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圓林的魚鱗冊到楚少淵手裏的時候,他正跟夏明徹在書房裏商議政事。


    看見這片林子的魚鱗冊,再聽張全順一解釋,他便了然了。


    輕輕皺起眉,馬家的那些家底他是一早就查清楚了的,所以在跟馬家來往的時候,他並不是真的如同外頭傳聞的那般,將馬家收做了麾下的一員,不過是必須要將川南打開,正巧缺這麽一個切入口,而除了馬家之外,沒有更快更好的人選,他不得已才會做出這種決定來,而這之後,馬家若是還跟以往那般,他也容不下。


    不過,他掃了一眼魚鱗冊之後,收起了臉上的冷意,“去回了王妃,這事不打緊,若當真不喜轉手送了人便是,不必這般著緊。”


    張全順點了點頭,躬身退了下去。


    夏明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神情裏帶些疑問的看了他一眼。


    楚少淵淡然道:“有人送了晚晚一片樹林做生辰賀禮,晚晚大約是不大喜歡,所以打發人過來問我,不是什麽大事,”他解釋了幾句,然後又繼續方才的話題,“生鐵這類型的礦山發現了好幾處,這次你過來,正好將這幾處一並記下,報給父王。”


    無論是民間用來做鍋灶還是菜刀都是離不開生鐵的,而朝廷也需要鐵礦打造兵器,所以曆來控製的嚴,楚少淵發現川南有鐵礦之後,想到的也是要自用,不過畢竟這麽大的事情,想要遮掩是遮掩不住的,索性將事情挑明,然後把這幾個鐵礦都握在手裏,這樣無論他需要什麽,都可以就近解決。


    夏明徹點了點頭,卻沒有順著他往下說,而是道:“還有另外一件事也很緊要,”他說著,抬頭看著楚少淵,“朱璧很得趙光耀的賞識,最近一段日子,趙光耀頻頻將一些政務交於他。”


    楚少淵有些奇怪夏明徹會說這件事,趙光耀這個工部尚書還是他親手扶植上去的,他現在雖遠離雲浮,但與趙光耀一直不曾斷了往來,不過他們之間倒是沒有書信來往,隻是在政事上頭,趙光耀對於他這個王爺還是十分的關愛,對上老四跟他的時候,趙光耀自是偏頗於他,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扶持趙光耀了。


    “可是趙光耀有何不妥之處?”楚少淵挑起眉毛,心想,若是趙光耀敢有二心,他不介意讓趙光耀知道他這個王爺雖不在雲浮了,但想要拉下一個工部尚書還是輕而易舉的。


    夏明徹見說了半天楚少淵也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幹脆直截了當的道:“不是趙光耀有不妥之處,而是朱璧,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並不是那種會變通的,如今事情一多,他就更是忙上忙下的東走西顧,哪裏還管什麽人情不人情的,幾乎與他有過來往的同僚都對他十分頭疼,遠的不說,就說湖廣兩地的大表哥跟三表哥,他們是直接跟朱璧接觸的,原本想著朱家跟謝家有著姻親關係,能夠多寬容一些,可朱璧丁是丁卯是卯的,叫兩人苦不堪言。”


    工部不比戶部,油水是多,但是也要上頭的人寬鬆,若是上頭的人繃得太緊,那下頭的人沒有了油水,又會有幾人是好好幹活的?自是要苦不堪言了。


    楚少淵忍不住笑了:“看來朱璧倒是天怒人怨了,無妨的,先叫他這麽緊幾日,等過些日子朝堂上的格局一變,趙光耀自然不會再抬舉朱璧了。”


    夏明徹說這些,主要是為了讓楚少淵了解最近朝堂上的一些動向,見他還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其實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有些事情我不太好說,不過朱家現在是亂成了一團粥,文昌侯病重了,太夫人一直守著他,家中事務都由朱大太太來操持,朱璗跟鳳儀公主麵和心不合早已是舊聞,而現在朱璗已經有半年未入公主府了,鳳儀公主在公主府裏豢養麵首,前段日子還險些鬧出人命來,如今朱家是全靠著朱璧一個人在撐場麵。”


    也就是說若是四王爺還要認朱家這個王妃的外家,就一定會緊握著朱璧這個人,即使朱璧不通人情到了極點,四王爺也能從朱璧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而這個則恰恰是夏明徹最為擔心的,所以他才會借著川南的鐵礦一事,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裏,想要跟楚少淵通個氣兒,在這樣一個朝堂動蕩的時期想想辦法將局麵控製住,最少也要未雨綢繆。


    楚少淵心中微動,老四那個性子會放過朱璧這麽個人,想也知道不可能的,朱家畢竟是朱太後的外家,朱太後在父王的心裏一直都是很緊要的,父王向來尊敬太後,所以才會將榮華富貴都給了自己的舅舅。


