉微笑地看著她,“你醒來的第二天。”


    “你怎麽可以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決定!”


    子墨如大禍臨頭,“我就是怕你會幹這種事才想躲出去的,你怎麽可以這樣!”


    子倉手上的動作一頓,語氣堅決地說:“妖族才重返六界,不可一日無主。如今你已經醒來了,自然應該承擔起妖王先前的遺誌,讓妖族振升為六界第一大族。”


    子墨知道子倉是個挺死心眼的人,有些事要說服他很難,原本她想著這事拖一拖也就過去了,她沒想到子倉動作會這麽快。


    事到如今她也隻能跟子倉攤牌,“妖族在你的帶領下已經漸漸有了從前的鼎盛之勢,沒有誰比你更能勝任妖王一職了。你知道的,我生平無大誌,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對於管理族眾根本就不擅長……”


    “你不擅長沒在關係,我可以幫你。但是妖王這個位置,卻隻能由你來坐。妖族一脈始於六界初定之時,是你的祖先在六界清明之初一路血戰拚來的榮譽跟地位,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擔任新任妖王。”


    子倉麵色凝重,語氣認真。


    子墨不服氣,“為什麽一定要是我,你不行嗎?”


    子倉搖頭,“你是妖王的血脈,他的基業隻能由你來承繼。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


    “血脈就那麽重要!對於我來說,即便沒有血脈這層聯係,你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雖然我嘴上一直不肯承認,但是在我心裏,一直當你是哥哥。”


    子墨突然改變策略,拽著他的袖子放軟聲音撒嬌,“當妖王有什麽好,不僅不能到處遊玩,還要勞心勞力的。這麽辛苦的事你就替我做了吧,哥哥!”


    子倉心裏雖然感動,但是對於他認為的原則問題還是一如最初的堅持。望著子墨近似孩子氣的舉動,他寵溺地說:“就算當了妖王你仍然可以繼續玩樂,勞心勞力的事自然有我替你擋著。”


    子墨無奈,“一定要這樣嗎?”


    子倉撫著她的頭發,“這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


    “那好吧。”


    子墨答應。


    子倉鬆了口氣,繼續追問:“你大概什麽時候歸來。”


    子墨低著頭想了想,“大概五個月後吧。”


    子倉搖頭,“不行,太久了,妖王登基的事宜早不宜遲。兩個月吧,在外麵玩了兩個月也夠了。”


    子墨討價還價,“四個月。”


    “三個月。”


    子墨看子倉的表情完全不再有商量的餘地,隻好勉強答應,“好吧。”


    子倉盯了她一眼,認真地說:“如果到時你不回來,我便放下一切事務去找你。”


    子墨又想敷衍,子倉已經不由分說抓起她的食指咬破。在子墨的痛呼聲中他又咬破自己的食指,然後將兩人的食指疊加在一起。


    “你竟然對我用血咒引魂!”


    子墨大驚,拚命掙紮。


    子倉看兩人的鮮血已經融在一處,這才放開她,滿意地說:“按你小到大的記錄來看,你說的話實在沒有什麽信用可言,為了以防萬一,我也隻好如此了,所以不要妄想躲出去就沒事了。如果三個月後你還不歸來,天涯海角我也會親自去抓你。”


    “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奸詐了!”


    子墨甩著手問。


    子倉習慣性地伸手揉她的頭發,“自從某個奸詐狡猾的人魂飛魄散之後。”


    子墨苦著臉,“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少說點話,笨一點,招人喜歡些。”


    子倉笑,“太笨的人保護不了你。”


    “我可以保護你呀!”


    子墨得意地揚了揚拳頭,“雖然我沉睡了千年,你可不要小看我,以我現在的修為可是輕輕鬆鬆便可以將你揍得滿地找牙,你完全不帶演戲的。”


    子倉啼笑皆非,“敢情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之前我都是故意讓著你,在你麵前演戲的呀。”


    子墨鄙夷,“每次都演得那麽爛,想不知道也難。你都不知道,後來我之所以不再揍你,完全是因為太沒有挑戰性了麽。”


    子倉笑笑,突然不說話了。


    他望著子墨的眼神變得深邃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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