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飯錢還挺硬氣,夥計回頭喊櫃台裏麵的掌櫃:“有人鬧事!”


    掌櫃的已然聽見這裏的動靜,見蘭猗與賀蘭令身上的行頭非富則貴,他經營這酒肆買賣有些年頭,迎來送往多了,覺著不該隨便得罪人,怎奈夥計是個不知好歹的,一味的喊他出來,掌櫃的不想調停也不成了,就嗬嗬笑著過來道:“既然客官身上的銀子不夠,那就有多少算多少罷。”


    夥計不依,都因為蘭猗罵他孽障,更因為好不容易宰了一回客,狗仗人勢的叉腰道:“不行,少一文崩想出這個店。”


    掌櫃的恨不得踹那夥計一腳,噴著吐沫星子罵道:“滾一邊去,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看這位爺這位夫人斷不會是混吃混喝的,改天得了方便把銀子送來不就成了。”


    訛人,本店也不是第一次,夥計卻是第一次看見掌櫃的如此容人,既然掌櫃的發話,他也不好堅持,躲一邊擦桌子去了。


    掌櫃的又對蘭猗幾個賠笑道:“有多少給多少。”


    蘭猗故意道:“若是一文沒有呢?”


    掌櫃的愣了愣,隨即又好脾氣道:“那就回頭送來。”


    蘭猗重新落座,眼睛四處的看,看這店可真與公輸拓的身份不符,另外她也沒聽說公輸拓在外頭開了買賣,究竟是這夥計借用公輸拓嚇唬她?還是公輸拓瞞著家裏人呢?


    本著查個究竟,蘭猗道:“這樣吧,你把安遠候請來,畢竟我欠他這店的飯錢,跟他賠禮道歉再寫個借據,我就走。”


    請神容易送神難,掌櫃的曉得今個招惹了個麻煩貨,哭唧唧道:“我的奶奶,安遠候忙的很,我哪裏去給你找他。”


    蘭猗橫眉道:“那我不管,總之他不來我就不走。”


    掌櫃的沒轍了,回頭罵夥計:“還不去把安遠候找來。”


    夥計明顯是吃驚狀,愣著不動。


    掌櫃的一跺腳:“你磨蹭什麽,快去啊。”


    夥計無奈將抹布丟在桌子上跑了。


    一直悶聲不響的賀蘭令終於開口了:“表妹,我讓你做東道隻是說著頑的,表哥會缺銀子嗎,走吧,姑母姑父定是等著咱們回去呢。”


    他說著,讓蘇銅取了銀子交給掌櫃的。


    掌櫃的大喜過望,還以為能把這位賴著不走的打發了,又能發筆橫財。


    不料,蘭猗仍舊坐著不動,一心要等安遠候,賀蘭令怎麽勸無濟於事。


    掌櫃的才知道個女人實在太難纏了,手足無措時突然發現夥計在門口伸長脖子往裏麵看,掌櫃的朝他啐了口:“找不到安遠候,你甭回來了!”


    夥計一拳打在門框上,唉聲歎氣的掉頭離開。


    蘭猗氣定神閑的任憑賀蘭令勸,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把那去找安遠候的夥計等了回來,一進門,夥計指著他身邊的一個男人道:“這位就是安遠候。”


    蘭猗看著安遠候:“……”


    賀蘭令不易察覺的一笑。


    掌櫃的沒沒明白個中曲折,傻傻的也看著所謂的安遠候。


    夥計瞅著蘭猗道:“現在安遠候來了,你可以走了罷。”


    蘭猗緩緩站起,來到安遠候麵前,問:“你就是安遠候?”


    那人一拍胸脯:“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姓安,叫遠候。”


    掌櫃的終於明白過來,心裏暗暗佩服夥計聰明,竟然想到這樣的法子。


    賀蘭令哈哈一笑:“既然這店的東主來了,表妹,咱們快回去罷。”


    蘭猗覺著絕對不是巧合這麽簡單,看這所謂的安遠候穿戴屬於不窮不富的那種,麵目不善,帶著些市井無賴的猙獰,他這樣的人沒有能力在如此繁華地段開買賣,且方圓十裏都是他的生意,這人怎麽看都像是臨時過來濫竽充數的。


    蘭猗暗笑,誆我,必有隱情,卻不好糾纏,朝那位安遠候微微一笑,也就同賀蘭令離開酒肆回了家。


    甫一到家,她就把秋落叫到麵前:“你現在就回侯府,把今個秀兒的事告訴侯爺,那副統領認出秀兒了,恐他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給我打了穴道,一時半會身子不會靈活,但他始終是個禍患。”


    秋落接話道:“二小姐的意思,讓侯爺殺了他?”


    蘭猗搖頭:“都是爹娘生養的,別動不動就殺人,再說人家今個是公事公辦也沒什麽錯。”


    秋落氣道:“說到底都是那個劉姨娘惹的禍。”


    蘭猗瞅瞅窗戶,朝秋落噓了聲:“你小聲著,當心隔牆有耳。”


    秋落覺著二小姐太過謹慎,這畢竟是自己家裏,比在侯府更安全。


    蘭猗隨之又道:“現在埋怨秀兒也無濟於事,她同星辰會那夥人來往,早晚害了自己也害了公輸家,我知道侯爺沒有把她攆走還不是顧及到劉老爺子的情麵,可是這樣遷就下去也不是辦法,行了你回去告訴侯爺趕緊想法子把這事圓滿了,這事其實也就一個法子,矢口否認,橫豎隻那個副統領認識秀兒,他和公輸家有底火,咱們可以反過來咬他一口。”


    秋落得意一笑:“還是二小姐你聰明。”


    蘭猗卻歎口氣:“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另外你再把今個在酒肆的事告訴侯爺一聲,我覺著那夥計以安遠候的名義來壓咱們時,那氣焰分明就是真正的安遠候在給他撐腰似的,後來那夥計請來的什麽安遠候,不過是個李鬼。”


    秋落截住她的話問:“李鬼是誰?”


    蘭猗急匆匆道:“李鬼就是冒充李逵的劫匪,你快走吧,我怕有人打著侯爺的名義招搖撞騙行不義之事。”


    秋落點了頭,說走就走,出了門卻撞在賀蘭令身上,她歉疚一笑:“表少爺何時來的?”


    本是急匆匆時不假思索的一句話,倒讓賀蘭令紅了臉:“你這丫頭,像是我老早來了在偷聽似的。”


    秋落忙解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賀蘭令手一揮:“行了你去罷,同你說著頑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裏頭的蘭猗聽見他們兩個的交談,想起賀蘭令在她麵前展現的那招輕功,總覺得像與那天潛入侯府刺殺她的刺客相似,按說表哥不會刺殺她的,難道是想刺殺公輸拓?


    繼而又想起今天在酒肆發生的一幕,當時賀蘭令看著有些不自然,他,會不會也與這件事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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