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眼前這陣仗,昭陽也不好問,就在一邊尋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既然你說齊太嬪並不信任你,不讓你在旁侍候,那為何,第一個發現齊太嬪出事了的人卻是你呢?”太後靜靜地望著奶娘,麵上平靜無波。


    奶娘忙解釋著:“先前奴婢見靜安公主小睡了一個半時辰也未醒來,才發現靜安公主滿臉通紅,額頭滾燙,是發熱了。想起片刻前方瞧見九香姑姑帶了張太醫去主殿,應當是太嬪娘娘生病傳了太醫,就想著既然太醫正巧在,也免得再讓人去太醫院請人了,就連忙去了主殿。”


    “到了主殿,才覺著有些奇怪,主殿之中沒有一個侍候的人。奴婢在寢殿門口詢問了好幾聲,也未見有人應答,這才壯著膽子進了內殿,就瞧見齊太嬪躺在床上,雙目瞪得大大的,半晌動都沒動一下……”


    太後靜靜地打量著奶娘,似乎在思量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奶娘又磕了三個頭:“太後娘娘明鑒,奴婢所言絕無半句虛言,若說了假話,天打五雷轟。”


    太後並未多言,隻靜靜將眸光轉向了一旁沉默不語地九香身上。


    “你叫九香是吧?你素來在齊太嬪身邊侍候,齊太嬪出事的時候,你又去了哪裏?”


    九香咬著唇,抬起眼看了太後一眼,卻並未說話,似乎在考量著什麽。


    昭陽的手在扶手上輕輕敲了敲,太後又開了口:“聽聞,你自打進宮開始,就在齊太嬪身邊侍候著了,對齊太嬪可謂是忠心耿耿,想來齊太嬪對你也是極好的。隻是如今齊太嬪已經沒了,你卻還在宮中,仍舊是宮中的宮女,這宮中是誰做主,想必你心裏清楚得很。今日你若是說了真話,哀家自會酌情處置,你若是說了假話,隻怕這條命也難保住了。忠心是好事,可也得用對地方才是。”


    九香眼眶帶著微微的紅,張了張嘴,嘴唇微微顫抖著,半晌,才終是將哽在喉頭的話說了出來:“張太醫,與主子,已經有四年多了。”


    卻並不是回答太後的問題。


    四年多?昭陽擰了擰眉,意思就是,在齊太嬪尚未複寵的時候,他們兩人就已經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了?


    “那時候主子還隻是位分極低的美人,因著不得寵,在宮中的日子十分難過。有一回生了病,燒得實在厲害,幾乎神誌不清,奴婢去太醫院請太醫,可是卻沒有太醫願意過來,奴婢急得在太醫院門口哭著跪求太醫們去瞧一瞧主子,沒有人理會。直到張太醫看診回來,見著奴婢,才問奴婢怎麽了,奴婢將事情與他講了,他二話不說,就跟著奴婢來給主子看診了。”


    “主子病得厲害,張太醫來看了那麽幾回,一來二去的就與主子熟悉了起來。主子長得好,性子也好,張太醫起了傾慕之心也是尋常,那時候主子的日子艱難,張太醫便時不時地趁著看診的機會送些東西過來。後來,兩人就互生情愫了,隻是主子雖然不得寵,到底是後宮嬪妃,即便是郎有情妾有意,卻也並未越雷池。”


    九香的眼神有些空洞,說起這些事情,聲音亦是平鋪直敘的,不帶絲毫感情。


    “後來,因著長公主的緣故,主子突然重新得了寵。張太醫聽聞之後,為了避嫌,便不怎麽來咱們這安宣殿了。直至陛下駕崩之後,有一回靜安公主生病,奴婢去太醫院請太醫,隻有張太醫在……”


    九香深吸了一口氣:“後來,主子與張太醫便在一起了。”


    “今日,張太醫來給主子請平安脈,奴婢將人都打發了,就守在了耳房,隻是不知為何,卻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聽見奶娘在喊,主子出事了。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了,奴婢實在是不知。”


    九香剛才說完,昭陽又聽見有腳步聲匆忙而來。


    昭陽抬眼往門口望去,就瞧見侍衛統領快步走了進來,在殿中跪下:“回稟太後娘娘,末將去了太醫院,太醫院中的院正說,張太醫先前匆忙趕回太醫院就告了假,說家中有要事需要處置,已經出宮了。”


    太後微微眯了眯眼:“你帶人去張太醫家中瞧瞧。”


    “是。”侍衛統領應了聲,又匆忙而去。太後看了昭陽一眼,便揮了揮手:“將她們二人先行帶下去吧,稍後再審。”


    將奶娘和九香帶下去了,昭陽才站起了身來,在太後身旁坐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我方才在那兒聽得雲裏霧裏的。齊太嬪究竟怎麽死的呀?”


    太後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奶娘發現她的時候,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察覺到她沒氣兒了之後,就急忙派人通稟了過來,我帶人過來之後,將被子掀開一看,下麵什麽也沒穿,身上那些痕跡,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太醫看了之後,說是屋子裏點了催情香,大抵是太過興奮所致。”


    “一問才知,今日這殿中唯有那張太醫來過,就在奶娘發現屍體之前不到一刻鍾,那張太醫才提著藥箱神色匆匆地離開了。這一回太醫院就迫不及待地告假逃了,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昭陽聽太後這樣一說,再聯係九香的口供,方明白了過來。


    事情看起來倒是極為簡單,齊太嬪與那張太醫有私,兩人在私通之時,用了催情香,一時興奮,導致齊太嬪暴斃。


    張太醫見出了人命,心中慌亂,匆匆忙忙逃出了宮。


    隻是……


    昭陽眉頭微蹙,卻覺著,隻怕這其中尚有什麽隱情。


    看似一目了然,可是有些事情,昭陽卻是想不明白的。


    九香說,她揮退了其他宮人之後,就守在了耳房。可是,不知為何,卻睡了過去。


    昭陽眯了眯眼,九香在齊太嬪身邊時候了七八年了,齊太嬪對她十分信任,揮退了下人之後,讓她在耳房候著,大有讓她放風的意思。


    此前這樣的事情,齊太嬪應當沒有少做,隻是為何,偏偏這一回,齊太嬪出事的時候,九香就不知為何睡了過去呢?


    這樣的猜疑,在侍衛統領去張太醫家中查探了之後前來稟報的時候,愈發濃烈了幾分。


    “末將帶人去了張太醫家中,張太醫家中已經空無一人,屋中值錢的物件都被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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