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俯首看,公輸拓手中燈火那微弱的光暈中雨絲如織,倏忽落地不見,見的隻是一叢花,顯然是公輸拓之前送她的那束絹花,也還有從十五爺公輸搠那裏摘取的真花,一枝枝悉數插在草地上。


    昂藏七尺的大男人也搞這種小兒的把戲,蘭猗頗有些哭笑不得,見公輸拓衣裳濕噠噠的貼著身子,臉上也衝刷著雨水,忙近前將自己手中的傘高高擎起遮住他,邊道:“別鬧了,快回去睡覺,當心受涼染風寒。”


    公輸拓順勢一摟,迅疾說了句:“好,回去睡覺。”


    俯身一撈,把她抱起嗖嗖嗖的跑了起來,蘭猗隻感覺雨聲刷刷衝擊著耳鼓,擦著眼角掠過的都是看不清的,猜測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輕功,不多時公輸拓抱著她跑回房內,反腳一踢,將房門關閉,衝到裏間又把她放至炕上,自己,就壓了上去。


    蘭猗本能的感覺是,今晚該是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突然就緊張得周身皮肉都緊繃起來,仿佛喘氣都能迸裂似的,忙將眼睛閉上,雙手更是攥成拳頭。


    公輸拓的呼吸急促起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吻之後,他把灼熱的唇貼著蘭猗麵頰道:“我與衛沉魚什麽事都沒有,她想報仇,需要借助我,我要報仇,需要借助她,僅此而已。”


    蘭猗猛地睜開眼睛,驚奇,驚喜,兼而有之。


    公輸拓隻顧貪戀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並無看見她的表情,續道:“我懷疑念奴兒是鎮北王商厚恩的女兒,所以才接近她。”


    人有禍不單行,蘭猗此時卻是接連驚喜,也不說話,卻將手慢慢纏繞過去,摟住公輸拓的脖子。


    公輸拓的手拖住她的後背,低低絮語:“那日我故意對陳淑離說喜歡的是陳毓離,對你隻礙於皇上賜婚,是因為我知道陳淑離不會無端投奔我,她定是懷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怕她對你不利,所以那樣說是為了穩住她。”


    原來自己的心思他都知道,蘭猗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是更緊的摟住他的脖子,然後繼續聽著他夢囈般的話語,享受著他身上那濃烈的男人氣息,身心都陷在他無邊無際的溫存裏,突然噗的一聲,門窗緊閉,何來的風將蠟燭吹熄?


    房裏驟然暗下,蘭猗看不見公輸拓的臉,但能感覺到公輸拓的大手將她的衣裳正一件件退去,當肌膚觸及到肌膚,蘭猗躺著都能天旋地轉。


    “你怕麽?”


    公輸拓感覺到她渾身發抖。【零↑九△小↓說△網】


    “我是冷。”


    蘭猗心口不一的回答。


    公輸拓就把她緊緊的抱住,以自己灼人的體熱溫暖著她,這樣一來,身體無處不接觸,公輸拓心口的那團野火瞬間點燃,爆發出一聲雄獅般的低沉的吼……


    蘭猗被動的承受著一切,那痛,那溫柔,那結實的懷抱,隻等公輸拓汗水淋漓的把頭抵著她的頭,蘭猗挪開一點點,處於黑暗中久了,彼此可以依稀看見,她見公輸拓朝她融融一笑,她卻羞得將頭重新埋入他懷裏,他就抱著她道:“睡吧。”


    一會子,他先起了鼾聲,蘭猗卻因為身體的突變難以入睡,想下去沐浴又怕驚動他,忍著忍著,最後自己也睡著了。


    次日天明,秋落連同周嬤嬤進來服侍她洗漱更衣,蘭猗還奇怪,一般這些個事無需周嬤嬤做的,隻等掀開被子發現那一片紅。


    周嬤嬤屈膝道:“已經給少夫人燒了熱湯,裏麵加了幾味草藥,可以緩解疼痛。”


    蘭猗臉上火燒火燎,連話都不知如何說。


    秋落卻咯咯的笑個不停,還打趣的樣子道:“恭喜二小姐賀喜二小姐。”


    蘭猗揮手想打,秋落又咯咯的笑著跑了。


    蘭猗十足的泡了一個時辰,洗幹淨後又吃了早飯,上房的翠喜來了,說三老爺家的四小姐繡卿同她夫婿劉勳過府拜訪,老夫人要蘭猗過去。


    蘭猗忙讓秋落幾個丫頭伺候她穿戴整齊,既然是見客,衣裳首飾上都要隆重些,拾掇好了,帶著秋落離開倚蘭苑往上房而去,半路不期然遇到了公輸拓和他的左膀右臂金鷹金雀還有麒麟和金蟾,蘭猗心口如撞鹿,扭頭往回走。


    “站住!”公輸拓喊她,然後自己騰騰的奔來,至蘭猗麵前哈腰看她,“見了本侯為何躲?”


    蘭猗盡量把腦袋低垂,卻不回答。


    公輸拓扳了下她的肩膀:“問你話呢。”


    蘭猗雙手絞在一起,囁嚅半晌方聲如蚊蠅道:“害臊。”


    公輸拓沒聽清,托起她的下巴:“什麽?”


    蘭猗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眨了眨眼睛道:“我給侯爺講個故事。”


    公輸拓一笑:“嗬,你還會講故事,本侯洗耳恭聽。”


    蘭猗道:“那一年司馬相如應邀到卓王孫府上做客,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從屏風處窺視司馬相如,當時司馬相如彈了曲《鳳求凰》,侯爺說他為什麽彈《鳳求凰》呢?”


    司馬相如為什麽要彈《鳳求凰》?


    公輸拓想了想:“因為他不會彈別個。”


    蘭猗咳咳咳,感覺自己給他氣得頭痛,這樣蠢笨不堪的男人自己昨晚竟委身與他了,念在他已經是自己的男人,耐著性子道:“不對,司馬相如博學,什麽曲子都會彈。”


    公輸拓眯著眼睛又想了想:“因為《鳳求凰》好彈。”


    蘭猗咳咳咳,感覺自己已經給他氣出了內傷,司馬相如之所以彈《鳳求凰》,是因為他已經喜歡上卓文君,又不好直接表達,男女初戀,洞房花燭,不都是讓人害羞至極之事,既然這廝是榆木腦袋不開竅,懶得理他,蘭猗想走,卻給公輸拓拽住,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司馬相如之所以彈《鳳求凰》,一定是卓王孫要他彈的,他是客,人家要他彈什麽他就得彈什麽。”


    蘭猗瞪眼怒視過去:“如果你是卓文君,司馬相如這首《鳳求凰》就是對牛彈琴了。”


    公輸拓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我屬虎,我不屬牛。”


    蘭猗氣得轉身就走。


    後頭的公輸拓笑聲更高,隻等她走的遠了,公輸拓方低吟般道:“知道你害臊,若我明說,你豈不是更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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