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陌婉柔羞澀地撇過頭,似乎驚恐,“謝謝淩王爺。”


    柔聲細語地說完,她忙的直起身子,從上官淩墨懷裏退出,卻由於動作太急,不小心踩到了上官淩墨的靴子,頓時重心一個不穩地,又直直往後仰。


    上官淩墨如墨點漆般的雙眸不著痕跡地劃過一絲陰沉氣息,他又伸手,勾住了那直直下墜的身軀。


    “陌府的小姐果然是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言外之意,這陌家的女人怎麽連站都站不穩?


    “多謝淩王爺。”陌婉柔聞言,臉上笑容有些掛不住,她掙脫了上官淩墨的手臂,頭垂得低低,“今兒個,是婉柔失禮了,讓淩王爺您見笑了!”


    “嗯。無事。”上官淩墨移開了視線,淡淡地道了句,“隻是以後還請婉柔小姐多多注意,出門派個丫鬟侍奉,以免再次發生這種意外。”


    這話語表麵上是夾雜著關心,可實際上的厭惡,隻有陌琉璃懂。


    偷雞不成蝕把米!陌琉璃冷眼旁觀地點評這一幕精彩的英雄救美場麵。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對於前世與上官淩墨做了同床共枕夫妻多年的陌琉璃來說,上官淩墨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


    上官淩墨心高氣傲,桀驁不馴。最不喜女人在他麵前耍小手段,小伎倆。陌婉柔這小把戲連她都看出來了,又怎麽瞞得過自小在皇宮這個狼窩長大的上官淩墨。


    “多謝淩王爺。”陌致遠用略帶警告的視線看了一眼陌婉柔,隨即,對著上官淩墨一拱手,“淩王爺還請這邊坐。”


    老夫人亦然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圓桌,笑著說道:“淩王爺這邊請坐,老身還有點兒家事要處理,要不請淩王爺移步至內廂房?”


    上官淩墨輕輕擺手,唇角勾起淡淡笑意:“老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把淩墨當成自家人就好。老夫人您有事您先處理著,淩墨坐著喝杯茶,與陌老爺敘敘舊便好。”


    隨即,頭也不回地,直直從陌婉柔身旁掠過。


    陌婉柔瞧見那抹決絕離去的高大黑色身影,頓時美眸浮現一絲不甘。她狠狠地絞著衣袖口,那咬牙切齒的臉與先前的梨花帶雨判若兩人。


    上官淩墨是麽?等著!遲早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地成為她的入幕之賓的!


    那頭,陌致遠與上官淩墨兩人正對飲著茶談笑風生,旁邊則坐著正與糕點廝殺的陌子音。


    陌琉璃一言不發地,轉過頭眼睛瞄著床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柔丫頭,你可認罪?”隻聽得老夫人那冷沉的聲線繼而響起。


    “柔兒不認!”陌婉柔態度堅決,“除非有證據。隻靠這三言兩語的,柔兒覺得,這根本無法探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有了行凶的簪子又有了梅兒這個人證,還不夠?”老夫人一聲冷笑,緩緩靠近陌婉柔,“那柔丫頭覺得怎麽樣才算證據?”


    “柔兒覺得這件事有蹊蹺。”陌婉柔麵不改色,“梅兒起先一心求死也不願意說出事情真相,可這一下子卻轉變了,把矛頭指向了柔兒,柔兒覺得自己冤屈想為自己討個公道。”


    “柔丫頭想要什麽樣的公道?”老夫人話語一派平靜。


    “這可要問璃兒姐姐了。”


    老夫人不明所以,眯了眯老眼。


    陌婉柔眼角淡淡地掃過上官淩墨所在的方向,發現他正頗帶趣味兒地看著這邊,陌婉柔淡淡一笑,笑容更加自信。


    她緩緩地挪動身軀,動作是輕與柔,“沒準璃兒姐姐會知道梅兒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更沒準,璃兒姐姐還會是這件事的牽線人。”


    “是非黑白,不管怎麽抹,都抹不去白的那一塊。”梅兒靠在門窗上虛弱地道出一句話。


    老夫人頗為不成器地看了陌婉柔一眼,隨即把狠厲視線轉向冰雁夫人,“如此一個不成器的女兒,你啊你,你的女德女戒學哪去了?把一個好好的女兒教成這樣。簡直是丟了我陌家數十代老祖宗的臉!”


    冰雁夫人被點名,頓時臉上有些難看,她瞅了瞅上官淩墨所在的位置,終是垂下頭,話語卻滿含定奪:“老夫人,柔兒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與世無爭,連一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又怎麽會送簪子給宋二夫人?說白了的,兒媳倒認為這其中肯定是有人成心要陷害我家柔兒!”


    “你們…”老夫人手顫顫地舉起,指著冰雁夫人與陌婉柔兩人,“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想把老身氣死才甘心?”


