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我們穿過幾道門進監獄的七監b區的是之前那個年輕的獄警,包鐸大概跟他吩咐過將我們帶到同一個監房裏,而且他手上也拎著我的藥。


    端著放了毛巾牙缸和軟頭牙刷的臉盆我與孫想從一排排牢房走過去,這的牢房應該有年頭了,牆皮上因潮濕生滿了綠色惡心的苔蘚,龜裂的牆皮更是像老太太的嘴一樣張著。


    有一間空的牢房打開著,因此我看清了裏麵的結構。月城的牢房倒是不小,是一間高約5米,長10米,寬8米的狹長房間,這個房間分兩節,第一節是洗衣服洗漱的,裏麵一節則是生活作息的,小廁所也在裏頭。兩節之間有個窗戶,和一道厚厚的鐵門隔著。


    透過鐵門上的窗最多也隻能看見對麵的門,一路走到最盡頭隻覺得空氣都壓抑極了,一個人也沒瞧見,這兒就像個巨大的罐頭,不,應該說是不透氣的棺材。


    到了最尾端的監室,那年輕獄警打開牢房的鐵門將我們推搡進去。走過前頭的水池,我這才看清裏麵的全貌。


    裏頭是很狹長,也很擁擠。本來高五米寬八米長十米的房間怎麽也算的上寬敞,可架不住這牢房裏擺了八張上中下鋪的鐵架子床。原本算高的監房頂部被這種三層的床塞到了最高處。


    第三層的人無疑是最痛苦的,因為空間太小隻能臉貼著天花板睡,像我這樣大肚皮的胖子簡直沒法塞進肚子。


    “好好處理獄友關係,別給我惹事。”那警官沉著臉。


    我跟孫想自然滿口答應,同時應好的還有一個跟我差不多高大的疤臉壯男,毫無疑問他就是這個倉室的老大了。


    年輕獄警指著靠近廁所的空了兩張鋪的鐵架子床說道:“你們就住在那。”


    那空的是上中兩層,我自然不樂意:“報告警官,我們身子高大,睡不下。”


    “自己跟獄友協商,包監區特意交代對你們跟普通犯人一樣。”他厲聲說完轉身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個包鐸肯定怕獄警看見他親自送人來誤會,所以才解釋。但是他揣摩上意的下屬肯定誤會是領導對這兩個犯人不滿意了。


    那獄警前腳剛走,疤臉壯男就捏著拳頭走了過來嘴裏說道:“瞧你年紀不小,進來過吧?”


    我眯著眼瞧他:“是進過那麽幾回。”


    多年的條件反射,對待危險人物時我總是不自覺的咪眼睛,這間監房是我自己選的,因為趙寶成之前就住在這,而且這22名犯人中有十個都是服刑三年以上的。


    說話這人已經在這待了五年了,他叫滾地龍,因為敲詐勒索罪進來的,這是個渾人,打小坑蒙拐騙無惡不作,他媽生他都要回頭看一眼那種,監獄更是進進出出不知道多少回,最後跟幾個兄弟一起拎著刀去一家酒店收保護費,最後判了七年。


    據我判斷那老板也不是好惹的,所以給他們送進來了,不過又不想結大仇就隻告了個敲詐勒索而不是搶劫。


    “那就好,懂規矩的我喜歡,先壓幾個月倉尾吧。瞧著你們也算男人,壓兩個月,壓完了繼續小狗壓。”滾地龍好像大發慈悲施舍一般地說。


    監獄就是小型的社會,因為服刑時間長,所以凶惡的慣於欺負別人的囚徒要享受特權,於是便有了倉頭,也就是這個監房的老大。


    他們享受一切最好的待遇,比如從不勞動,自己的衣服甚至腳都是別人洗捶腿捏腰,吃最好的東西,收保護費,隨便揍人等等。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壓倉尾的人,不管你在外頭是什麽人,老大讓你壓倉尾你就要壓,那些髒話累活自然也是這類人幹,他們要麽是最弱小的,要麽是最後進來的。


    有些老大,比如眼前這位。看見個頭大對自己有威脅的犯人新進來,便要打掉他的威風,讓他壓幾個月倉尾昭顯自己的權勢。而且倉頭進監獄時間長,手下死黨多,強龍不壓地頭蛇,很多在外麵混的風聲水起的大哥到了牢裏也經常被人欺負的慘兮兮的。


    孫想弄不明白地不解地看著我:“壓倉尾是什麽意思?”


    我笑了笑:“就是給他欺負,當夜壺。當痰盂。”


    “去他媽的,老子不欺負人都好了,誰敢欺負我。”孫想這個刺頭的血性立時被我激了起來。


    “好,你倆敬酒不吃吃罰酒,也是骨頭硬。”滾地龍舉著拇指獰笑著。


    我往常的經驗在這間牢房裏並不起作用,年輕時候我進過的都是八人室那種,老大最多帶四五個小弟一擁而上跟我打一架,最終不了了之。


    這的犯人太多了,而且異常團結。混江龍才說完,躺在床上的犯人無論老幼弱小全都站起了,本就擁擠的牢房立著二十多個成年人,烏壓壓一片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1


    那裏麵有七八個都是特別壯實眼神凶惡的青壯年男人,孫想對付他們就夠嗆了,何況還有其它的。


    而現在體弱多病的我最多算半個人,不知道打倉尾那個,一米六出頭,戴著眼鏡跟蘿卜幹一樣弱不禁風的小夥子能不能幹的過。


    孫想這人倒是不怕事的:“他媽的不就是人多嗎?誰先上,老子打爆他的狗頭。”


    我趕忙縮在他身後低聲說:“想辦法弄那個有疤的。”


    可是牢房裏是嚴禁私藏尖銳的東西的,就算孫想打趴那個混江龍我們也沒法挾持他啊。


    正胡思亂想著呢,“幹死這兩個傻大個。”那疤臉男大吼著。


    當頭幾個壯漢餓虎一樣撲向孫想,好在地方狹窄他們沒法一擁而上,我們背靠廁所,孫想一個人站在前麵與能碰到的三四個大漢廝打著。


    這家夥本就是散打冠軍,拳腳上不是尋常潑皮無賴能夠抵擋的。


    隻是對方人實在太多了,孫想仗著地利能打疼打倒幾個,後麵又有增上的。


    可惜了我一身是病沒法幫他,隻好縮在後頭幫忙喊:“揍那左邊王八蛋臉,踢那孫子的肚子。小心右邊。”


    “老魏你別瞎喊,煩死了,要不你來打?”孫想不耐煩地朝我說。


    這個蠢貨轉臉的時候,滾地龍從最近的鐵架子床鋪二層躍了下來,一肘子打在孫想脖子上,孫想突然被襲擊應聲倒在地上,那群凶惡的囚徒一擁而上朝著他拳打腳踢。


    那個不要臉的家夥不知什麽時候爬上去的,我跟孫想都沒注意到。


    這下完犢子咯,我忍不住在心裏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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