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蹲著,委實是有些美化他了,與其說他蹲在那裏倒不如說他是趴在少年旁邊更貼切些,而那一臉的青青紫紫,讓人看著便覺慘不忍睹。


    偏那青年半點自覺也無,不斷的齜牙咧嘴衝著少年扮狠臉,也虧得少年心性好,竟全然無視了去,臉上還能帶著幾分笑意。


    瀘州城府尹趙施不由的感慨起來,王孫貴胄便是王孫貴胄,哪怕是在外頭流落過十來年,依舊改變不了骨子裏含著的東西,也難怪那麽多的同僚對這個年紀輕輕便封了王位的少年這般恭維忌憚。


    而陳忠平此刻心中卻恨不得將兒子打個半死,他氣急了,上前便去拽陳景。


    偏偏陳景是個不著調的,見著自家父親,還當作父親是給他撐腰來的,眼睛一亮,從地上蹦了起來,指著楚少淵道:“爹,就是這個混蛋不肯配合咱們府中行事,您來正好,讓府尹大人派幾個好手來將他抓起來!我就不信了,一個小老百姓能大的過官府去!”


    陳忠平恨不得將他的嘴給縫起來,見過蠢的,就沒見過像自家兒子這般蠢的,將人家王孫貴胄得罪的狠了,卻還傻乎乎的當作是招惹了個沒身份背景人,難道他就沒發現站在院子裏的那些護院個個都肅穆威嚴,若是一般的人家哪裏可能會有這個氣勢?


    陳忠平抬手就給了陳景一個大大的耳光,將他一下就打蒙了。


    “爹,你!”陳景抬起那張原本就被打的有些看不清表情的臉,一副震驚萬分的神情,“那混球在那兒呢,你怎麽打我?”


    “你這個逆子!你叫誰混球?”陳忠平惡狠狠的看著兒子,眼裏幾乎要氣得噴|火,“打你還算輕的!你給我跪下!”


    陳忠平壓著陳景跪倒在楚少淵的麵前,連同他自己也跪在那裏。


    陳景大驚失色,雖說他混不吝慣了,可見到自家父親這般嚴陣以待的架勢還是頭一回,幾乎瞬間他就意識到了他這是惹到了連自個兒爹都要低頭的人了。


    愕然的抬起頭看著眼前不急不緩喝茶的少年,陳景眼裏的不甘心浮動著,腦子裏雖然清楚自個兒這次估摸著踢到了鐵板,可嘴上到底是說不出軟話來,隻那麽跪著,眉頭皺的高高的。


    楚少淵沒等陳忠平壓著陳景與他說話,便先笑了一聲,將腳挪開他們麵前,嗓音輕柔細緩:“陳大公子這是幹什麽?方才不是還說要拆了我這院子麽?”


    陳景一噎,他剛才放的狠話多了,這一句也不過是嚇唬他罷了,這樣好的院子,他便是收回了,也絕不會亂動一草一木而是轉手賣個好價錢,這樣才不吃虧。


    他剛要說話,迎頭便又受了父親陳忠平的一個耳光,“叭”的一聲響不但是聲音洪亮,就連陳景也被這一耳光上帶著的力道打到歪倒一旁,嘴角磕破了皮,出了些血,將那張臉上的青紫越發顯得磕磣。


    陳忠平眼睛瞪圓,眸中的厲色跟厭棄讓陳景一下子心頭大跳,他還是頭一回在處處包容自己的父親身上見到這樣嫌惡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裏。


    “逆子!”陳忠平痛恨的捶胸頓足,跪在楚少淵麵前眼睛裏刷的就流出了兩行熱淚,“王爺,安親王爺,您千萬不要跟這個逆子一般見識,他就是個眼瞎心盲的,平日裏被他母親慣的不像樣,得罪了王爺,還望王爺海涵!”


    王爺!


    陳景聽著父親嘴裏的稱謂,心中霎時變涼,這個瘦了吧唧的少年怎麽會是王爺之尊?他怎麽半點也瞧不出端倪來?


    陳景隻覺得天昏地暗,一下子先前的那些囂張跟狂傲都離他而去了,隻剩下一口氣悶在心頭,不敢咽下更不敢吐出,隻怕招致更大的災禍。


    楚少淵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了眼陳景:“與他,我自是不會多計較。”


    他嘴角微微有一抹笑容,極淡的笑將他臉頰勾勒的越發驚心動魄的瑰麗,如同天邊的那一輪明日,燦爛的叫人睜不開眼,絕美的叫人驚歎不已。


    陳忠平心中一喜,他雖然聽說過安親王爺的一些傳聞,但真的接觸到了,才覺得先前那些說安親王狠厲的傳聞都是子虛烏有,分明是這般的平和跟平易近人。


    他跟著笑了,才點了一下頭,便又聽見楚少淵後半句話。


    “養不教父之過,本王要追究,也隻會追究你的責任。”


    陳忠平的心一下子沉入穀底,張大了嘴看著楚少淵,半句話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了。


    他實在是無理可辨。


    還是瀘州城府尹趙施最快反應過來,他應道:“王爺且放心,這等放任自家兒子在任上作亂的官吏,下官必會追究到底的!”