    老夫人頓時胸脯上下起伏,呼吸也不淡定,一雙眼瞪得老大。


    “快扶老夫人坐下給她順順氣,以免急火攻心了。”突然從床帳內傳出陌琉璃急切的話語。


    雖然急切,可這線條明理清晰,一點兒也不含糊。


    上官淩墨聞言,兩眼怔了怔,隨即從茶水中抬起頭,朝床帳內望去,隻瞧見床上那人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還有那纖瘦白皙的小手,似乎浮動著靈動的氣息。他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


    迎春會意,走上前攙扶老夫人坐下,隨即替她順著背,又倒了一杯茶水遞給老夫人飲下,這才好了些許。


    陌琉璃瞧見老夫人好了許多這才放下心。該她出場了,否則這陌婉柔是要逃脫的征兆了,今兒個若是被她躲過了,日後可就成了大患。


    “方才婉柔妹妹要我開口說話?給你一個公道?”陌琉璃轉過頭,看著陌婉柔,淡淡反問,從容不迫。


    “是。”陌婉柔直直迎上陌琉璃的視線,“柔兒想要璃兒姐姐給妹妹一個公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說什麽便是什麽了?”陌琉璃又問道。


    陌婉柔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不堅定。


    陌琉璃把她的倉皇納入眼底,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柔兒妹妹如此信任我,把這生死攸關的大事寄托在了我身上,我自然是不會負了柔兒妹妹的一片期望,定會好好地給柔兒妹妹一個公道。”


    這番話,才如一股無形的力量給了陌婉柔一個堅定,她點點頭。反正有什麽事,她自然會開口反駁。


    上官淩墨蹙了一下眉,含著淡淡興趣味兒,略側過耳聆聽。


    “從婉柔妹妹的性子來說,正如冰雁夫人所講的婉柔妹妹以前是挺好的,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那是因為妹妹你以前膽子小。”隱藏話語:而非眾人所說的心地善良!


    屋內眾人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琉璃大小姐這,這也太狠了!


    上官淩墨唇角邊笑意愈發深邃。


    一旁的陌致遠聞言,瞪大眼露出驚訝的表情。對於陌琉璃,他素來是不聞不問的,提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隻是,印象中那個唯唯諾諾看見他連話也不敢說的人,此時竟變得如此,口齒伶俐?


    陌致遠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了看陌琉璃,那稚嫩的臉,那五官,都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隻是那眉宇間好似比以前更添了幾分生機勃勃的靈動氣息。


    緩過了心神的老夫人瞧見這般,倒也放下心來。罷了,璃兒自會處理,大不了到時候用刑逼供。


    陌婉柔狠狠絞著袖口,一張美臉扭曲得可怖,她磨著牙,狠狠瞪著陌琉璃。


    陌琉璃對上那道狠辣視線,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隨即陌琉璃撇撇嘴,故作驚恐地開口:“婉柔妹妹,你這麽瞪著姐姐作甚?難道姐姐說錯了?可事實就是如此啊。你方才瞪著地上威脅地板的一家老小可是眾人都聽見了的啊。”


    屋內眾下人擦擦熱汗,心裏頭忍不住道:琉璃小姐雖然大家是聽見了,可您再次真的說出來打擊人家真的好麽?


    “是的是的!子音可是親眼看見親耳聽到!”陌子音突然從滿桌糕點中抬起頭,鄭重其事地說道。


    “喏…”陌琉璃委屈地瞧著唇撇撇嘴,手指著陌子音方向,示意眾人看去。


    陌琉璃眼睛直直地看著陌子音,卻察覺到一旁有一道如墨一般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用去看,她也知道,是上官淩墨,她前世的夫君,亦然是前世親手葬送了她與未滿月孩兒性命的人。


    陌琉璃挑挑眉,淡然一笑,不以為然。


    那上揚的唇角,那斜挑的柳眉,那漫不經心又無邪的笑容,直直印入了上官淩墨眸底。上官淩墨一愣,似乎深陷那明媚笑容不能自拔。


    素來隻有勾引他,也素來隻有女人會以這種熾熱探究的視線對著他,而此刻,上官淩墨自己卻做了這樣的事,使他所料不及。


    更令他所料不及的是,這女子分明看到了他的視線,卻如若無睹,不以為然。上官淩墨心底漸漸騰生了一抹挫敗感。


    “柔兒妹妹,姐姐還未說完呢,不必露出這麽一副生離死別的表情。”靜悄悄的屋內再次響起陌琉璃那風輕雲淡的話語。


    等你說完?隻怕本小姐這條命就得葬在你手裏了!陌婉柔咬牙切齒地,唇啟要開口說什麽…卻被一道話語搶了先。


    陌琉璃不給陌婉柔開口的機會,又極快地接口:“而從妹妹的麵貌上來說,婉柔妹妹以往柔柔弱弱,現在眉宇間卻多了幾分淩厲,顛覆了以往的柔弱。時不時地瞪著姐姐,讓姐姐替自己的小命深感擔憂。”


    語畢,陌琉璃兩手扯著被角,兩眼睜大,一副受了驚嚇的驚恐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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