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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黃義正倒退了幾步,眼睛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張叔未,你不是早已經……”


    他話一出口就發覺了不對,若當真是張叔未,即便還活著,也早與他一般年紀了,又如何會這般年輕?


    俊美男子勾唇一笑,似是覺得黃義正的這般反應著實讓他覺得有趣。


    黃義正連忙收斂形色,眼睛敏銳的眯起,叱問道:“你是誰?竟敢在這裏裝神弄鬼!”


    俊美男子慢悠悠的展開手中折扇,眼睛裏含著笑意:“大人何必如此驚慌?在下今日拜訪大人,卻不是為了驚嚇大人而來,若是讓大人誤解了,實在是在下的疏忽,給大人賠禮了。”


    說著俯身行了個不怎麽真心的禮。


    黃義正有些惱羞成怒,正想將人攆出去,抬眼落到男子手中折扇上,剛剛落下去的心又洶湧的提了上來。


    “你到底是何人?”他指著男子手中的折扇,目光犀利,“這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你到底有何居心?”


    男子笑著看了眼折扇,折扇上頭畫著的美人圖像,正是烏木之中的那一副,他嘴角含著一抹玩味的笑容,伸手撫上了折扇,“在下先前說過,今日來找大人並非是來驚嚇大人的,實是有事相商。”


    黃義正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的猶豫清晰可見。


    俊美男子也不介意,坦然笑道:“不瞞大人,在下姓常,名逸風,在江湖上,人人都稱呼在下一聲夜宮主,在下所在的青夜宮,想必大人應該有所耳聞。”


    黃義正皺眉,青夜宮不就是那個什麽勾當都做的江湖幫派麽?殺人越貨也好,偷香竊玉也好,沒有他們不接手的生意,隻是沒有料到他們竟然膽子大到來打自己的主意!


    黃義正冷笑一聲,神情不再似先前那般緊張,而是鬆弛有度的坐在椅子上,懸著的心緩緩的落到了肚子裏。


    他抬眼看著常逸風。


    “本官向來不與江湖中人打交道,你若是無事,將東西放下,本官可以恕你無罪。”


    官字下頭兩張口,但凡是江湖中人,就沒有幾個願意與官府扯上關係,而這個常逸風今天一來便讓他出了這樣大的醜,若不是他手中握著重要的東西,自個兒早就派人將他捉拿起來,下到大牢中,讓他嚐嚐牢飯的滋味了。


    常逸風聽聞此言,倒是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是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些許。


    “大人說笑了,在下今天來可是要救大人您呢!”他也不管黃義正是不是有招待他的那個意思,徑直便坐到了黃義正旁邊的椅子上,自顧自的拿起小吊壺給他倒了一杯茶。


    “你好大的膽子!”黃義正氣怒極了,沒料到這個人竟然一點兒沒將他這個順天府尹放在眼裏,在他的偏廳,就放肆成這樣。


    而且這個男子一直顧左右而言他,讓黃義正早惱怒在心,隻是奈何他手中有自己要的東西,才沒有發作,這般一再的反複,黃義正忍無可忍,喊了一聲:“護衛何在!”


    門口立即圍過來三五個彪形大漢。


    “黃大人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對宸貴妃有不可告人的情愫麽?黃大人是想要成為全天下讀書人的恥辱麽?”常逸風慢條斯理的說著,像是想到什麽似得,輕輕一撫手,恍然大悟一般的道,“我倒是忘了,黃大人這仕途之平穩,本就不是全因大人的才學,更多是倚靠宸貴妃,這麽說來,黃大人倒是確實不怕被人恥笑……”


    “住口!”黃義正心驚膽戰的看著常逸風,常逸風每說一句話,他的心就像是被吊到了最高處,用弓弦狠狠的抽一下,直到最後這句倚靠宸貴妃,他驟然變色,雙眼中充滿了殺氣。


    常逸風依舊笑得文雅好看,隻是對上黃義正眼中的殺氣時,他那雙溫文的眼睛瞬間變得淩厲。


    “黃大人還是想想要如何對皇上交代吧。”他扔下這句話便轉身要走。


    黃義正伸手攔住他。


    “你-要-如-何?”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複平穩,但任舊能從話語之中察覺到濃厚的殺氣。


    “黃大人早問這話,不是早省事麽?”常逸風笑著看向黃義正,伸手將黃義正按到椅子上,笑意盈盈,“剛才黃大人看到我的樣子,可是想到了誰?黃大人若不介意,可以與我說說。”


    黃義正不知這個所謂的常逸風來此到底有何目的,但他卻知道,有些事情恐怕真的要被人捅出來了。


    想他多年在官場小心翼翼,向來不結黨營私,即便是先前的先帝在時,他也是為數不多的辦實事的官吏,可就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就要他的仕途毀於一旦麽?


