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衣這些日子有了蕭清的陪伴,即便是有一些小打小鬧的刺客不長眼的上前來,也大多都被蕭清解決了,先前被蕭清甩下的家人,這幾日也終於趕上了蕭清的腳程,一見蕭清,全都沮喪極了。


    尤其是夏天哭喪著臉,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嬋衣哭訴起來:“王妃您也跟著勸勸二少奶奶,說好了一同來接您的,大爺特地將小人撥出來讓二少奶奶使喚,可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夏天是服侍在夏明辰身邊的小廝,自然是摸不透蕭清的脾氣的,蕭清這樣說一不二的性子,也難為夏天苦哈哈的一肚子苦水了。


    “誒!我說你自個兒跟不上我,不埋怨自個兒的腳程慢,反倒跟個娘們似的告起狀來,讓大伯知道他手底下最得用的小廝這般,隻怕要覺得臉上無光了!”蕭清笑嘻嘻的看著夏天,一點兒也沒有被人當麵拆穿的不好意思。


    夏天臉上苦的幾乎要擠出苦水來,讓嬋衣直搖頭,“行了行了,這不是接到了,你回去也別跟大哥說這事兒,一路上都辛苦了,今兒好好的歇一歇,明兒再趕路吧!”


    天色也逐漸的黑了下來,這會兒再趕路,隻怕要宿在野外了,夏天連忙點頭,還是王妃體貼他們這些下人,雖然有些不甘願,但細想一下,回頭跟大爺稟告了這事兒,隻怕頭一個遭數落的就是自個兒,可不就是一萬年自個兒是個男子,卻還趕不上一個女子的腳程,這麽丟顏麵的事兒,別人誰願說誰說去吧,反正他是不願丟這個人。


    其實這一路的前行,夏天幾人趕是趕了些,但該做的籌備都做了萬全,嬋衣隔天再啟程的時候,顯然要比先前幾日更加順暢許多,不出三天便進了寧州地界,一路上幾乎是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遇見了什麽刺客,亦或是劫匪,順利的連嬋衣都覺得詫異。


    這樣一路走,不過五日功夫,便出了寧州進入雲州,也是才入雲州,夏天幾人的心便徹底放了下來,不再跟之前那樣緊緊繃著,連蕭清時不時的打趣他幾下,他也不再焦急了,偶還能回幾句俏皮話,一路上多了不少的歡聲笑語。


    謝霜雲的婚事迫在眉睫,連準備到籌備不過是用了短短的十日功夫便準備妥當了,速度之快,讓人詫異當中還有幾分佩服。


    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謝霜雲一大早便被人從被窩當中挖了起來,這幾日正是雲浮城最炎熱的時候,她幾乎是一動便是一身的汗,可即便如此,還是要頂著高熱的天氣,一層一層的往臉上糊著粉,塗著唇,一整套弄好了下來,謝霜雲險些累的癱倒在杌凳前。


    “新娘子可得端莊些!”喬氏一邊兒輕柔的將謝霜雲的身子扶正,一邊兒笑吟吟的招呼著前來給謝霜雲添妝的謝氏,“難為姑奶奶這麽早就過來,咦?這是,這是嫻姐兒啊!有些時日不曾見了,嗯,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這是趕著給你表姐添妝來了?嗯,是了,你表姐嫁了之後,你的婚期也近了,正好能多看看。”


    “甭誇她,越誇越不懂事兒!”謝氏雖然是個性子寬厚的人,但她忘不了當年顏姨娘在的時候,嫻姐兒有多傲氣淩人,這會兒趁著謝霜雲的婚事,也好敲打敲打這個庶女,省得她嫁了人之後不懂事,要讓娘家替她背黑鍋。


    夏嫻衣眼睛一暗,她就是因為馬上就要嫁人了,才會央求了謝氏帶她出來看看的,否則隻怕她此刻還被關在繡樓裏頭,她的眼睛斜過去看著謝霜雲,發覺謝霜雲臉上縱然頂著新娘子豔麗的妝麵,可臉上卻沒有半點新娘子該有的欣喜之色,不由得在心中轉過了好幾個念頭。


    但夏嫻衣這幾年也算是磨礪出來了,知道了如何看人臉色,對人下菜,一邊緩步上前將準備好給謝霜雲添妝的東西拿給她,一邊笑得柔美。


    “知道表姐今日出嫁,所以我特意來給表姐添妝,還望表姐往後跟朱二公子琴瑟和鳴,和和美美的。”


    場麵上的話誰都會說上幾句,這樣恭維的話也向來是好聽的,縱然謝霜雲心裏不是滋味,但在看見夏嫻衣這張與楚少淵十分相似的臉,她心中的思緒翻騰不休。


    伸手接過夏嫻衣遞來準備給她添妝的兩支簪子,她淡淡的道了一聲:“多謝表妹心裏惦著我。”


    “嗨,表姐跟我客氣做什麽?”夏嫻衣嘴角一彎,笑得打跌,“可惜了表姐這個時候出嫁,若是再晚上那麽一兩天的話,二姐姐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二姐姐這個王妃給表姐的添妝定然差不了!”


