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聞言,臉色亦是十分震驚的模樣:“什麽?”


    滄藍擔心昭陽,忙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昭陽麵前,這才細細道來:“前日,三老爺府上的蘇繡小姐去找蘇錦小姐,兩人在園子中散步,在一處竹林的亭子裏麵歇息,說起那日在梨園遇著公主和相爺的事情。”


    “蘇繡說,她瞧見相爺給公主拿橙子,相爺素來是清冷的性子,卻對公主細心照拂,想來是真心喜歡公主的。”


    昭陽記著,當時蘇遠之遞給她橙子的時候,她轉過眸子,的確是瞧見蘇繡在看她。


    “蘇錦聽蘇繡那樣說,歎了口氣,說了句,倒是見了公主好幾回,覺著公主無論是容貌還是脾性性情都是極好的,隻是可惜是皇帝的女兒。”


    昭陽蹙眉。


    “而後蘇繡就說,是啊,若她不是公主該多好,和遠之哥哥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可是皇帝害得遠之哥哥斷了腿,且害得蘇府這樣支離破碎的,遠之哥哥還不得不為皇帝賣命,上天對遠之哥哥何其不公。”


    父皇害蘇遠之斷了腿?還害得蘇府支離破碎?蘇遠之還不得不為父皇賣命?


    昭陽咬了咬唇,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


    “那蘇錦聽蘇繡這樣一說,連忙捂住了蘇繡的嘴,壓低了聲音警告蘇繡,說這些話不管什麽時候可都不能隨意說出來,若是說出來,可是要引來殺身之禍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蘇府嫡係和旁係之間努力了這麽多年,不是都成了泡影?蘇繡拉開了蘇錦的手,兩人就轉開了話茬子,沒有再議論此事。”


    昭陽的手在袖中暗自握了起來。


    關於蘇遠之的腿,昭陽倒是聽皇後說起過。


    皇後說,當初蘇老丞相在世的時候,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性子十分爽直,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權貴,仇家報複,遇刺,被擄走,幾乎是蘇家人的日常瑣事。最厲害的一次,蘇遠之被擄走,救回來的時候,腿便已經斷了,且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


    昭陽那時對蘇遠之剛認識不久,兩人開始熟悉,卻也算不得特別熟悉,卻也聽聞了他的名聲,知曉幾乎每日都有人行刺他,因而也對皇後的話深信不疑。


    一直以為,蘇遠之的腿,是因為仇家尋仇而斷了的。


    可是聽那蘇錦和蘇繡二人的話,卻似乎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蘇錦和蘇繡兩人都不是什麽心機深沉的人,而且也不知道昭陽派了人暗中探聽,倒也犯不著說謊,若是她們所言是真的……


    昭陽咬了咬唇,心中猛地一痛。


    若是蘇遠之的腿是父皇所為,她與蘇遠之豈不是成了仇人?可若是蘇遠之的腿是因著父皇的緣故殘了的,蘇錦和蘇繡都知曉,蘇遠之也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恨父皇,既然恨著父皇,又為何要娶她?


    心中一團亂,昭陽緊緊咬著唇。大抵是咬得狠了,此前因著被蘇遠之嚇著咬破了的地方尚未愈合,又滲出了血來。


    滄藍見狀,連忙拿了錦帕來給昭陽擦了擦,開口勸慰著:“公主莫要著急,此事也不過是聽的那蘇錦和蘇繡二人的片麵之詞罷了,真相究竟是什麽模樣,卻還得仔細查探。接下來,奴婢會多派一些人去查探此事,公主可莫要傷著了自己,也莫要多想。”


    見昭陽仍舊沉默著,滄藍又道:“此事尚有許多疑惑之處,當初相爺斷腿的時候,老丞相還在,陛下對老丞相信任有加,怎麽會對丞相下此毒手?老丞相當時權傾朝野,若果真是陛下所為,老丞相不可能就那樣將事情掩蓋了過去,不透出絲毫的風聲來。”


    “且蘇府四分五裂之事,天下人都知曉是什麽緣故,怎麽能怪到陛下的頭上來?再說了,蘇丞相是什麽樣的人物?誰能夠逼迫他做不喜歡做的事情?這說出去,隻怕是連三歲小兒也不會信的。”


    昭陽蹙了蹙眉,知曉滄藍是在寬慰她,也知曉此事的確透著諸多疑惑,卻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蘇繡所言,是真的。


    沒有緣由地感覺。


    昭陽緩緩閉上眼,半晌才複又睜開了眼睛,輕聲道:“此事你繼續追查下去,有關這件事情的消息,直接與我當麵說,不要傳信,也不要告訴旁人,我身邊的人都不要。”


    滄藍連連點頭應著。


    昭陽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我腦中有些亂,想一個人坐會兒,你先出去吧。”


    滄藍有些擔心地看著昭陽,點了點頭:“公主可莫要胡思亂想,想想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什麽檻過不去,況且,這些事情是真是假都還不知道呢。”


    昭陽點了點頭。


    滄藍離開了屋中,臨走的時候,還幫著昭陽將門關了起來。


    昭陽的腦中不停地閃過一些片段,一些話,一些場景,都是此前她經曆過,卻並未放在心上的場景,如今想來,卻似乎隱隱透著幾分深意。


    當初蘇遠之向父皇求娶她之前,曾經對她說,讓她在麵對他的求娶之時,定要拒絕,且反應越激烈越好,讓她到時候就說,她不想嫁給一個身有殘疾之人。


    昭陽不知他為何這樣說,想著父皇素來對她寵愛,若是她拒絕了,父皇多半不會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可是蘇遠之卻說,父皇斷然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後來,她當著父皇的麵拒絕了,可是父皇卻果真遂了蘇遠之的願,賜下了賜婚的聖旨。


    隻是他們成親之後,母後希望他們二人和和美美,父皇卻似乎害怕他們二人夫妻感情太好似得,言談之間,竟然是想要讓她招納麵首。


    蘇遠之卻也讓她在父皇麵前表現出一副他們夫妻二人感情不甚和睦的模樣,還說,那樣極好。


    沐王失蹤之後,昭陽擔心父皇會懷疑上蘇遠之,可是蘇遠之卻肯定,父皇定然不會懷疑上他。


    而她懷孕之後,旁的人都希望能夠有兒子傳承香火,蘇遠之卻十分篤定地希望是個女孩兒,三番四次的說,一定要是個女孩兒。甚至還說,若是男孩子就將他送走,送得遠遠的。


    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隱隱都透露出蘇遠之和父皇這一對君臣之間的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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