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過去了,習慣短發示人的女孩已經蓄了一頭烏黑長發,曾經愛笑的她如今臉上掛著冰霜,原本惹人憐愛的酒窩也被藏了起來。她將小嘴抿成一條線仍是我記憶力倔強的模樣,卻有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她白嫩纖細的手腕上,我當年送的手表已經悄然不見,原本戴著我第二個月工資買的金戒指的尾指也多個鑲嵌寶石,樣式奢華的新戒指。


    塵封的記憶再次開啟。


    “叫你不要換亂花錢,一個月工資買兩個戒指以後還過不過日子了,氣死我啦!”她插著腰怒斥。


    “你氣死了,怎麽還在笑。”


    我一把抱住她,將嬌小可愛的女人高高舉起,她的俏臉再也繃不住,梨窩掛在嘴角,臉頰不喝酒也醉人的酒窩更是調皮的顯現。


    情到濃時,是熱吻是撫摸,再想更進一步,卻被緊緊抓住。


    “沒結婚,不可以。”身下她臉紅如蘋果。


    “這輩子除了你我還能娶誰,這輩子你難道想嫁第二個嘛?”板著臉有些不開心。


    “總是你的逃不過,我這輩子這麽對你好,就是上輩子欠你的。反正還不幹淨我是不舍得死的。”


    邪念冷去,羞愧的想哭低念著:“是我對不起你,我還你這輩子剩下的日子全部拿去還你。”


    才知道熱戀的兩個人抱著什麽都不做,也很美好。太愛一個人擁抱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用力,隻因想將她擠進身體裏。


    那是我們最貧窮,卻最快樂的日子。有人說愛情需要麵包,那隻不過因為不夠愛罷了。


    人會有美夢,亦會有噩夢。與小安喝冷水就麵包的日子睡覺嘴角是揚著的,可終究我還是去了橋頭巷,去到了那棟小房子……


    黑漆漆的槍管在頭頂,有個廣東口音的年輕男人,猖狂的大笑,他手持著攝像機:“你認個衰,契爺便放過你啊。”


    臉頰上是未風幹的熱痰,到處都是全被打的傷口,又疼又沒有力氣,腳邊是我周身是血的戰友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心中熱血仍在,叫罵著:“我媽生我除了一身硬骨頭外什麽也沒給。認慫,做夢去吧。”


    “是嘛,你認識這個女孩嘛?”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被縛著雙手的沈安被一個既高且壯的蒙麵男人帶了出來,即使被槍頂住頭頂,她也將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眼眶通紅卻倔強的不肯流下淚來。


    那是一個膽小的看見蟑螂便爬到桌上不敢下來的小姑娘啊,我才知道勇氣是與膽量無關的,她在害怕我擔心,無論什麽時候她總是把我擺在第一位。


    “硬骨頭,你有沒有當麵看見a片啊。”年輕人的手放在小安臉上。


    “放了她,我隨便你們怎麽樣。有什麽衝我來啊…隻要你們放過她,我隨便你們怎麽樣。”


    “先鑽了我們五個人的褲襠,然後跪在地上磕頭喊我是軟骨頭我怕死,你們饒了我吧。”又是那個年輕人開出條件。


    硬骨頭的脊椎彎曲了,我像是條狗一樣在嘲笑中鑽過了第一個人的褲襠,那種羞辱使得生不如死,我覺得自己對不起肩上的警徽。


    千年前韓信受過胯下之辱,他為的是自己活下去。偉大如他事後選擇了原諒了當年欺負他的人,而我隻想一口一口生吞活剝了這五個惡人。


    那幾分鍾過的比半輩子還長,在鑽到第四個褲襠時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難堪的還在後麵,我跪在地上,頭用力地砸在地板上,鮮血橫流與熱淚裹在了一起。


    “磕頭那個,你是不是忘記什麽話沒說了?”


    “我是軟骨頭我怕死,你們饒了我吧。”我像是條狗一樣匍匐在地上,盡力將頭埋低不去看沈安臉上的淚,不聽耳邊放肆的笑聲。恨不得化身一隻鴕鳥能夠鑽進沙堆之中。


    “喊啊,契爺沒讓你聽,繼續喊。”


    然而我終究不是鴕鳥,為了活命我隻能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一遍遍的喊著那羞恥的話。


    年輕人手中的攝像機忠實的記錄著一切,於是才有了後來被人恥笑的警隊之恥。


    “你們夠了,你們夠了。”小安像是隻失去幼崽的母狼般哀嚎。


    最終我活了下來,像條狗一樣被拖出了那件房子,然後是火焰與爆炸聲。小安被帶走了,那個年輕人說:“我答應放過你,又沒答應放過她。敢把我們五個的事說出去,你就等著給她收拾吧。”


    於是錄像帶寄來時,麵對昔日的同事們都憤怒了,他們顧念舊情問我原因,我怎麽敢說,斥責謾罵隨後而至,我始終緘默的像個啞巴,隨後是羞辱的開除。起初我像個瘋子一樣獨自找著小安,可是他們都像消失了一般,人海茫茫四個字令我苦不堪言。


    過了三年沒有她的日子,我像是具行屍走肉般活著,直到遇見了魏西裏。


    此刻她就在眼前,我站了起來。想吼叫著她的名字,可我不能夠了!她如今十指緊扣的是別人的手。


    那人並不是吳知厄,而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他大概二十二三歲,比沈安還小一點。我像是被電擊中了一般站在原地。


    為什麽她被那群惡棍擄走三年之後會重新出現,為什麽她會牽著別人手。為什麽她又沒跟吳知厄在一起了,太多太多的問題湧上了我的心頭,舊的記憶新的疑問使得我忽而像在南極萬年冰川,忽而置身地底烘爐。


    一身被冷汗浸濕的我,很快又坐下了,我不想被人看出異樣,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熱血衝動的少年了,沈安對我的感情,絕不容我去質疑,我也沒有資格。即使她愛上別人也不虧欠我什麽。


    但她一定是有隱情的,她一定還在別人掌控之中。這不是自欺欺人,她原本便是跟著那群惡棍走的,又被人看見過跟吳知厄在一起。那群無惡不作的畜生未必肯放過她,現在我手上沒有槍,不能妄動。


    萬一連累了小安怎麽辦?


    冷靜判斷局勢然後將她救出來!


    我緊捏著雙拳,指甲深陷肉裏。


    那個男人牽著沈安卻沒有落座,他們遊弋在網吧裏像是在找誰一樣。從牽手這個動作來看,他們平常沒少牽,很熟練,沈安雖然是被牽著走的笑,卻也沒有抗拒。這個舉動令我心裏還是刀割一般痛苦,但我仍強打著精神看著他們。


    難道這個男人是來殺蔡遠航的,我拚命用思考來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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