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的心,痛極了,也怒極了!


    極怒之下,他不舍得對沈良辰動手,隻能一拳狠狠砸在窗欞上!


    隨著那半扇窗子哐啷一聲,落在窗外,一直心驚膽戰守在門外的霍青、陳良弓和碎心也都第一時間衝了進來!


    甫一入內,見蕭湛將沈良辰壓在身下,陳良弓麵色一變,以為沈良辰挨了打,作勢便要上前,卻不想忽然被身邊的霍青扯住了手臂!


    陳良弓眉宇一皺,轉身便要跟霍青動手,卻見霍青一邊扯著他的手臂,一邊朝著蕭湛叩首:“氣大傷身,還請皇上千萬息怒!”


    語落,他抬起頭來,扭頭對碎心使了個眼色,又一次叩首:“皇上,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從方才就一直在找皇上,方才有慈寧宮的宮人過來問過,她老人家想必馬上就要過來了……”


    霍青此言一落,蕭湛並未立即有所回應,倒是碎心在有些猶豫的看了被蕭湛壓在窗台上的沈良辰後,猛地一咬牙,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陳良弓見狀,緊皺著眉宇,作勢便又要起身,卻不想蕭湛在眸色冰冷的深看了沈良辰一眼後,忽然放開了她,並後退幾步,慢慢轉身,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霍青,聲若地獄之鍾,直擊人的心頭:“霍青!你倒是本事了,知道拿太後來壓朕了!”


    “卑職不敢!”


    霍青見麵如紙色的從窗台站起身來,並無大礙,心頭如釋重負,暗暗鬆了口氣!


    垂眸之間,一眼瞥見蕭湛不停淌血的手背,他心頭一驚,連忙起身向前,朝著蕭湛走去:“皇上,您受傷了!”


    “滾開!”


    蕭湛不等霍青行至自己身前,已然一腳將他踹開!


    此刻的他,心中怒火中燒,卻又舍不得動沈良辰一根汗毛,實在忍的太過辛苦!


    這會兒,在一腳踹開了霍青之後,他陡地抬起又是一腳,先是踹翻了貴妃榻旁邊的屏風,然後又猛地回首,拂落了桌上的茶壺杯盞,順帶連桌子都給掀了!


    隨著又是哐啷一聲巨響,坤寧宮寢殿裏,頓時一片狼藉,鴉雀無聲!


    窗台前,沈良辰始終神色淡淡的,蹙眉看著蕭湛!


    她看著他怒不可遏的踹了屏風,看著氣急敗壞的掀了桌子,她雖然表麵上看去,似是事不關己一樣,但是心裏卻隱隱泛著疼!


    這疼意,不濃烈,卻讓她格外的難受!


    難受到,想要從這座寢殿之中逃離!


    不過,她比誰都清楚,蕭湛現在發火,是因為什麽,她是主角,在這裏她根本逃不掉,也逃無可逃!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之時,幾乎將整座坤寧宮寢殿都砸了個遍的蕭湛,忽然轉過身來,緊皺著眉宇,朝她大步走來!


    “公主殿下!”


    陳良弓在蕭湛砸東西的時候,便生怕沈良辰受到傷害,已然來到了她的身邊。此刻見蕭湛赤紅著雙眼,大步朝著沈良辰走來,他心下一緊,心道這魏皇莫不是被氣瘋了,連忙將她護在身後!


    見狀,蕭湛眸中冷光一閃,卻是腳步未停的喊了霍青一聲!


    方才蕭湛那一腳,力氣極大,霍青險些沒被踢得吐了血!


    跟隨在蕭湛身邊多年,此刻他自然意會他的意思,是以在輕應了一聲後,他咬了咬牙,一個閃身來到陳良弓身前,直接對陳良弓動了手!


    陳良弓無奈,隻得接招!


    兩人你來我往之中,陳良弓生怕傷到沈良辰,無奈之下隻得錯開了身子。


    沈良辰見狀,眸光微微一凜!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蕭湛,不過也不能束手就擒不是?


    正在此時,蕭湛已然來到沈良辰身前!


    她心思電轉,毫不猶豫的伸手摘了頭上的簪子,直接擱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還請皇上留步!”


    見狀,蕭湛腳步猛地一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良辰微微側首,睨著蕭湛,淡淡勾唇之間,盡是嘲弄,她雲淡風輕地出聲歎道:“原來……皇上對臣妾的喜歡,是生生將臣妾逼死!”


    “沈良辰!”


    蕭湛凝著沈良辰臉上那嘲弄的笑容,靜垂落在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強忍著怒意嘶啞聲道:“你不要逼我!”


    “現在,到底是皇上在逼臣妾,還是臣妾在逼皇上?”沈良辰驀地瞪大了雙眼,滿是失望和悲傷的看著蕭湛,澀澀然道:“皇上,如今太後娘娘已然下詔,廢黜臣妾的後位,著臣妾隨她到別院長住!事到如今,皇上為何就不能放臣妾一條生路呢?”


