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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的天景了,這個小鎮有十足的江南味道,小橋流水,青石板路,處處精巧。


    街道兩邊樹立著牌樓跟商鋪,此時都已陸續的掛起了木板,閉店回家歇息了。空氣當中滿是清新的味道,像是剛剛下過一場雨,連樹葉上都掛著晶瑩的水珠。


    嬋衣跟楚少淵並沒有歇在驛站,反而是到了鎮上一家看上去不錯的客棧投宿。


    雖然是簡裝出行,但嬋衣跟楚少淵身上與生俱來的那種世家子弟的氣息卻是遮掩不住的,將前來接待的客棧掌櫃驚得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一點兒不敢怠慢,安排了最好的客房給他們一行人。


    嬋衣簡單洗漱過之後,將臨著湖泊的一扇窗子打開,夕陽正在一點點往山下沉,餘暉將房間的窗子渡了一層暖紅色的光暈,楚少淵剛從淨房出來,就看見嬋衣半倚在窗子旁,端著杯茶一動不動的看著夕陽,嘴角邊的笑容恬淡靜美,讓人心醉。


    他靜靜的看著她,隻覺得天上地下,再沒有眼前這個人足以叫他沉迷的了。


    嬋衣仿佛察覺到了背後的目光,轉過頭,彎起嘴角笑了,指著天邊的夕陽:“意舒,快過來看,夕陽就要下山了呢。”


    楚少淵走過去貼著她的背,將她整個人從後頭抱入懷中,輕輕“嗯”了一聲,嗅到她身上香膏的味道,笑著親了親她的麵頰:“昨天還是梅花味兒的香膏,今兒就換了薔薇味兒的,還做了些什麽味道的?”


    嬋衣隻覺得迎麵而來一陣清新的皂角氣息,將她整個包裹住,連忙推了推他:“別,一會兒錦屏要送晚膳上來,這樣纏膩上來,叫她又要不知該不該送進來了。”


    這些天楚少淵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般膩在她身旁,不但是叫覺善禪師對他們怒目相對,更是叫隨身的幾個丫鬟都不知該如何上前服侍。


    原本以為楚少淵是個知道節製的,但經過今天下午在馬車裏的那件事之後,嬋衣算是徹底明白了,楚少淵在她身上,在他們相處之中,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節製二字是如何寫的,所以她也不指望他能夠節製了,自個兒提醒他就是。


    楚少淵瞧她不太情願,隻好放開環著她的胳膊:“那說好,等吃過晚膳,我們一道兒去下頭的橋上看水燈。”


    琥珀般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像是生怕她不去似得。


    嬋衣笑得無奈,應了一聲:“好!”


    楚少淵臉上的笑容很漂亮,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便退了開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錦屏就將晚膳端了上來,是很簡單的四個小菜跟兩碗米粥。


    她很抱歉的道:“鄉野地方,沒有什麽好東西,奴婢翻遍了客棧廚房也隻找到這幾樣菜色,主子們就湊合這一頓,等明日奴婢再去集市上頭置辦。”


    楚少淵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下去跟錦心她們一道吃吧,不必留在這裏伺候了。”


    嬋衣先前跟沈朔風去西北的時候,吃的還不如這個好,她都能接受,更何況是現在這些明顯要好上許多的菜色了。所以楚少淵讓錦屏退下,她也沒有什麽意見,端起粥碗來,便幫他布菜。


    客房之中隻剩下了他們兩人,暗色的房中燃著一盞昏黃的桐油燈,外頭是漸漸沉下來的茫茫夜色,這一盞油燈,一抹剪影,就成了他心裏最向往的情景,他們二人如同尋常夫妻那般,親近到再沒有旁人能夠插足。


    說起來的話,父母當真是自個兒最好的先生了,楚少淵自從知道文帝在冷宮之中藏著母妃的遺體後,就對文帝這個父親有了淡淡的疏離,即使文帝臉上的神情半點不見歡喜,即使文帝看到母妃的那個眼神兒實在讓他心酸,他也依舊覺得文帝作為一個男人,是無能的。


    護不住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卻隻敢在深深的宮闈之中,造了那樣華麗的棺木封著這段塵埃往事,到底是哪個帝王會做出來的事情!


    所以他回來之後,再見到嬋衣,就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好叫她覺得幸福。


    好叫她覺得,嫁給了他,讓他護著她的一生,不會後悔。


    嬋衣也覺出了他最近心緒上頭的變化,雖不明白為了什麽,但總歸不是什麽叫他歡喜的事情,否則他一早就瞞不住的與她說了,所以她也不點破,隻是笑吟吟的將吃食給他,然後再端起自個兒的那一份粥慢騰騰的吃了起來。


    剛入七月,風已經隱隱的帶了些涼意,他們踩著夏天的尾巴,吃完了這餐晚飯。


    然後便攜著手出了客棧,沿著街邊的石板路一塊一塊的往前走著,月光靜靜的灑在身上,像是灑滿了一身的銀光。


    小鎮的晚上雖然不算熱鬧,但也有不少出來納涼的人,拿著一把蒲扇,搬了個胡床坐在河道邊,或者大聲的說著話,或者三五孩童湊在一起捉螢火蟲,熱鬧之中還帶著濃濃的煙火氣,叫人看著就覺得歲月靜好。


