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淵淡淡的看著他,他原以為是個棘手的人,沒料到會是這樣的貨色,便是雲浮城裏也沒有這樣的紈絝,所以他隻那麽看著陳景,並沒有上前,反而是陳景自個兒大搖大擺的走過來,眼睛雖是衝著他看,可之後卻是在左顧右盼,像是找人一般。 ()


    楚少淵眼睛一沉,他還站在這裏,這個陳景就敢這般的明目張膽,看樣子這種事情平日裏也是沒少做,才會有如今這樣一副熟稔的模樣。


    且說陳景這頭,他倒是真沒有將眼前相貌精致氣度不凡的少年人放在眼裏過,他早便打聽仔細了,這座宅子自從前些年抵了債務之後就再沒有人住過了,如今脫了手的這戶人家也不過是剛來的罷了,既沒什麽背景,更沒什麽勢力,都不必仔細查就知道定是沒有靠山的,便是他現在不拿捏往後也自會有人拿捏,如今他來正好了,走了明路也好將那兩個小娘子收入房中恣意褻玩。


    手一揚,吩咐跟著他進來的衙役們:“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將人給爺轟出去,如今朝廷要征收宅院,不許閑雜人等逗留,去將宅子裏的人都攆出去!”


    吩咐完了,他懶洋洋的往院子裏的石凳上一坐,二世祖的架子端的十足,眼睛微抬掃了站立在院子裏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一眼,一個小毛孩子站的那麽筆直,嘖!他最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氣度!


    聽說這個少年是宅子的主人,先前一個是他表妹,一個是他妻子。


    陳景忍不住想,那個花兒一樣的小娘子竟是個辣性的,配這麽個人倒是可惜了,若是給他手裏,他定要將那小娘子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衙役們一擁而上紛紛往內院裏去了,隻剩下個陳景坐在石凳上等著看好戲的模樣,真真的叫人覺得紮眼至極。


    楚少淵都不用看就能知道眼前的人心裏到底是在想些什麽,他的目光不由得更暗沉了幾分,眸子深處蘊藏著一場風暴。


    目中無人這個詞兒時常聽見人說他,可他此刻卻覺得更加適合眼前這個人。


    而一旁服侍的張全順卻有些忍耐不住,他心裏窩了一團火,原本王爺來這個地方就是受了大委屈的,遇見的這些事兒無論放今朝哪個皇子身上,都是絕不可能的,如今還要受這種人的踐踏!


    尤其是這男子說了這些話之後,張全順覺得自己個兒的火氣越發的收斂不住了,小心的看了眼楚少淵,壓低聲音詢問:“王爺,咱們就在這兒幹看著?”


    楚少淵嘴角有幾分譏色的勾起,看了眼往內院闖到的衙役一眼,淡聲道:“他們不會進到內院的,一個小小的縣令本王還不放在眼裏。”


    他不動作不過是要知道這個陳景到底有多大的膽子,能夠闖出多大的禍事來,而這些禍事可以起到多大的作用罷了,其他的陳景想都不要想!


    “我說你,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麽?還不趕緊給爺滾出去!”陳景大喇喇的對著楚少淵道,“將才的話沒聽見還是沒聽懂?”


    楚少淵原本想著,一個人若說囂張總歸是有個限度的,即便是再張狂的人,做到了一定程度總會有所收斂,他這還是頭一次見能夠張狂到如此地步的人,怒到極致反倒“嗤”的一聲笑了。


    不但是有些為眼前這人的行為感到可笑跟滑稽,更是覺得自個兒頭一回遇見這種事兒,倒也是有趣至極的,這樣的境況,他確實不是時常能夠遇見,所以這一回他依舊是沒有說話,隻那麽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景。


    陳景忍不住“嗬”了一聲站了起來,一把就要去拽楚少淵的衣裳,瞬間,張全順便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喲嗬!你們這是要與我動手?”陳景不可思議的看著擋住楚少淵的張全順,眼底有著冷冽的笑意,“你們可知道我是什麽人麽?”


    張全順眉頭微微一跳,上前道:“這位公子,我家主子確實不識得公子,公子可以說說,說不準能交個朋友。”


    交個朋友?


    陳景隻覺好笑,他一個堂堂的縣令公子,跟他們這些人交朋友?他也配!


    眼睛盯著楚少淵從上到下毫不客氣的打量了一番,陳景臉上浮現一個譏笑:“交朋友?就你?做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什麽德行,配得上與我交朋友?”


    陳景的這句話徹底的逗樂了楚少淵,就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事情似得,楚少淵覺得他若是真的跟這麽個傻子計較,倒是真有些自降身份了。


    張全順卻因為這幾句話,心中越發的吃驚,這個人怎麽這麽的……讓人想要狠狠的揍一頓?


