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柒已經哭得累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漆黑的夜空隻掛著零碎的星子,她被白衣男子抱著懷裏,坐在一隻雕上飛上半空,男人在她耳邊說著甜膩的情話,他的手裏卻握著一把冰冷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胸口,鮮血汩汩流出,她的心窒息般的疼痛起來……


    這個夢一直糾纏著她,這個男人的臉之前很模糊,現在卻漸漸清晰起來……


    他就是她的夫君——軒轅辰羽。


    鳳柒被這樣的記憶刺得腦袋發疼,她抱著腦袋,鳳柒痛苦的呻吟出聲,脖子上的玉發著詭異的紅光……


    不知過去多久,脖子上的玉恢複正色,鳳柒驟然睜開眼睛,她的眼眸已是赤紅一片。


    鳳柒翻身坐起,身子有些機械,似乎不是出於自己的意識,她站起身挑了一件夜行衣穿上,打開窗戶身形一閃消失在暗夜裏。


    在鳳柒消失沒多久,一抹紅影一閃而過,很快就追上鳳柒的腳步,紅影自然是花精,盡管他現在的身材比原先縮小好幾倍,論輕功和追蹤述,他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如燕子般一前一後在街坊屋頂穿梭,鳳柒目視前方勇往直前,像似不知道身後有人跟著,不想搭理身後之人,身子一起穿過長長的街道,翻過高牆行走在皇宮金磚璧瓦之上。


    花精的嘴角一抽,不由的搖頭一歎,他大半夜不睡覺就是擔心鳳柒會衝動的殺進皇宮,沒想到擔心的事情全都一一實現了。


    花精:主人這是瘋了嗎?這樣的主人會不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我是上前直接劈暈柒柒主人,阻止她的瘋狂好呢?還是等她見了相見之人一眼後,再劈暈她好?


    花精糾結著,但鳳柒的速度很快就翻落下院子,花精一驚,本想跟著翻下去,但看清院子裏的情景後,悄悄的將身子掩藏起來,隻露出一雙好奇又八卦的眼睛。


    鳳柒站在一處院子裏,這裏布置得很漂亮,一池荷花靜靜盛開著,池子邊是一處水榭,水榭牌匾上寫著“伊水居”三個大字,燭光沿路而亮,一直到水榭裏。


    水榭中傳來清新悅耳的琴聲,不是有男女歡笑聲從裏麵傳出,夜風習習吹起水榭裏的紗簾,將房間裏的熱鬧溢出屋外。


    鳳柒站在荷花池畔,手一招,荷塘裏的水瞬間逆流至她的手心,漸漸匯聚成一把透明的弓箭,鳳柒呆滯的拉弓搭箭,箭尖所指的方向正是熱鬧的水榭中那抹明黃的身影。


    水榭裏的人半點沒有察覺到危險正一點一點的靠近,紗簾將水榭裏的景致鍍上一層朦朧的色彩,那身著明黃袍子的男子手裏端著一杯酒,突然手一招,有宮女立即送上一把琴。


    琴很快送上,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波動,悅耳的琴聲從他的指尖流瀉出來。如水的琴聲悠然響起,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這是一種潔淨的琴聲,載著人的心靈駛回音樂深處,尋找精神的玫瑰。


    靜靜的聆聽美妙的琴聲,荷花池畔的鳳柒身子僵了僵,手中的弓箭漸漸融化為水,一滴一滴回到池水裏,紅眸漸漸退為黑色,她靜靜望著水榭窗戶倒影出的兩個人影發呆,腳似在地上生了根,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鳳柒有些茫然的望著水榭裏燭火透明,輕紗飄揚,歡聲笑語,她的腦海裏閃過很多片段,似回到一年前,與軒轅辰羽的同居生活,這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記得年少,不懂情是苦,坐在你身旁仰望繁星,而如今歡聲笑語憶從前,而你,早已不是當年的白衣少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終不敵,似水流年。


    不知過了多久,鳳柒的眸光漸漸變得清明,環顧四周,她不知道自己來這裏是做什麽的,感覺很像在夢遊,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她為什麽會站著這裏?是想看他一眼再把話說清楚?他都與她形同陌路,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不會給她了,說再多也是毫無意義,更像是自取其辱。


    鳳柒背轉過身,身子一躍又飛上房頂,與花精來了個照麵。


    鳳柒用疑惑的眼神詢問:為什麽跟著我,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花精挑挑眉,用眼神回答:在你開始夢遊的時候。


    水榭裏的琴聲停歇,一道明黃的身影從水榭走出,沿著兩側的蠟燭漫步走著,燭光將他俊美的五官襯得越發的高貴不凡,遙不可及,那眉宇間的冷漠被黑夜熏染,更是化不開的憂傷。


    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鳳柒柳眉微蹙,心想:軒轅辰羽,你都成了萬人之上的王,還有什麽能讓你憂愁的?就連那些歌女舞姬的笑語也沒能感染到你?