    他心中不甘與惱恨充斥著內心,讓他十分的煩躁不堪。


    沉默了半天,他才道:“我不管你是誰,你想做什麽,我隻告訴你,有些事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黃義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但常逸風卻哈哈的笑了。


    “黃大人這話說的倒是有趣呢,若是眼見的都不能為實了,那難道看不見的才是事實?若當真如此,黃大人去聖上麵前也這般說,看看聖上會不會恕你無罪呢?”


    黃義正閉了閉眼,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麽?”


    這樣無奈的口吻,居然是從一個朝堂上正三品的大員嘴裏說出來的,這讓常逸風心中又止不住的得意了起來。


    他整了整眉,看著黃義正的眼神之中帶了些憐憫。


    “其實黃大人見我時說的第一句話,倒是真說對了一半兒,張叔未其實是——家父。”


    黃義正聞言大驚,轉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神態,甚至於身形跟表情都與記憶之中相差無幾……


    看了半晌,他才喃喃道:“我便說怎麽會如此相像,竟然會是……竟然會是叔未的孩子。”


    常逸風笑了,“可惜的是家父英年早逝,否則如今也能夠與張大人共飲一杯了。”


    黃義正回憶起當年那個才華橫溢,名滿京師的公子,臉上的冷硬漸漸變得柔和下來,“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我還欠他一壺梨花白呢。”


    不錯,黃義正與張叔未在私下的交情極好,不但是因為兩人俱都出自名門,更是因為張義正當時在張老尚書的手下做事,而張老尚書又待他如同父子,於是一來一往之間,兩人便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個大禍臨頭,便誰也逃脫不了。


    好在張老尚書退的早,否則張家百年世家都要揮之一旦。


    隻是……黃義正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俊美男子,他從未聽說過張叔未有過孩兒,怎麽會冒出來一個認張叔未做父親的人,而且他剛才不是說,他叫常逸風麽?


    常逸風似乎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淡然道:“家父遇難時,家母剛有孕,當時因舉家遷移,家母未曾察覺到,是以回到故裏才發現,後誕下我不過三年,母親便隨父親去了,而我也因一次貪玩與祖父走失。”


    這便是在解釋為何常逸風不姓張反倒姓常的原因。


    黃義正有些唏噓:“沒料到叔未竟然留下了孩子,可惜當年他去的早,而我多方打聽,也沒能再聯絡上張老尚書,這些年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了。”


    常逸風看著黃義正唏噓的嘴臉,忽的覺得可笑,他來這裏可不是來與黃義正敘舊的。


    他正了正顏色,看著黃義正認真問道:“當年家父為何會獲罪?還請黃世叔告之真相!”


    黃義正還在回憶過去,被他這麽一問,臉色變得不好了起來。


    當年的事即便是過去了十多年,但又有誰敢再提起,即便是私底下提及也是大罪!


    他皺眉,看向常逸風:“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你既是叔未的孩兒,你來找我便應當知道我與叔未向來親近,你先前說你在江湖上小有名聲,我看有的也不過是惡名罷了,你既然找到我,又叫我一聲世叔,那我這個世叔便不會放任你下去,往後你便跟在我身邊,哪怕是在順天府做個閑差也要比你流落在江湖上頭強!”


    常逸風心中冷笑,他一個官拜三品的府尹,會有這樣好的心腸讓自己在他手底下做事麽?還不是為了方便拿捏自己?


    可惜的很,他向來清楚自己是什麽人,有幾斤幾兩重,不會做這樣的白日夢。


    “世叔不必多此一舉,我今日來所為不單是此事,還有另外一件更緊要的事要向世叔請教。”


    黃義正隻覺得這個常逸風太過於糾纏不清,心中歎息張叔未那樣倜儻的公子,竟然會生了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兒子,聽他說這話時,也隻是微微點頭。


    “請講!”


    常逸風看著黃義正一副厭煩的表情,心中越發覺得這些官場中人大都虛偽,心中不耐之下,索性也不遮掩。


    “想問世叔可否認識玉秋風?”


    黃義正驚訝極了,張著嘴看向常逸風。


    他怎麽連玉秋風的事都知道?他到底是誰?


    常逸風臉上淡然一笑,“玉秋風是我師姐,世叔應當知道玉秋風是做什麽的吧?世叔方才不是問我,怎麽會有這副折扇?世叔覺得我怎麽會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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