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不通不要緊,要緊的是先將這三十萬軍餉拿到手裏,再談其他不遲。


    楚少淵清亮的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既然父王沒有一口拒絕,那就還有希望,你再去催一催,務必將這軍餉拿到手裏!”


    秦霂點頭道:“下官也是如此想,隻不過若是要都拿到手裏,估計得費些功夫。”


    楚少淵挑眉看著他。


    他又道:“前些日子我修書一封給了孫大人,孫大人說今年戶部收繳的賦稅比之去歲多了三分之一,尤其是江南那邊的賦稅比去年多了一番,眼瞧著馬上就要秋收,各地的稅務剛剛開始征收,等到秋收過後,就能有了結果,若是別處比我們收的賦稅都多的話,隻怕是不太好看!”


    雖然川貴是楚少淵的封地,但楚少淵是沒有直接接管政務的權利的,養私兵也是私底下偷偷的養,至於軍權則更不歸楚少淵管,若不是皇上有意磨礪兩個皇子,那楚少淵在封地上,不過就是個閑散親王罷了。


    現在兩個王爺還沒有開始爭鬥,就已經叫人心驚膽戰,若是當真動起手來,隻怕是更加心驚肉跳。


    秦霂覺得自己緊張到額頭上都開始冒了冷汗,不由得他不緊張,他隻怕楚少淵問他該如何增加賦稅的問題,因為這樣的事情他自個兒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難不成直接告訴安親王,就說這裏的賦稅早就被一些大族給占了,他們占的田地最多,卻繳納的賦稅最少?隻怕自己就要被當了出頭鳥打下去了。


    楚少淵冷笑:“倒下一個馬有壬,卻讓江南的賦稅節節攀高,看來是沒有錯判馬有壬的案子。”


    雖然局是他下的,但馬有壬到底還是太蠢了些,也不知是如何能夠做到總督的位置上的。


    當然這也的話也隻有楚少淵敢說,秦霂連聽都是戰戰兢兢的聽著,馬有壬與他這個文官可大不相同,馬有壬若是沒有遇上了安親王,說不得他還有些生機,可惜了,跟著誰不好偏偏跟著四王爺,這兩個王爺爭鬥起來,連太子爺都受不住,早早的移了位置。


    不敢讓自己想的太多,秦霂擦了擦手心裏的汗:“川貴先前就有內亂,這不過才好了幾年,大些的土地都在土司的手裏頭,所以皇上才將兩個省都給王爺做了封地,為的也是怕封地上的土地太少。”


    楚少淵看了秦霂一眼,父王的心思他都沒有猜透,秦霂這樣遠在川貴的官吏又如何看得透?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


    他沉吟道:“你先將賦稅的事情放到一邊,將軍餉拿到手再說其他。”


    秦霂隻好點頭應是,即便是再難,也總要先將這件事辦妥。


    ……


    楚少淵回內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夏日的天遲的晚,即便是要吃晚膳了,天色卻看著還跟白晝一般,嬋衣就將晚膳擺在了院子裏的那顆梧桐樹下頭,好在搭了天棚,也沒有蠅蟲紛擾,一餐飯吃得十分舒服。


    吃罷了晚飯,楚少淵陪了嬋衣在院子裏遛彎兒,晚霞一片片的在天空中像是要燒起來似得,太陽金光燦燦的從雲彩堆裏慢慢往下沉,倒是一片好景色。


    原本楚少淵是牽著嬋衣的手的,可嬋衣嫌棄天氣熱,不想被他一手汗津津的牽著,便拍開了他的手,拿了手上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


    楚少淵瞧她一副苦夏的模樣,忍不住搖頭笑道:“我就說在院子裏擺幾個冰釜,你卻偏不,還要給自己找罪受的這麽熱的天兒在院子裏遛彎兒,瞧你一頭的汗,這病才好些,別回頭再重了。”


    嬋衣瞟他一眼,誰家將冰釜擺在院子裏頭?便是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更何況他們在川貴還正艱難著,哪裏就能這樣奢侈?


    “還不如切個澎過的西瓜來吃,解暑又解渴,還不糟踐東西,”她一邊說,一邊吩咐錦瑟,“將昨兒就澎在井水裏的西瓜取一個出來,切了送一半過來,餘下的你們幾個分著吃了吧。”這樣一來底下服侍的丫鬟小廝們也能吃著,既叫下人們感恩,還不浪費銀錢,一舉兩得。


    錦瑟也熱的一頭的汗,聽了嬋衣的話,連聲道好,下去吩咐了。


    待西瓜端過來,楚少淵看著嬋衣連吃了兩塊西瓜,忙製止道:“西瓜性寒,你不許多吃。”


    嬋衣怏怏的住了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是說立秋了麽?怎麽還這樣熱?也不知要在這裏再住幾日,原本以為躲到這裏來,總該清靜些了,可你一日日的還是這樣忙碌,倒不如在益州城裏了,至少不必叫手底下的人總這麽來回的奔波。”