    說到嬋衣,謝霜雲臉上的笑容落了許多下來,但她今日出嫁,身邊的人尤其的多,她不願讓人看出自己心思,淡淡的道了一句:“往後還有機會……”


    “咦?說到二姐,母親,今日意哥哥應當也會來吧?”夏嫻衣這麽問了一句,像是才反應過來說錯了稱謂,連忙補了一句,“是二姐夫,母親您瞧我,總是將稱謂給混淆了,真是該罰!”


    因為話說的親昵,加上楚少淵當初確實是在夏家住過幾年的,所以謝氏縱然知道嫻衣話裏話外都有顯擺她與楚少淵關係不一般的意思存在,也不好真的出口訓斥,隻不鹹不淡的接了句:“往後說話做事該有個度了,你也不小了,總這般像個孩子似得長不大,往後嫁了人可沒有人再能擔待你。”


    這些話若是放在平常的母女之間,也就頂多是讓人覺得自己母親擔心自己往後過的不好,從而告誡幾句的金玉良言,可放在夏嫻衣這裏,她就怎麽聽怎麽不是滋味,感情她在夏家,一直是被人擔待的?當初若不是姨娘,哪裏會有現在夏嬋衣做了王妃的事兒發生!


    這些人不但是翻臉無情,更是不將自個兒這個安親王爺嫡親的表妹放在眼裏,她一想到就覺得咬牙切齒的,想要生生的咬掉夏家人的一塊肉下來,也好看看他們到底疼不疼。


    滿屋子的女眷都紛紛應和謝氏的話,說起了自個兒的心得,像是一屋子的女眷都是智者,聽的夏嫻衣牙根緊咬。


    而謝霜雲卻從夏嫻衣的話裏,聽到了她心中最惦念的那個人的消息,整個人一緊,手心裏布滿了密實的汗珠,若不是礙著一屋子的人都在她房裏擠著,她真想立即拉住夏嫻衣問個清楚,若是能夠的話,她真的很想見一見那個記憶當中的少年郎,想看看他一去經年,到底是瘦了還是胖了。


    謝霜雲臉上的落寞,落在了夏嫻衣的眼睛裏,就如同蒙上了一層讓人心癢難耐的細紗,她會說那麽一番話自然是有目的的,謝氏不是看她哪兒都不好哪兒都不對麽?那她就要讓謝氏好好瞧一瞧,她心心念念的外甥女,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她暗中咬著牙,麵上笑意盈盈的應了謝氏的那些指責跟數落,挨過這一波女眷們的噓寒問暖,不動聲色的靠近謝霜雲,手才挨住謝霜雲的肩膀,就發覺肩膀底下的人微微的有幾分輕顫。


    “霜雲表姐,意哥哥這次回來,我也才見了一麵呢,你說意哥哥這回來,會不會送你去朱家?若是能送你去的話,你這場婚宴可就更有看頭了呢。”


    謝霜雲分明知道夏嫻衣話裏有話,可她卻不好反駁些什麽,那些話聽著就讓人心中發軟,就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有一些能夠讓人覺得從心底裏頭歡喜起來的東西的。


    垂下頭,謝霜雲淡淡一笑:“送親不送親的,也要看家中長輩的意思,幾個哥哥送我便是了,也不必就一定要他。”


    “誒,話可不能這麽說!”夏嫻衣不肯放過謝霜雲,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若這會兒二姐姐在這兒,即便是意哥哥不送霜雲表姐出閣,旁人也不會說什麽,可二姐姐不在這裏,霜雲表姐若是連意哥哥的送親都不能討得,往後還不知要被說成什麽樣兒,不過霜雲表姐放心就是,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去跟意哥哥說明白,他定然肯的,縱然不肯,他自個兒在見著霜雲表姐的時候也會愧疚幾分,到時候認親的那會兒,霜雲表姐可得好好的臊一臊他!”


    謝霜雲聽了夏嫻衣的話,驚訝的抬起頭來,在她的記憶裏,夏嫻衣這麽個性子別扭又愛攀高枝兒的人,如何也不會變的與晚照一般懂得體貼人,縱然是再失了靠山,也絕不至於讓一個人的性情大變。


    謝霜雲左思右想,想不到夏嫻衣為何會這麽做,但索性她今日成婚,是哪兒也去不了的,縱然是夏嫻衣想要耍什麽詭計也是沒法子施展的,便笑著應了一聲。


    “那便勞煩嫻妹妹了,隻不過嫻妹妹這一趟怕是要白跑,王爺他向來不喜理會這些俗事,且我也不在意什麽顏麵不顏麵的事兒,往後日子是自個兒過的,即便排場再大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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