    蕭湛剛剛發現拉錯了人之後,便折返回了慈寧宮後,那時方知沈良辰已然回了坤寧宮。


    想當然爾,對於宋太後下詔廢後一事,他自然知曉!


    這也正是他來時陰沉著臉色的原因!


    此刻,聽聞沈良辰提起此事,他不由眸色暗沉,語氣陰森道:“沈良辰,懿旨是太後下的,我還沒有準你出宮!”


    “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給臣妾收屍了,是嗎?”


    如此,輕飄飄的問了蕭湛一聲,沈良辰薄涼一笑,而後眸光一冽,猛地揚起了手裏的簪子,朝著自己的脖子刺去!


    “準!”


    蕭湛眼看著沈良辰卯足了全身的力氣,要將那支簪子刺入脖頸之中,不由心頭一陣狂跳,想也不想的,便脫口喊出了一個準字!


    原本高大而挺拔的身姿,因這個準字,而微微後退了下,最終頹然下來,他微涼的眼底,有不舍,有驚懼,有心痛,更有深深的無奈……總之是各種情緒糾纏,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似是心灰意冷了一般!


    “一次咬舌,一次毀容……夠了……夠了……”


    蕭湛口中如此呢喃著,深深的,而又無奈的,最後又看了沈良辰一眼,最後自嘲一笑,神情黯淡的微斂了眸色,然後微微轉身,緩步朝著寢殿門口走去:“沈良辰……你贏了!”


    如他所說,一次咬舌自盡,再加上一次毀容,蕭湛不想再經曆第三次即將失去沈良辰時的那種驚覺和煎熬!


    她不就是不想留在宮中,想要跟太後去別院嗎?


    他準了!


    隨她去!


    隻要她好好活著!


    隻要她不要離他太遠!


    全都他娘的隨她去!


    隨她!


    隨她……


    “皇上!”


    霍青眼看著蕭湛像是失了心一般,出了坤寧宮寢殿,本該立馬跟過去,卻實在忍無可忍,轉頭看向仍舊手握鳳簪,怔怔立在原地的沈良辰,朝著沈良辰沉聲說道:“皇後娘娘!您是主子,卑職身為皇上的貼身侍衛,按理說不該妄議主子的事情,但是今天有些話,卑職卻覺得不不吐不快!”


    聞言,沈良辰不禁緊蹙著黛眉,將視線落在霍青身上!


    霍青迎著她的視線,心弦緊了緊,卻仍舊硬著頭皮說道:“皇後娘娘,俗話說的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皇上也是人,自然不能不犯錯!以前……皇上是以紫衣侯的身份騙了您沒錯,可是一切的起源,全都是因為您當初的逃婚!皇後娘娘……皇上他是一國之君啊!當初若是您逃婚之後,他不聞不問,您讓皇上的臉往哪裏擱?”


    “霍青,你別說了!”


    陳良弓見沈良辰因為霍青的話,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忍不住開口阻止。


    卻不想,沈良辰卻掃了陳良弓一眼,然後再次將視線停落在霍青身上:“你讓他說!”


    霍青聞她此言,長長喘息了一聲,繼續又道:“皇後知道皇上騙了您,自是氣極,一怒之下咬舌自盡!可是您知不知道,在您咬舌之後,為了能夠讓您得到最好的醫治,皇上他單手抱著您,豁出性命跟慕容睿對戰……他受傷的那隻手臂,直到現在都還隱隱痛著!”


    “是嗎?”


    淡淡的,似是在問著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沈良辰握著簪子的手,頹然落下:“還有嗎?”


    “有!當然有!”


    霍青抬首,對上沈良辰單薄的視線,顫抖著嗓子說道:“自從離開芙蓉鎮後,皇後娘娘始終鬱鬱寡歡,皇上他眼睜睜的看著,又豈能開懷?皇上為了能接近您,可謂是費盡了心思,可您卻一怒毀了自己的容顏……皇後娘娘!您知不知道,自從您毀容之後,皇上幾乎是夜不能寐,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聽霍青這麽說,沈良辰心中暗暗發苦:“他……不是與董淑妃夜夜笙歌嗎?”


    “董淑妃不過是皇上為了讓他自己不要太過難堪的一個幌子!”霍青常年跟隨在蕭湛身邊,從來都很少說話,從方才到現在,他所說的話,能抵上過去一年說的那麽多!


    但是,他想說的還沒有說完!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眼看著沈良辰眼睫閃動個不停,雙眸之中,似是氤氳起了水霧,不禁苦笑著又加了把勁兒,滿目痛心地說道:“皇後娘娘您知不知道,當雲染告訴皇上,您的臉醫好的時候,皇上有多高興?您又知不知道,皇上聽雲染說,您在吃他和董淑妃的醋時,笑的有多開心?”


    聞言,沈良辰眸光眸光微微一閃!


    直直看向霍青,她沉聲問道:“你剛才說……雲染?是雲染將我臉上疤痕有假一事告訴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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