    軒轅辰羽獨自漫步走在星光漫天的夜幕之下,鳳柒和花精沿著房頂貓著腰與他並肩而行,兩人似邁著同樣的步伐,走在兩條平行線上,誰也沒有往另一方看上一眼,隻是沿著自己的軌跡繼續前行……


    回到客棧,鳳柒脫下夜行衣,點亮油燈開始發呆。花精就坐在她對麵,托著腮陪她一起沉默。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蠟燭燃燒的劈啪聲,鳳柒伸出食指捏著燃燒成藍色的火焰,這層火焰溫度不高,顏色越紅,火焰的溫度越高。


    花精忍不住出聲問:“柒柒主人,你真的想不起來你為什麽會去哪裏?”從他跟蹤鳳柒夜行開始,他就覺得主子怪怪的,像失了魂,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的主人那眼眸裏的殺意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殺了那個男人的。


    鳳柒抱著腦袋,似乎那部分的記憶被抽空,什麽也想不起來,她記得自己是在做夢的……難道,她染上夢遊的惡習?


    鳳柒歎息一聲:“看來我是真的夢遊了,花精,有什麽辦法治療夢遊的?”好在她清醒的及時,萬一真的殺了人,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會有多痛。


    花精搖搖頭,“沒有治療夢遊的偏方,柒柒主人,你這個是心病,要想化解得你自己解開心結。”說著拉過鳳柒的手腕,似在為她號脈。


    半晌,花精問:“柒柒主人,這個孩子……你還要嗎?”


    鳳柒愣了一下,隨即抽回手,她的手下意識的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這個孩子是她的,她為什麽要剝奪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隻是……孩子的父親……若他真的不愛她了,這個孩子也不能成為她回到他身邊的籌碼,她不能冒險。如果軒轅辰羽知道她有了身孕,想要謀害這個孩子怎麽辦?


    鳳柒望著搖曳的燭火,堅定的說:“花精,這個孩子決不能成為我回到他身邊的籌碼,現在我不知道他是失憶忘記我,還是真的故意不記得我,我想進宮留在他身邊,我想喚起他的記憶……到了那時,他還是不要我,要另娶別的女人……我定還他一劍,斬斷情緣,從此我跟他兩不相欠。”


    鳳柒:我鳳柒從來不是被人憐憫,若他真的無意於我,我絕不糾纏,那一劍我會送他下地獄,這是他背叛我的下場!


    “進宮?!”花精的嘴角一抽,“可是,還有半個月就是封後大典,時間夠嗎?”


    鳳柒依舊一副決然之態,“我若不主動出擊,幸福又怎會來到我身邊。”幸福這東西向來都是靠自己努力的。


    花精點點頭,“那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鳳柒搖搖頭,“你和茉莉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隱蔽起來,別到處亂跑,到時候再聯係你們。”


    花精再次耷拉著耳朵,想到茉莉那失戀的表情,他要安慰一個失戀的女人,真是一件很糾結,很麻煩的任務!


    晨曦微露,皇宮禦書房,軒轅辰羽揉著發疼的額頭,書桌上堆著厚厚奏折和一些文書,都是一些禮部吏部近兩年的舊檔案,燭火搖曳著,倒影出他疲憊的臉。


    揉著發疼的額頭,他的思緒回到昨日遊街時擋在龍攆前的大膽女子上,那張臉是他熟悉無比的,那雙傷心欲絕的眼眸也深深在他心底紮根,她難過,他的心也跟著難過百倍。


    一陣風從門縫灌入,吹得書桌上的熄火搖搖曳曳,幾乎要將它吹滅,風止燭火再次頑強的燃燒著。


    軒轅辰羽望著明明滅滅的燭火,思緒回到下天山後的那天……


    他才出天山,就被兩撥人給瞄上眼,一撥是軒轅澈派來刺殺他的江湖頂尖殺手,另一撥則是妖王陳公朗的妖兵。


    與陳公朗的淵源怕是在天山幻夢裏他沒有真的放過他,之後來了一場撕殺,兩人之間的仇恨就在這場撕殺中漸漸升華。


    在下山後軒轅辰羽就一直沒有聯絡到圓月等人,孤軍奮戰的結果很可怕,他跳入江河中死裏逃生。


    隻是他已是強弩之末,當他濕淋淋的爬上岸後,遇到的正是守株待兔在那裏的陳公朗。


    陳公朗告訴他,“我是受人好處才這麽拚命的追殺他的,但我不會殺了你,我喜歡看到那個人因為你沒有死,露出不痛快的樣子。”


    他瞬間明白,陳公朗口中受人好處的那個人是誰。


    陳公朗吸走他身上的精氣,卻笑嘻嘻的告訴他:“看我多麽仁慈,給你留了三年的壽命,這三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的皇帝老爹是見不上麵了,你可以奪回屬於你的一切,這輩子在皇宮裏死去也算此生無憾,你的複仇之路現在就可以實現了,哈哈!我也覺得,你做皇帝會比軒轅澈那個草包更合適!”


    思緒回歸現實,軒轅辰羽的眼裏流露出一絲的柔情,看著跳動的火焰,似乎看到那個想見卻不得相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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