    ……


    元寧縣縣令陳忠平這幾日頗為煩心,倒不是因為自家的兒子,反正兒子就那個德行,他也早就習慣了,大不過是哪裏捅了簍子他就去哪裏填補,總是能補救回來的。


    而這些天縈繞在他心頭的一件大事叫他日夜難安,就連家裏剛納的第十八房小妾他也沒有心思與之歡好了,因為——安親王攜著家眷來太平鎮避暑了!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他能得了安親王的器重或者說他能得了青睞,那自個兒的仕途定然不會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他必定會越發的高升,實在不行的話,他還有七個八個漂亮的女兒,無論哪一個配給安親王做妾室通房那都是極好的,哪怕是全都給了安親王,他也是肯的。


    隻是他苦惱的是,安親王哪裏是那麽容易見的,這些日子他想破了腦袋都沒能想出一個完美的法子來接近安親王,便是先前安親王妃的及笄禮他都沒有資格前去送上一份賀禮。


    自個兒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安親王也好安親王妃也好,與之交往的全都是總兵亦或是巡撫跟總督此類的人物,便是他的頂頭上司府尹都隻是勉強夠格與安親王交往。


    他雖然慣常會揣摩上峰心思,但求了好多遍,上峰都沒能鬆口,這叫他心裏癢癢極了。


    眼下安親王終於到了自個兒的地盤兒上頭,即便上峰再如何緊著,他也絕不能讓這樣的機會跑了!


    陳忠平打定主意,吩咐管家去置辦了些陳年的大曲酒,又從庫中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翡翠玉雕的觀音蓮花像,讓家人收好,便去了上峰那裏。


    瀘州城府尹是剛上任沒多久的,對於自己部下的這種行為不太喜歡,但他總歸是知道見安親王是要緊的,也不好多苛責,畢竟那是皇親貴胄,哪個人不想攀附的?便是換了自己,也是想要被高看一眼的,所以也沒有說什麽的點了頭。


    因已是快要近午了,所以府尹跟縣令沒有坐轎,而是一人一匹馬拿著賀禮徑直從衙門裏往太平鎮的方向去了。


    路上因為太熱,兩人頂著大太陽曬的出了一身的汗,隻想著到了太平鎮且要先落落汗,梳洗一下再去拜見才好,不能失了儀態。


    隻可惜兩人沒有預料到,到了太平鎮之後竟半點梳洗的時間都不曾有,便見到了最為魂飛魄散的一幕。


    那個先前還是空落落的此時歸了安親王之後的、就再沒有對外人開放過的宅子外頭圍了一圈的衙役,個個把手在門口,像是裏頭人犯了大事似得。


    看到的瞬間,縣令陳忠平心中猛的一怵,這些衙役怎麽看著這樣的眼熟?


    待到接近一瞧,陳忠平兩條腿幾乎要軟倒在了門口,他一下跳下了馬,來不及將馬栓好,便將院門口的一個衙役揪過來厲聲叱問:“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門口的衙役臉上都是鼻青臉腫的,像是懼怕裏頭的人似得,有些垂頭喪氣的站在門口,並不像之前那般耀武揚威,隻是表情看著有些滲人,那被揪過來的衙役看見縣令陳忠平,眼睛一下就亮了,指著院子氣憤不平的道:“大人,裏頭的人不服管束,公子分明已經說了要征收宅子,他們竟然不肯從命,還將我們打成了這般模樣!”


    陳忠平聽了這話,一下子就癱軟到了門口,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一切全完了!


    這下可是再有什麽法子,都隻一個死字能夠解決了!


    府尹不是沒有聽說過手底下這個陳忠平家中的事,隻不過他剛上任,不好將下屬捏的太緊,且也有些事情還要靠著下屬一點點的熟悉起來,所以他選擇了暫時不處理這種事,等到他將一切都理順了之後再去料理,可沒料到現在就出來這麽大的事情。


    他狠狠的瞪了陳忠平一眼,大步的從角門走進宅院。


    想也能明白,王爺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開大門的,這些衙役們還妄想著能夠從大門進來,也實在是有些天真了。


    外院是一個很大的宅院,此刻在天棚之下,坐了個十七八歲大的少年人,麵容昳麗的緊,隻是神色十分的冷,沒有瞧別處,隻是端著茶杯輕品茶水,就那麽坐著,便自有一股威儀之態,叫人忍不住不敢多看一眼。


    而另外一邊氣喘籲籲蹲著的青年人就顯得有幾分狼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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