    “意舒,”嬋衣牽著他走在河道邊,輕輕喚他,“若是你不是這個身份,你我兩人就在這裏買一幢小屋,男耕女織倒也不錯。”


    楚少淵的眉眼在月光之下越發的溫柔,靜靜的凝視著她,許久才輕聲應道:“那我們約好下一世,都不再有這些累贅的身份,然後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他回的認真,一點兒也不像是玩笑,倒像是真這麽想。


    反而將嬋衣嚇了一跳,她不過隻是感歎而已,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真,一時失笑,輕打了他的肩頭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過的多不如意,真是個傻瓜!”


    楚少淵暗暗的想,雖然晚晚沒有說過,但其實還是不如意的事情多一些吧,那些他不在雲浮的日子裏,她受了多少苦,又有多少次是險象環生中艱難撐過的,他都知道,每一件事他都記得,他還記得她的妥協跟退讓,他原本沒想要她吃苦的。


    月光之下,楚少淵將嬋衣擁在了懷裏,鼻音有些重。


    “晚晚,即使你後悔了,我也不想放開你,我知道我很沒有本事,總是一直被人算計,但我會護著你的,你相信我。”


    楚少淵難得一見的脆弱表情,將嬋衣驚呆在了原地,她從來不知道,被世人害怕忌諱的安親王,也會有這樣不自信的時候,也會有這樣軟弱的時候。


    這樣的他,叫她看著看著,便覺得怪心疼的。


    手攀上他的肩頭,嬋衣的聲音柔得幾乎能擰出水來:“意舒,我們是夫妻,這些話你不必對我說,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你都不必對我說這些話,知道麽?”


    夫妻二字,是楚少淵聽過最動聽的一個詞兒了,他嘴角漸漸抿起笑容,將懷裏的人擁得更緊。


    河邊有淅瀝瀝的水聲傳進耳畔,嬋衣在楚少淵懷裏側頭,一眼便看見了漂浮在水上的燈盞。


    還沒有到七月中,就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在放水燈了,怪不得剛才楚少淵說要來與她一同看水燈,原來他早早就知道了這裏有人在提前的放水燈。


    楚少淵也看見了河道上漂浮著的那幾盞蓮花燈,他鬆開臂彎,將嬋衣牽好:“晚晚,咱們去看看誰在放水燈,說不準也能混著放上一盞。”


    以往放水燈的時候,府裏頭是不許他們這些孩子們接近的,畢竟中元節不是什麽喜慶的節日,所以他們也不過是站得高高的看一眼河裏頭的那些燈盞罷了。


    如今有自個兒親手放這樣的好機會,嬋衣自然也不舍得放過。


    兩人沿著河道,便走到了放水燈的人家。


    那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頭上戴著一頂鬥笠,半張臉藏在鬥笠裏,半張臉被水上燈盞的光照得他削尖的下巴更尖了幾分,是個老太爺。


    老人的手很巧,一個蓮花燈上一個小蠟燭頭,一盞接著一盞的接連放進水中,而整個過程當中,沒有出現一點兒的失誤,沒有一盞燈是滅的。


    “老人家,可以賣給我們一盞燈麽?”嬋衣笑著開口問詢,“我們也有先人想要祭拜呢。”


    老人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就抬頭,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放著水燈,直將最後一盞燈也折好了,才抬頭將燈遞給她,蒼老嘶啞的嗓音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森然:“既是有故人要祭拜,便送與你們吧。”


    老人說完話,將燈盞交到嬋衣手中便轉身走了,並沒有等她回話。


    嬋衣連忙在他背後連連道謝,可老人卻步履蹣跚越走越快越走越遠,沒有任何的回應。


    “倒真是個怪人。”嬋衣看了看楚少淵,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楚少淵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晚晚要祭拜哪個故人?”


    嬋衣臉上的笑容散開,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故人,我是想給母妃放一盞,這麽多年了,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給母妃上三炷香,如今我們在外頭,該盡的心總歸能盡了。”


    楚少淵臉上的神情僵住,眼底慢慢的彌漫出了一層暖意。


    她將他所能夠想到的,所能夠要做的事情,都想到了,甚至不及他說,就主動提出來,他上一世到底是做了什麽好事,才能擁有她?


    楚少淵垂下眸子,遮掩著眼中洶湧而來的熱意,想哭卻更想笑。


    嬋衣沒有注意他的反應,隻是在看著蓮花燈的底座的時候忽的皺了眉,她應該寫一些什麽在燈座上,好叫母妃知道意舒一直在惦念著她呢?


    ……


    ps:小意很喜歡這樣溫情的情節,兩人感情不斷的升溫升溫升溫才好麵對以後的挫折,半夜聽著長相憶,裏頭有一句歌詞很喜歡,天公鋪排人間好天地,由來百千景。不及錯身遇個你,窮盡詩家筆。


    希望大家都能遇見那個對的人,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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