    楚少淵看了眼趙施,嘴角那抹淡笑勾的越深,“你就是趙施?”


    趙施並不奇怪安親王會知道他的身份,畢竟剛才進宅子的時候就已經通傳過的,他進來的一路上都在觀察,這位王爺選的宅子看似尋常,但每一處都布置精妙,而且一路上明裏暗裏的護衛絕不少於五十人,且都是分布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看似鬆懈,卻處處精巧,死守嚴防著進出這座宅子的人,而這個陳景能夠進來,絕對是他默許過的,否則便是一百個陳景也絕不可能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他腦子裏胡亂的臆測著楚少淵這個安親王的布局,卻絲毫沒有怠慢的回道:“下官便是趙施!”


    他邊說邊給楚少淵行禮。


    楚少淵抬了抬手,嘴角上掛著的淡笑隱沒,眼睛也跟著收了投在他身上的視線:“既然這裏是你的治下,這件事便交給你辦吧。”


    沒有一般人被冒犯之後的不依不饒,反而是公事公辦,這叫趙施有些拿不準楚少淵的態度。


    而一旁蹲著等的陳忠平卻受不了他們用這般平淡的口氣商討著他的下場,他膝行至楚少淵麵前,哀求道:“王爺!王爺!您給小人一個機會,小人必將這孽障打死給您出氣!”


    一著急,竟然連自個兒的兒子都不顧了,要人性命的話張口就來,聽得楚少淵眸子一沉。


    “本王要他的性命來做什麽?”楚少淵諷笑,“倒是你,作為一縣的縣令,卻不知道什麽應該什麽不應該,實在是有愧父王有愧百姓!”


    愧對百姓,愧對天下,這樣的話是文帝時常提在嘴邊的,雖說文帝在治理天下的事情上做的還遠遠不夠一個千古一帝的美稱,但他卻可以稱得上是勤勉。


    自然,許多的習性,楚少淵也傳承了過來。


    而聽在了陳忠平跟陳景的耳朵裏卻無比的可笑,尤其是陳景,他看來當官便是要搜刮民脂民膏的,就是要魚肉鄉鄰的,否則人還做官做什麽?


    若當真要做牛做馬,誰還要做這個官?所謂父母官,不就是要百姓像是對待自個兒父母一般的對待官吏們,有什麽好的都孝敬上來麽?


    想到這裏,陳景忍不住笑了一聲,惹得陳忠平怒目而視。


    楚少淵冷冰冰的看著陳景:“你笑什麽?”


    陳景笑得越發恣意,笑了幾聲之後,才道:“說什麽愧對百姓,若是做官不能魚肉百姓,還做哪門子的官?倒不如回家種地算了!”


    楚少淵眸子驀然睜大,他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還是說出了大部分官場上人的心態?


    楚少淵發覺若當真川貴的官吏都抱著他的這種想法,隻怕自己得清空了川貴的這些官吏,才能夠將這裏的風氣徹底的扭轉過來了,想一想便覺得真是頭痛的緊!


    陳忠平的一顆心也被陳景的這番話徹底的打入了死牢當中,這一回即便是不死也絕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


    他盯著眼前的兒子仍舊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心中不耐煩越盛,伸出手來一下將陳景的脖頸掐住,死死的卡在手掌中,半點也不肯鬆動。


    而陳景壓根兒就沒料到自家父親會真的動了殺心,話未說完,就被掐住了脖頸,呼吸不暢之下,他連連掙紮,父子兩人便在庭院當中你來我往的廝殺起來。


    楚少淵看著煩,揮了揮手,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四個人,將地上糾纏的兩人分開,一邊抬一個人的從後門矮牆上擲了出去。


    趙施雖然沒有見楚少淵的手段,但想想能夠容忍一個縣令家公子在自個兒地盤上耀武揚威,還能不動聲色的將種種侮辱都忍下來,甚至交到了他的手上處理此事,可見此人心思極深。


    趙施不敢多留,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跟楚少淵客套了幾句便告辭了。


    楚少淵站在院子裏,看著趙施漸漸消失的身影,嘴角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趙施,倒是個聰明人,就是不知道辦起事來穩妥不穩妥。”


    張全順跟著楚少淵也有幾年了,見到楚少淵這樣評價趙施,忍不住問道:“王爺,要不要奴才去跟著這個趙施,看看他會怎麽做?”


    楚少淵搖頭:“不必這般,他自會料理好然後呈過來的,倒是你,一會兒讓人將這院子裏裏外外都刷洗三遍,省得王妃嫌棄。”


    張全順一張嫩臉幾乎皺成了一朵菊花,誰都知道王妃是最愛幹淨的了,他怎麽就這般苦命!


    ……


    ps:奶奶今天去世了,感覺冬天一下子就來了,真的好冷好冷,這幾天變天大家多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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