    隻可惜朱家想要的實在太多,心太大太野,才會叫父王這般厭煩。


    他神情微素,眸子裏的顏色幽深,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出來,有些嘲諷的道:“不怕老四不鬧,最近他一直克扣著我這裏的糧餉不給往過發,亦或者發過來的都是些陳年舊米,不但入口不好,更無法儲存,如今我正一籌莫展,既然有這樣的事情,至少也該叫他知道了,才好。”


    說的是反話,但夏明徹向來是個洞察先機的人,嘴角輕挑,“你有主意了便好,其他的事情現在都不急,眼下急的反而是晚晚的及笄宴,你可有什麽打算?”


    說完了政事一下就跳到了私事上頭,也虧得楚少淵跟夏明徹兩人算是在一個家中長大的,不然這樣大的跳躍度,還真是有些吃不消。


    楚少淵笑道:“原本晚晚是不想大操大辦的,我雖然想給她準備一個隆重的及笄宴,但她既然不喜歡,我便索性由著她,隻將家裏人接來,自家人聚一齊,也是好的。”


    夏明徹卻皺起眉來,想了想道:“我覺得不妥,若是在雲浮城,不大操大辦的倒是可以,但在這裏卻不行,你現在需要的是聲勢,而且也可以借著這個及笄宴間接的讓皇上想起來,你雖然成婚了,但當初究竟為何會那麽急著成婚的,至少會讓皇上心生內疚,所以一定要辦得隆重一些。”


    楚少淵聽著夏明徹的話,不由得思索起來。


    晚晚未曾及笄就嫁給了他,當初他們二人成婚的時候,是頗有一番波折的,先是他被害,然後又是晚晚被各種詆毀,後來好不容易賜了婚,可又橫插了個朱太後,當時他心裏就十分的不痛快了,所以在父王麵前委實扮了一陣子的萎靡,後來還是父王痛惜他,才沒有鬆口。


    而這些日子,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越發越頻繁,他就怕在這個當口,有許多的人想要借著謝家的得勢而踩一腳,他不願意自己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反而成了別人的踏板。


    “這樣,會不會讓晚晚累著?”即便想到了這麽多,他依然是有些心疼嬋衣的身子,“她在來的路上便受了苦,身子這幾個月才剛調養的有一些氣色,我不想讓她操勞。”


    夏明徹笑了:“你以為我為何會跟著一同過來?”


    一句話便讓楚少淵明白,及笄宴有他跟謝氏還有蕭清三人一同幫忙,哪裏會累到嬋衣?


    楚少淵也笑了:“那就有勞二哥了,我替晚晚謝謝二哥。”


    夏明徹可不領他的謝:“晚晚是我妹子,要你帶她謝我做什麽?原本就該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替妹妹分擔的,我來也是為了讓你知道,雖然離得遠,但你若是對晚晚不好,我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嚴肅起來的時候,夏明徹那張端麗無雙的麵孔還真的是能唬住人的。


    楚少淵卻不以為杵的道:“先前晚晚出閣的時候,大哥便對我說過這話,如今二哥又說了一遍,若我當真對晚晚不好的話,豈不是要被揍兩頓?”


    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想想就覺得得不償失呐!”


    虧得楚少淵還是個王爺,若是換了別人,隻怕當即就要沉下臉來了,夏明徹心中點頭,知道他至少現在心裏是真心的珍愛妹妹,這就足以了。


    嬋衣在正房跟謝氏和蕭清說話,剛說的眉飛色舞,忽然就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驚天動地的。


    謝氏連忙看過來,眼神裏頭都帶著幾分憐惜:“瞧你定然是身子不爽利了,往年在家中的時候就苦夏,如今到了這裏,豈不是山中無老虎了,任憑你胡作非為了?”


    一邊說一邊就吩咐丫鬟去熬薑糖水。


    嬋衣扁了扁嘴,忍住沒有反駁母親的話,其實她根本就不是受了風寒,偏偏母親要這樣緊張。


    顏黛在一旁看著眼露羨慕,若是父親母親還在的話,想必也如同夏夫人這般溫柔吧,隻是可惜,她尚在繈褓的時候,母親跟父親就已經不在了,雖說心裏沒有過怨懟,但多少還是覺得遺憾的。


    等糖水端上來的時候,顏黛驚訝的發現她也有份。


    謝氏見她驚訝的看著自己,微微一笑:“你們這般年紀的小娘子都一個模樣,既貪涼又愛吃些寒性的食物,不好好愛惜自己身子往後可是要落下病根兒的,古人說的好,冬吃蘿卜夏吃薑,你們三個一人一碗都乖乖的把糖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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