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望著救下自己的那人驚呼道:“表哥!”


    山不轉水轉,她不曾想在此遇到舅舅家的表哥——賀蘭令。


    婦孺皆知,本朝四大家族,皇族宇文,侯爵公輸,商賈賀蘭,江湖白馬。


    宇文家族穩重江山一百年,公輸家族是開國功臣,白馬家族的鏢局遍布全國,而賀蘭家族通商天下,坊間傳其富可敵國,當年蘭猗的母親賀蘭氏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窮困潦倒的才子狐彥,於此狐彥衣食無憂刻苦攻讀,一點點爬到太醫院院使的位子,賀蘭氏當真功不可沒。


    這位賀蘭令年約二十五六,是當今賀蘭家族的掌門人,南北往來購貨,不曾想回到京城時卻聽說心儀的二表妹嫁了人,他遂跑來萬寶樓借酒澆愁,卻巧遇蘭猗,他半醉,麵色微紅,看著蘭猗心情複雜道:“正月裏保國寺放社火我們見了一麵之後,說來分別已有數月,表妹一向可好。”


    蘭猗遲疑下:“能吃能喝的,哪裏不好呢。”


    賀蘭令左右把她打量:“今個你這是?”


    沒等蘭猗扯謊呢,旁邊那夥計痛得殺豬般嚎叫,頃刻,圍過來好多人,店裏的夥計還有掌櫃,另有些是陸續而來的食客,這些人的後頭,是蹙眉而站的公輸拓,他身側,是個風情萬種的女子。


    有人替蘭猗出頭,公輸拓索性看熱鬧,見賀蘭令三言兩語便打發走了掌櫃,曉得此人非同一般,事情都解決了,他過去對蘭猗道:“還不跟我回去。”


    突然的,把蘭猗嚇了一跳,暗想自己與他大概是天生冤家,兩次來萬寶樓都能碰到他。


    公輸拓轉頭對身側的女子道:“請衛姑娘自行回去。”


    衛沉魚!


    蘭猗晴天霹靂般的震驚,急急去看那女子,鵝蛋臉,上麵星星點點的布著幾粒褐色的斑,非但沒影響她的美貌,倒為她增添了另外一種風韻,而她的雙眸,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眼波流動攝人心魄,行止間不盡的雍容,又帶著些許的慵懶,著裝打扮不像是來自秦樓楚館,倒像是個華貴的夫人。


    人間絕色,果然名不虛傳。


    除了姐姐,這是蘭猗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她身為女子,也看得呆了。


    不知從哪裏冒出兩個小丫頭來,左右攙著衛沉魚擦著蘭猗而過,其間衛沉魚對蘭猗笑了笑,人美,一笑而傾城。


    公輸拓那裏再喊蘭猗:“走吧。”


    蘭猗方回過神來,公輸拓出現,自己想見顧緯天可就難了,更何況顧緯天這個時辰都沒來,必然是不會來了,她於是過來向賀蘭令告辭。


    賀蘭令淡淡一笑:“表妹保重。”


    隨後朝公輸拓抱拳施禮。


    公輸拓一笑還禮,然後抓住蘭猗的手下了樓梯,後頭,是賀蘭令越來越冷的目光。


    回到侯府,側門進時,門子呆呆的看著穿男裝的蘭猗,琢磨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給老夫人。


    蘭猗心中也擔心著一樁呢,更擔心的是公輸拓會問起她今個去萬寶樓的事,一路就走到了後宅,兩個人於遊廊上站住,往西是臥房方向,往東是書房方向,兩個人多少次這樣相悖而行,蘭猗已經習以為常,想著隻要公輸拓轉過身去,自己就可以暫時安全了,孰料,公輸拓非但沒轉過身去,還負手望著她冷冷道:“好好做你的一品夫人,不要管不該管的事。”


    蘭猗以為他指的是自己去見顧緯天,查問當初娘娘廟的那一宗,自己不在理上,也就低眉順氣道:“我隻是想問問顧先生,族人捉奸時,他為何一口咬定是與我私奔。”


    公輸拓眉頭動了動,心頭亦是動了動,果然私奔是假,目光掠過蘭猗頭頂,就看見遊廊外那一簇簇的姹紫嫣紅,風光如醉,心情突然大好,口氣就緩和了些:“我是說,誰讓你對衛姑娘問罪的,本候與她多少年的感情,莫說是你,娘不能,皇上亦不能改變。”


    蘭猗如墜五裏雲霧,極力為自己辯解:“我與她見都沒見過,幾時對她問罪了。”


    公輸拓嘩啦一甩袖子:“剛剛在萬寶樓,衛姑娘親口對我說的,她斷不會信口雌黃,本候希望你不要亂吃味,說不定哪一天本候就把她娶進府了。”


    剛剛在萬寶樓?


    蘭猗猛地看去後麵的秋落。


    秋落忙垂下腦袋。


    蘭猗一瞬間什麽都明白了,也還是氣憤難當,一把拽下頭上的浩然巾,真想甩到那瘟神臉上,終究還是有些理智,嗤笑道:“你把整個月滿西樓娶進府也不關我的事。”


    說完,一甩頭回去臥房。


    公輸拓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問身邊的麒麟:“月滿西樓是什麽?”


    麒麟撓著腦袋:“聽著像首詩。”


    公輸拓一笑:“胡說八道。”


    也不知這胡說八道指的是蘭猗還是麒麟。


    再說蘭猗,氣鼓鼓回房後,往臨窗大炕上端坐,然後覷了眼跟進的秋落,淡淡道:“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收拾下衣裳,走吧。”


    秋落噗通跪在地上,使勁晃著腦袋:“二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也是為了您好,在萬寶樓奴婢看見侯爺與衛姑娘進了雅間,趁侯爺出來下了樓的空當,奴婢是過去找過衛姑娘,告訴她以後離侯爺遠著點,可這都是為了二小姐啊。”


    真的是她,蘭猗一掌拍在炕幾上,震得虎口發麻,氣得渾身顫抖:“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擅自做主,我都原諒了你,因為你打八歲進了狐家就跟了我,我們是主仆也是姊妹,我從未打罵過你,縱然你犯了錯誤,我也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今天不同,你去找衛沉魚說出那番話,你讓我在侯爺麵前如何抬起頭來,他一定以為我喜歡上他了,你剛剛不是沒看見他嘲諷我的樣子,所以……”


    她頓住,雙手攥緊,終於狠心道:“你走罷。”


    秋落爬過來伏在腳踏上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我不走,我不離開二小姐。”


    蘭猗垂頭看見秋落的淚水像決口的江河,心一揪,把腦袋扭到一旁:“你不走,我就讓人哄你出去。”


    說完,喊進春喜和另外幾個小丫頭老婆子,東西夾住秋落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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