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一條繡著夾竹桃的帕子並不能確定凶手是誰,所以宇文偲隻是走個過場,簡單問了楚皇後幾句也就請她回去了。? ?


    太後見無甚大事,也回了壽康宮,一進房便打著哈欠道:“三更半夜這番折騰,死了個宮女,就不能明天再審案嗎。”


    福如海一旁看著芳藹帶著兩個宮女為太後更衣,隻等芳藹和宮女們悉數退出,他方道:“楚皇後隻怕今晚難以入眠了。”


    太後歪在枕頭上:“你這個主意哀家越想越不妥,既然誰都知道楚皇後喜歡夾竹桃,你弄了個繡著夾竹桃的帕子丟在那死人身上,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皇上當然不信誰殺了人還留下自己的罪證,本來他就偏袒皇後,說不定就掉頭想到咱們了。”


    福如海咯咯一笑:“咱們不留下那帕子,皇上也會懷疑是咱們幹的,留下那帕子,不過是惡心楚皇後一番,誰讓她目中無人呢。”


    太後凝神琢磨下,是這麽個理,忽而想起另外一樁事:“那賤人死了,哀家還有必要替她養女兒麽?”


    福如海的側臉給燈火映著,白白胖胖一臉福相,小眼睛眯成一條縫:“都養了這麽多年了,冷不丁不養了,皇上那裏怎麽交代。”


    太後無奈的嗯了聲,橫豎自己沒有一兒半女,養就養吧,定了心,就閉上眼睛想睡。


    福如海躬身道:“您歇著,我出去了。”


    剛想掉頭走,就聽外頭有人高喊:“母後,我來了!”


    是高陽長公主,太後突地睜開眼睛,厭煩的皺著眉:“說曹操曹操就到。”


    福如海笑眯眯的退至一旁。


    高陽長公主蹦蹦跳跳的進來了,挑開金線銀線繡成的福壽滿堂的簾子哈哈一笑:“母後,我來了。”


    太後欠起身子:“你啊,這麽大的人了,又出嫁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說話就吵吵嚷嚷,實在不像話。”


    高陽長公主瞧見了福如海,小嘴一噘:“你,出去,我和母後有話說。”


    她對誰都這樣頤指氣使慣了,福如海也就寬厚的嗬嗬一笑,垂道:“那奴才就不打擾太後和長公主了,奴才告退。”


    福如海一退出,高陽長公主就鑽到太後的被窩裏,神秘兮兮道:“這些日子我按照母後說的,在宮中各處都看了遍,已經把侍衛巡邏的時間和地點都摸清楚了,我都一一記了下來。”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整張紙,遞給太後,然後一臉得意的等著太後的誇讚。


    太後方才還懶洋洋愛答不理,突然見了這這張紙,立即高興起來,抓著高陽長公主的手連說“好女兒”。


    高陽長公主嘻嘻的鑽到她懷中,一如小時候一樣。


    隻是,這次太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她摟緊,手臂隨意丟在一旁,她對高陽長公主沒了熱情是因為芳艾的死,芳艾曾是她宮裏頭的宮女,背著她與先皇做出苟且之事還生下這麽個女兒,所以她至今還恨,而當初沒有殺了芳艾是為了讓她替自己保存那本書,還以芳艾這個女兒為要挾,而今懸在頭頂的巨石終於落下,沒了威脅,也就不需要高陽長公主這個擋箭牌了。


    高陽長公主對此渾然不覺,同太後親近夠,仰頭看著太後的臉問:“母後打算以後怎麽做呢?”


    曾經太後對她說,宇文佑殘暴,且六親不認,而如今朝廷的局麵是,四麵楚歌,八方豪強揭竿而起,宇文佑的氣數盡了,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刻,公輸拓蠢蠢欲動,齊王宇文佐更是明目張膽,這是個大好時機,就讓他們鬥,鬥個頭破血流然後她們母女坐收漁利,她已經老了,生死早置之度外,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成為另一個武則天。


    對皇權的覬覦不分男女,因為做皇上實在太好,可以為所欲為,天下他是老大,他想怎樣就怎樣,沒誰能管得了,長公主不同,喜歡的男人嫁不成,婚姻甚至行走坐臥都需按照皇上定下的規矩來做,所以,高陽長公主聽了太後的話,覺著做女皇,不是不行。


    從那天開始,她們母女有計劃的籌謀著一切,先是高陽長公主為了得到公輸拓的幫助,佯裝欣賞他,非他不嫁,後來公輸拓娶了蘭猗,高陽長公主不得不接受宇文佑的賜婚,嫁給了顧緯天,而顧緯天唯獨能給她利用的,便是做他的保護傘,每天陪著她看星星賞月亮,然後她就調查清楚了宮中侍衛的巡邏路線,因為太後說,宮外頭有她們的人馬,隻等公輸拓或是宇文佐或是別個什麽勢力同宇文佑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她們就把外頭的人馬引進來,一舉奪下皇權,這就需要避開侍衛。


    而今這樁事高陽長公主不負太後期望的辦成了,她又問太後當下該做什麽。


    太後將那張紙塞到枕頭底下,搖搖頭:“現在咱們按兵不動,公輸拓不在家,京城就不熱鬧,咱們沒有可乘之機。”


    高陽長公主覺得有理,又同太後說了些其他,然後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回來時,顧緯天已經睡著了,她躡手躡腳的爬到床上,也不敢掀被子,和衣而臥,不多時也睡著了。


    顧緯天其實沒有睡,本想同妻子談談,可是他終究沒有這個勇氣,不是怕妻子,而是不敢麵對妻子居心不良的事實,他之所以知道高陽長公主有陰謀,是從角落裏現了高陽長公主寫亂了的一張紙,那上麵記著宮裏各處侍衛巡邏的時間和常規路線,大概是寫錯了一處,所以那張紙給揉成一團丟掉,又大概是高陽長公主想毀滅這張紙苦於沒找到,卻給他現了。


    顧緯天學富五車,又不是個書呆子,他明白這張紙意味著什麽,他更清楚宮鬥最厲害的無外乎兩處,一,後宮女人們的爭寵。二,皇權的爭奪。


    顧緯天悄悄起了床,披衣走出房來,在天井中孓然而立,望著蒼茫無盡的夜空,他想,自己該站在什麽位置合適呢?左邊,文人士大夫,忠孝觀念根深蒂固,右邊,高陽長公主是他的結之妻。


    他想了許久沒有想明白,隻等夜涼入骨,他打了個寒噤,突然想,或許該把自己的心思同二小姐說說,二小姐聰明絕頂主意最多。


    對,就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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