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北找到我時,我的雙腳已經完全麻木,動一下全身猶如萬把細細密密的針刺進皮膚裏。


    “小愛,頭還暈嗎?”喬北的提問很簡單,但我卻像在聽一道晦澀的微積分數學題,用了好長時間才弄懂他的意思。


    “好,好了。”我遊魂一般隨著喬北向前走,腦子裏卻亂七八糟的,一會兒在魅影套房的床上,一會兒又在靜月灣的海灘。


    等等,既然他是單身,那麽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女人又是誰?他為什麽不去找她,而頻頻找我這個冒牌貨?


    “小愛,喝點蓮藕湯,你就不會感覺冷了。”喬北在我旁邊溫柔地說。


    我回過魂來,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原來已經在吃晚飯了,喬北看我身體發冷,特意選的是粵菜,點了幾個湯,讓我暖暖。


    李瑤大呼喬北重色輕友,李君看著吃粵菜一樣狼吞虎咽的女友,“不然你想吃什麽?”


    李瑤指了指旁邊的川蜀人家,“我的水煮魚!”


    李君擺了個poss,“這都不是事,吃完這半場,小君君再陪你下半場。”


    李瑤興奮地差點把李君的脖子擰歪,然後又別有深意地說:“我家小君君太貼心,晚上好好獎勵你!”


    “得嘞!”李君美得眉飛色舞。


    “小愛,下半場也一起來吧,哪有女孩子不愛吃川菜的?”李瑤和男友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後,又邀請我加入下半場。


    不錯,我的確是無辣不歡,也是個愛吃辣的主,以前丁銳每周都要帶我去吃頓川菜。


    可是,今天我真的沒有心情。


    我正猶疑著想說不去時,李君在一旁插話,“大瑤瑤,有我陪你瘋就行了,別耽誤人家享受春宵。”


    李瑤一聽恍然大悟,敲著腦袋說:“對對對,你們忙,咱明早見!”


    他們兩個說得起勁兒,而我和喬北卻窘迫得不行,尤其是我,不僅是臉,連耳根都紅了。


    計劃中,我們晚上需要在莊園裏住一夜,第二天再玩半天。


    其實我已經無心再玩了,但又不好單方麵提出要走,那樣會讓其他人感覺太掃興。


    吃完飯後,我隨喬北往提前預訂的房間走。無論路過哪裏,我的眼睛都不住地向旁邊張望,他還在這裏嗎?還是已經走了?


    直到我們到了酒店,我也沒能看見他的身影。


    是啊,這莊園這麽大,我到哪裏找他呢?即便我找到他,又要說什麽呢?


    罷了,或許他已經離開了。


    莊園的酒店非常豪華,到處充滿著浪漫的氣息,我一路忐忑隨喬北走進房間,才發現,原來隻開了兩間房,李君和李瑤住一間,我和喬北住另一間。


    自從我搬到新生路的出租屋後,喬北雖然經常光顧,但我從未留他在那裏過夜。


    現在冷不防要同處一室,我心裏有說不出的不安感。從他的角度想,這樣安排也無可厚非,如果我們各開一間房,李君和李瑤還指不定怎麽嘲諷喬北呢,大概男人都要這個麵子吧。


    “小愛,洗澡吧,你先來。”喬北走過來坐在了我的旁邊,拉起我的手。


    我本能地抽回手,“我有些累,先休息會兒,你先來。”


    與其說我是因為累才要求他先,不如說我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麵對眼前的問題,我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好好想想。


    喬北去了浴室,世界終於剩了我一個人,阮慕笙的影子又跳了出來。


    我走到窗前,挑起絲竹簾籠,望見夜空中一輪清月,細細彎彎,披灑的輝暈將房間裏的一切都蒙上一層神秘的麵紗。


    喬北對我也是真的不錯,多次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嗬護我,包容我。


    而阮慕笙從未說過要給我什麽名分,我們之間有的隻是互相吸引。


    或許激情過後,也是一地雞毛,還不如從來就不開始,給彼此留個懷念的理由。


    阮慕笙是飄渺的,冷漠的,虛幻的,誘惑的,而喬北是踏實的,陽光的,真真切切在我身邊的。


    他仿佛是我前行路上的燈塔,給我方向,給我溫暖。我情緒低落時,他不厭其煩地開導我,和他在一起,我的生活永遠都是風和日麗,春光和煦。


    最關鍵的是,我已經答應了喬北,並下定決心與他一起共同麵對未來,他並沒有對我有什麽不好,反而愛我愛得要緊,我不能離開他。


    大概我與阮慕笙的錯過,也屬於天意難違,造化弄人吧。


    “小愛!”喬北從浴室出來,站在我身後。


    他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健美的身材完美無瑕,恰到好處。


    “洗完了?我去洗。”我低著頭打算越過他。


    不料手卻被牽住,他剛剛沐浴過的身體發出幽幽的清香,“我等你。”


    直到我走進浴室,置身於花灑之下時,對他那句“我等你”,都沒有理解透徹。


    他等我,做什麽?


    作為一個談過三年戀愛,有過四年婚姻的我來說,現在還糾結這個問題,恐怕有點太過天真了。


    我把水流放到最大,溫熱的水自上而下,澆灌我此刻不安的靈魂。


    心裏默默地跟他說再見,然後淚水決堤般奔湧,與頭頂的泉水匯在一起,被衝走,衝到我再也找不見的地方。


    我穿上了酒店的浴袍,還特意將領口處裹嚴,腰間的帶子係緊了,才走出浴室。


    房間裏的頂燈沒有開,昏黃的壁燈幻射出妃色的光,讓我一下想起傍晚時西方天邊的霞,也是同樣的顏色。


    我不知此刻自己是怎樣的形象,但從喬北蕩漾的瞳眸裏,我看到了黑發如雲,白衣勝雪的女子,我想,大概我還是很美的吧。


    “今天玩得開心嗎?”喬北將我拉到懷裏,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嗯。”我微微點頭,垂著雙目,眼睛不知往哪落合適。


    他用手輕輕撫摸我半濕的長發,仿佛還嗅了嗅我發間的清香,然後嘴唇開始在我的耳際輕啄著,繼而又穿過發絲,在我的後頸處摩挲。


    說真的,我不討厭喬北,對他的親近也不反感,我至今未從他身上找出什麽缺點來。


    如果我從來不認識阮慕笙,我想我會全身心地愛上喬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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