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連我一起臥著四個人,其它三個都蠟黃著臉,嘴裏發出可怕的呻吟,這就是我討厭醫院的地方,無處不在的藥水味,喋喋不休的醫生,哭哭啼啼的家屬,病懨懨的病人。壓抑的地方裏壓抑的氣氛。


    做完穿刺後我隻能半坐在床上,呼吸大口點便會牽動傷口引起陣陣抽搐,更別提吸煙了,在病房裏鬥誌再高昂的人也會變得沮喪悲哀起來,我便是這樣被負麵情緒包圍著,這時我特別的思念李倩,不知她去了哪裏,做穿刺之前我就讓文仲尼給她打電話了,可她竟然到中午還沒來,這多少令我有些擔心。


    張澤不是我的下屬,醫院裏的事情他不會來找我報告,兩個院長是否抓住,現在案情究竟怎樣那些謎團是否解開,我一點都不得而知,好奇心使得心情越發煩躁,我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惜現在沒有發作的辦法。


    作為一個父親,我希望自己在女兒心裏的形象永遠高大強壯充滿力量,而不是病中痛苦憔悴的樣子,可實在無法忍受這種一個人在病房的孤獨我央求臨床那個摔傷腿的男人的家屬幫我給魏蘭打了一個電話,聽著女兒的聲音,我忍不住抱怨自己快死在醫院了。她聽了答應馬上就來。


    將電話遞還給那個年輕的女人,我抱著腦袋,覺得自己正不可救藥的變成一個多病討厭古怪的老頭。這無疑令我更加痛苦,該死的病正折磨著我。


    好在很快,我漂亮的女兒魏蘭便捧著一束花兒來到了病床前,跟在她身後的竟然是孫想,這小子什麽時候從福建回來的?


    “我不喜歡這種娘們的東西。”見她熟練地將花放進花瓶,我皺著眉抱怨,心裏卻舒服了許多。


    “對,你喜歡罪犯,我去哪抓兩個犯人來當禮物送給你啊?”她的聲音竟然比我還大。


    “不提這個了,李倩呢?她電話怎麽打不通。”我心情糟糕也不會向女兒發作。


    “昨天倩姐來找過我,說有事要出一趟遠門,還讓我好好照顧你,中午吃了沒?我給你買了粥。”魏蘭將包放在床頭櫃上,坐在了我的床邊。


    “吃過了,護士也喂的稀飯。她沒說去哪?也沒說自己幹嘛去?”我不信任地看著魏蘭。


    魏蘭搖搖頭:“真沒有,看她樣子挺急的好像。”


    我按著發脹的腦袋,李倩如果真有事要走怎麽不來跟我打個招呼呢?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她從未不告而別過。事情顯然跟我的兒子魏森墨有關,因為我那失蹤了的聰明兒子很可能在現場留下了證據,李倩經我提醒重新回到他的住所應該找到了什麽證據。


    那麽現在隻能來推測那件事是什麽了,李倩是個很能分出輕重的人,她去找魏蘭,就是怕我追問她,又借女兒的口免除我的擔心。李倩可以去找魏蘭說明她當時起碼是自由自主的,這樣起碼不是被挾持的狀態,同時她深知事情不複雜,更沒有特別的危險,否則以她識大體的性格一定會通知我的。而且這個女人一定有信心短時間把事情解決,才獨自前去找兒子的。


    終於想通的我拍拍腦門覺得心無比累。


    “爸你知道倩姐去哪了?”魏蘭握住我的手關切地問。


    她去找你媽了,話到嘴邊又被我忍了下來,最終搖搖頭算是回答女兒。李倩肯定是去找李鈴鐺了,不然李倩沒有不告訴我的理由,我們倆之間的感情早就不應該有秘密了。可是更多謎團湧了上來,李鈴鐺帶走魏森墨幹什麽呢?她要找也應該是找魏蘭啊。


    “你知道森墨平時在學校都幹什麽的嗎?他哪來的那麽多錢?”魏蘭比魏森墨大了五歲,因此關係不算特別親密,但也比跟我好。


    “不知道,那個小鬼電腦玩的特別好。估計就是靠那個賺錢吧,上次我被人盜刷了信用卡也是他幫我拿回來的。”魏蘭提起弟弟多少有些淡漠,她性格冷,森墨脾氣急。此刻的她並不知道魏森墨失蹤的事,否則應該會更焦急一些。


    “黑客吧,那麽年輕隻有靠這個來錢了。”孫想在邊上插嘴。


    “讓你在福建查的事怎麽樣拉?你那麽早就回來幹嘛?”我瞧著孫想忍不住皺著眉並沒有好臉色給他,付雲斌跟我說了孫想那些往事多少令我有些對這個年輕人改觀,痛哭流涕的求饒,鑽仇人的褲襠,這種事是我一生不曾做的,即使死也不會做。


    “我在這邊有點事,需要回來一趟。”他支吾支吾地說。


    看見他這副窩囊樣,我更是心頭火氣:“讓你辦事你就偷懶,案子查不明白回來幹嘛!”


    “我確實有急事啊,等事情辦完了我就再去福建。”孫想不敢直視我的目光。


    “你有個屁事你有,魏蘭你出去幫我買包煙。我喉嚨難受。”我想支開魏蘭,問孫想一些他的往事。


    “做完肺穿刺不能抽煙的,爸你不要命了。”女兒皺著眉。


    “老子買來聞,你快去就是了,羅裏吧嗦的。”我揮揮手,見我真的生氣,魏蘭隻能不情願地走了。


    “師傅你有事跟我說?”孫想小心翼翼地帶著討好的笑。


    “先別急著叫我師傅,我問你。幾年前你在警隊遇見了一起案子,你組裏的組長和同事全部死了。你當時都幹了些什麽?為什麽那樣做?”我本想苛責他幾句,但一想到他平時的為人,當時那樣做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又柔聲道:“有什麽難處說給我聽聽,你當時也是被逼無奈吧。”


    “你都知道了?”孫想抱著腦袋,一種深刻的痛苦從他的臉上冒了出來,他紅著眼咬緊牙邦,雙拳握的死死的,身體更是小幅度的抖動著。


    這樣的痛苦也曾出現在我的身上,那是在我親眼目睹母親死在身前時,它也曾在親手選擇送一位無辜的老人被煤氣毒死之後。


    他的眼睛裏閃爍自責憤怒和深深的痛苦,突然我知道了這個年輕人不是沒有憤怒的,他的憤怒隻是藏的太深了。


    “當時是怎麽回事?別人不理解你,我能!”我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卻因身體的原因無法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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