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個男人?


    蘭猗驚愕,細數一下,自己攏共認識外麵的男人也不足十個,更別說有密切關係的,是以,她問道:“這第十個男人是怎麽個說法?”


    慧覺大師舉起雙手,笑嗬嗬道:“就是傾慕夫人的第十個男人。”


    蘭猗驚呼:“怎麽會?”


    慧覺大師手指間掛著的佛珠是粗木雕成,可是已經給他摩挲得非常光滑了,見蘭猗根本不信,他就道:“這是事實,出家人不打誑語。”


    蘭猗非是不信,隻是難以置信,心裏默默算著——表哥賀蘭令,天下鏢局掌門白馬西風,丈夫公輸拓,皇帝宇文佑……


    數來數去,算得上傾慕自己的男人,也就這麽幾個,哪裏會有十個,所以她道:“我對大師的修為是深信不疑的,可是,不可能有那麽多男人會傾慕我。”


    其實她不了解的是,喜歡她的男人還有曾經的狐府西席顧緯天,媚嫦的未婚夫豐雲旗,九王宇文偲,管家茂生,大理寺名捕楚臨風,到蘇赫,剛好第十個。


    隻是這些男人都算得上君子人物,對她的喜歡是暗藏在心裏的,特別是豐雲旗,他甚至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而茂生,更有種以下犯上十惡不赦,大家都不說,她又怎麽會知道。


    慧覺大師見她不信,也不在這種事上糾纏,隻道:“這第十個男人來自於草原。”


    草原仿佛是蘇赫的代號,蘭猗不得不佩服慧覺大師算得上半仙了,忍不住問:“我隻是寫了個葉字,且寫的時候心裏什麽都沒想,並非刻意,大師怎麽就看得出來呢?”


    慧覺道:“若是你刻意,反倒不準了,正是無意中的,也才能反映出你的內心,葉字,上頭是草,中間為世,下麵是木,拆開來看,就是來自草原上的男人,且他是世子,是傾慕女檀越的第十人。”


    蘭猗心裏是“葉”字的寫法,說的都對,會不會太牽強呢?畢竟蘇赫現在不是世子,世子是他的哥哥,遂有刪減的,隱晦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慧覺大師卻篤定道:“他一定是世子。”


    蘭猗猜測,難道蘇赫將來會對其兄長取而代之?


    這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事,不必深究,倒是慧覺大師拆字算命,讓她非常佩服,接著道:“我與此人並無逾禮之事,我心裏煩躁的是,這個男人明明知道我已經嫁人且有了孩兒,他還對我癡纏,這種人根本就是登徒子,我該討厭他,恨他,可是我見了他嘴上罵他,心裏其實……並不討厭,這樣的男人我都不討厭,我怕,我怕……”


    下麵的話她不敢說出來,怕自己無法麵對,於是換了種說法:“我怕我不是個好女人。”


    但慧覺大師已經領悟了,慈藹的笑著:“佛愛世間一切人,難道佛不是好佛麽?”


    佛理精深,蘭猗一時間難以參悟。


    慧覺大師又道:“曾經有很多人也罵過貧僧,說貧僧開壇授法是變換手段來斂財,那些罵過貧僧的人,後來經常來寺裏聽貧僧講法,貧僧並無厭惡他們,難道貧僧就不是好人麽?”


    這下子,蘭猗似乎有點懂了,也隻是一點點。


    慧覺大師嗬嗬笑著從矮榻上下來,蘭猗禮貌的也站起身子,慧覺大師拿過那張她寫的“葉”字的紙交給她道:“回家去,把這個焚毀,女檀越心裏沒有魔,有的隻是迷惘。”


    蘭猗接過那紙,折疊好揣入袖子裏,最後問:“即便是迷惘,也請大師為我指點迷津。”


    慧覺大師就指著角落裏的那盆看似草的綠物道:“女檀越家裏可有蒔養花草?”


    蘭猗點頭:“很多,但我最喜歡的是蘭花。”


    慧覺大師繼而問:“那麽女檀越喜歡不喜歡蓮花呢?”


    蘭猗不知其意,隻能如實回答:“喜歡,但不如蘭花,我家有蓮池。”


    慧覺大師笑了:“如此甚好,與最愛的相守一生,與次愛的隔水相望……”


    話到此處停頓,然後慢悠悠的說出下句:“於江湖。”


    與最愛的相守一生,與次愛的相忘於江湖。


    蘭猗心裏默誦這句話,突然醍醐灌頂了,心裏就像打開了一扇窗,亮堂堂的,恨不得跪下叩謝大師的點撥,知道他不喜這種世俗之禮,就合十,深深的道了句:“阿彌陀佛,佛法精妙,大師更是如來轉世,小女子多謝大師今日開解,聽聞四大天師殿漏水,這筆銀子,就由我來出吧。”


    慧覺大師連連擺手:“貧僧不是街頭搖卦算命的,怎能收女檀越的銀子。”


    蘭猗狡黠一笑:“原來大師也有迷惘之處,這銀子不是給大師的算命錢,而是我今日得了佛法的沐浴,這是我孝敬佛的。”


    慧覺大師聽罷,嗬嗬一笑,欣然接受。


    如是,蘭猗告辭離開,出了禪房後看陰沉沉的天也不覺悶,看花草樹木更加怡人,總之這是個美好的人世,自己要同公輸拓夫妻恩愛攜手到老,要幫著他成就霸業為公輸家族雪恥,至於蘇赫……有些人注定是要相守的,有些人注定是要相忘的,她感念蘇赫對她的好,或許,僅僅是因為感念,這就是所謂的次愛罷。


    心魔沒了,腳步輕鬆,離開保國寺也沒回侯府,而是徑直來了宮裏,惠王的案子在查,宇文佑且是非常急迫。


    進宮後匯合了楚臨風,又找到高瓊玉打聽到惠王乳母孫氏兒子的居處,兩個人就離開皇宮趕了過去。


    孫氏雖然是個奴婢,但因為是惠王的乳母,而惠王是被宇文佑當太子養的,所以孫氏也就水漲船高,在宮裏備受尊重,且因為照顧惠王細致入微,經常給楚皇後賞賜,能換成銀子的,她都換了銀子,給兒子買了宅子,還有兩個奴仆。


    蘭猗和楚臨風到時,見大門緊閉,就當當的扣動門環,不多時門開了,露出一張歲月無情鐫刻的臉,老態龍鍾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二位是?”


    蘭猗不敢說實話,就道:“我們是孫嬤嬤的朋友,有事要見你家主人。”


    那看門的老仆就道:“不巧,我家主人還沒回來。”


    蘭猗著急,就問:“您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老仆欲言又止,明知孫氏的兒子又去了賭坊,但不方便對外人說,於是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蘭猗看看楚臨風:“要不,咱們等一會子?”


    楚臨風沒有意見:“行啊。”


    那老伯聽說他們要等自己的主人,就好客道:“既然如此,二位進來等吧,這天陰的,怕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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