    楚少淵這幾日因要陪她,手頭上的事情幾乎都放下了,她身子好轉些了,這才開始忙碌起來,可一忙起來就像是連軸轉的陀螺,壓根兒停不下來。


    楚少淵捏著西瓜,臉上還殘留著些西瓜汁,便來蹭她的臉,笑道:“晚晚別擔心,他們先前跟著我的時候日日閑散,如今不過多讓他們跑一跑,全當是磨練了。”


    往後還有更辛苦的事等著他們,現在就懈怠了怎麽行!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怎麽你越長越像個土匪?”嬋衣惱怒的看他一眼,拿帕子擦臉,發覺黏黏的西瓜汁糊在臉上根本擦不幹淨,索性轉身回房叫下人準備熱水沐浴了。


    楚少淵卻摸了摸臉,嘀咕道:“我長得像土匪?”


    說著還拿眼神詢問一旁服侍的張全順。


    張全順早習慣了自家王爺與王妃這般親熱的場景,眉都沒抬的回道:“王爺風姿秀逸、豐神俊朗,王妃不過是與您打趣而已。”


    人家夫妻之間的小情趣,張全順一個無根之人,哪裏會摻和進去,更不要說這兩人還是他的主子。


    楚少淵將吃剩的西瓜幾口吃完,打算折身回屋裏,便聽丫鬟稟告道:“府尹趙施大人求見王爺。”


    ……


    “這麽說來,是獄卒自己將他折磨成這般的?”楚少淵聽了趙施稟告的事情,挑了挑眉,一臉的懷疑。


    趙施心中知曉若將這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安親王也不至於衝他發火,隻不過畢竟他沒有摸透了楚少淵的性子,也不敢冒這個險,便隻好撿著對他有利的說:“獄卒們平日裏最恨的便是陳景這般遊手好閑,憑著家中勢力便為非作歹的公子哥,如今落到了他們的手裏,自然是不會給他什麽好果子吃,這事是我疏忽了,陳忠平的職已經撤了,陳景犯過的事兒,我都叫人一一查明了,他這樣的罪名,便是斬首也是輕判了他。”


    斬首也是輕判,那如何之前卻沒有一個人查到陳景的頭上?便是連趙施這個府尹都沒有想著整頓下屬?整個川貴都是這樣的風氣,還如何能好?


    楚少淵心中有些生氣,在麵對趙施的時候,便沒有壓抑情緒,反而很清楚的叫趙施感受到了楚少淵的怒氣。


    “既然斬首都是輕判,那便淩遲吧,陳忠平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導好兒子,理應並罰,至於如何罰,趙大人應當比我更清楚。”


    楚少淵不輕易發怒,但發怒了,怒氣就不會一下消散。


    趙施對於楚少淵這個安親王知之甚少,他雖是府尹,卻是剛升遷上來不久,並不了解雲浮朝堂上頭的動向,而且這裏遠,許多事情傳過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更甚的是消息傳不過來的,隻能靠自己猜測揣摩,這便是寒門子弟的悲哀,若是換個高門大戶在雲浮城裏有親眷的,這樣一打聽就什麽都打聽得了。


    他戰戰兢兢的回道:“王爺放心,我必將此事辦妥。”


    楚少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天色不早了,沒什麽事便回去吧。”


    一副被打擾的模樣,叫趙施連忙站了起來告罪。


    楚少淵看著趙施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的小聲罵了句:“真是個蠢貨!怎麽這種人能做到府尹?真是怪事!”


    趕著來問他這個人這件事如何處理,有這功夫,早就將人處置好了,難道還以為他會大發慈悲的饒過陳忠平父子?就沒有見過人蠢成這樣的!


    ……


    過了幾日,周夫人來拜見嬋衣。


    到了待客的花廳,發現秦夫人跟馬夫人也在,她笑著上前打招呼:“兩位夫人也在,倒是省得再跑一趟了。”


    秦夫人跟周夫人是親家,即便出了安親王妃的事情,也沒能讓兩家結親的事情中斷。


    秦夫人沒料到周夫人會跟她在同一天來拜訪王妃,之前便清楚周夫人的為人,現在再聽到周夫人的話,忍不住心中一驚,不知什麽事情要周夫人來找自己,連忙道:“不敢,到不知周夫人所為何事?”


    周夫人打量秦夫人一眼,見她一副奇怪的模樣,心中便知道她是沒有將自家的事情擺放在心上的,心中氣憤極了,可麵兒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帶著一副笑容滿麵的溫和樣子。


    她柔聲道:“先前乳嬤嬤不懂事,將話給帶錯了,在王妃麵前鬧了個沒臉,也讓親家母為難了,我這心裏頗為過意不去,這些日子又忙著操持婚禮,一直沒時間跟你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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