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一路急行到了碧水樓,夏老夫人正跟嬋衣說話,看見她急匆匆的進來,一臉的鬱色,不由得奇怪道:“你這是怎麽了?不是讓你去接顏姨娘麽?怎麽一個人過來了?”


    安嬤嬤正是要來回稟此事,聽見夏老夫人這麽問,自然是大吐苦水恨不得添油加醋的道:“顏姨娘委實太有些拿大了,奴婢去接她,她不但說的話難聽,更拿捏著架子說要老夫人親自去接她才肯回去,奴婢好說歹說都不行,無奈之下隻好差遣人過來回話,可沒想到顏姨娘一見著趙媽媽就大喊大叫的說趙媽媽是刺客,還說是老夫人指示趙媽媽去殺她的,要緊的是趙媽媽根本就站在那動都沒動,奴婢真是沒見過這種陣仗。 ”


    夏老夫人聽的直皺眉,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個攪家精,又不知是做什麽亂,哼,不必理會她,她不願走就等王爺回來,老身親自與王爺說道說道。”


    嬋衣眉角一抬,心中暗覺得有些不對勁,既然回夏家是楚少淵與顏姨娘商議過的,那必然是勸服了顏姨娘,而且重點是顏姨娘即便在王府,她也得不了好,還不如回夏家,至少在母親手裏,她還能有個安穩日子過。


    可現下她這樣鬧騰起來,不止她臉麵上不好看,就是楚少淵回來臉麵上也難看的很,前頭安嬤嬤說顏姨娘讓祖母來接她一道兒回去,是有些像她行事作風,可說趙媽媽是刺客,就不知是哪一出了。


    她看了看一臉怒氣的夏老夫人,嘴角輕抿,低聲道:“祖母,這件事有蹊蹺,我覺得還是過去看一看為好。”


    夏老夫人愣了愣,說到刺客,她猛然想起先前顏姨娘沒來府裏的時候,是曾經被人追殺過的,還是兒子說的,似乎追殺她的人是皇後那一支,可到底過了這麽多年,之前又有皇上大手筆的鎮壓,怎麽可能會有漏網之魚?


    隻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起了身,“那就去看一看那賤婢想幹什麽。”


    ……


    顏姨娘一邊吃著果子,一邊道:“這麽說,你是有一個姐姐了?”


    圓臉的婦人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奴婢姐妹是自小進的山門,拜了金頂之上的女道長為師,學的是內家功夫,姐姐學的好,早些年便出師了,我學的差了些,原以為在山裏跟著師傅這麽平淡的過一輩子,沒料到山門之中有人惹了禍事,連累到了師傅,師傅連夜將我們一眾師姐妹們送出了山……”


    顏姨娘此時已經完全信了這婦人說的話,忍不住唏噓道:“幸好你學的差些,否則你可要遭殃了,你知道你姐姐她是做什麽營生的麽?”


    婦人搖了搖頭。


    顏姨娘嗤笑一聲,道:“先前我在宮裏的時候,皇上因長姐而看重與我,將三殿下交於我撫養,後來宮中生變,我帶著三殿下逃了出來,沒料到你那好姐姐竟然奉了皇後的命來追殺與我,弄的我到處躲藏苦不堪言,後來遇見貴人,才免得一死。”


    婦人恍然如悟般的看了顏姨娘一眼,語氣依舊有些淡,“沒想到姐姐竟然仗著一身的功夫做了這樣的行當。”這話明明是唏噓的,可話裏的口氣卻聽不出半分。


    顏姨娘倒沒在意,徑自說著:“當年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殺我的人有兩撥,一撥是燕雲衛,一撥我就有些不知道是誰了,但都沒得手,你可知道為何?”


    婦人沒有做聲,隻是盯著顏姨娘看,顯然顏姨娘也沒想過讓婦人說什麽,這些事的內情隻有她最清楚,她笑了笑,道:“因為我舍得用命去護著三殿下,還有就是我對雲浮的大街小巷十分熟稔,那些個殺手也好,燕雲衛也好,哪裏有我對雲浮門兒清呢?哪個巷子裏有什麽人家,哪個胡同裏住了什麽權貴,我比誰都清楚,那些日子,我就帶著三殿下偷偷的這家躲幾天,那家躲幾天,這才將那些個凶神惡煞躲了過去。”


    若是讓顏姨娘的嫡母聽見這話,隻怕要譏諷她幾句,她待字閨中的時候沒少研究雲浮的權貴,自然知道的清楚。


    不過顏姨娘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對她來說是恥辱,反倒因為這些,她因禍得福,不但沒死還巴上了夏家這樣的人家,隻不過夏世敬太不識抬舉,一直不肯將正妻的位置給她,讓她心裏的那些快意漸漸的磨沒了,到現在對夏世敬隻有恨,哪裏還有先前的柔情?


    ……


    嬋衣跟夏老夫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不是說顏姨娘不肯回夏家,並聲稱趙媽媽是刺客麽?怎麽這會倒是有說有笑的了?


    顏姨娘一看到嬋衣跟夏老夫人,立即收了話,冷冰冰的看著她們。


    “你們過來幹什麽?”


    嬋衣簡直覺得顏姨娘失心瘋犯了,她站在一邊懶得理會,看了看夏老夫人。


    明顯,夏老夫人也氣的不輕,指著顏姨娘就罵:“你這個賤婦,敗家的種子,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竟然在這裏撒野,莫要以為接你回去是怕了你,若不是怕打老鼠傷了玉瓶,你以為你這樣的行徑,我們夏家還會縱容你?”


    顏姨娘恨得咬牙,她將將才心情好了一些,就被這老虔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真當以為她好欺負?


    “是”顏姨娘怒極反笑,厲色之中帶著些譏諷,“老夫人向來喜歡教訓我,不過老夫人這話倒是說錯了,是意哥兒怕傷了嬋姐兒的心,才會求我回夏家,我憐惜意哥兒成親不久,不願他為難,才會答應下來,若是沒有嬋姐兒在中間攪和,老夫人以為意哥兒做王爺的,怕這些個是非不成?便是我現下說我不回去了,意哥兒也不會勉強與我。”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夏老夫人,臉上露出個嘲弄的笑容,“若老夫人不信,那便在這裏稍等一會兒,差遣個下人去與意哥兒通個氣兒,看看意哥兒會怎麽做。”


    夏老夫人被她的話氣的臉色發白,狠狠的盯著她,出氣的聲音顯得有些粗重。


    嬋衣是知道夏老夫人有舊疾的,生怕她被氣出個好歹來,心疼的伸手連連拍撫著夏老夫人的脊背,勸道:“祖母何必與她一般計較,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德性,左右與夫君說開了,往後誰也挨不著誰,即便夫君愛重她,可說破了天,她也不過是個妾,便是父王在這兒,也不可能會給一個妾出頭,您何苦為了這麽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傷神?”


    嬋衣的這番話完全是當顏姨娘不存在一般,當著她的麵兒就這樣羞辱她,顏姨娘重重的咬著牙,道:“好一個安親王妃,好一個夏嬋衣,你以為你嫁給意哥兒就真的貴重了?我呸!我告訴你,意哥兒是我外甥,宸貴妃是我長姐,你以為你這樣羞辱我,意哥兒能對你有好臉色?”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吩咐趙媽媽:“去將王妃說的這番話告訴王爺,就說夏家我可不敢去,有這麽個老虔婆在,我可怕我去了就出不來了!”


    趙媽媽有些為難的看了顏姨娘一眼,這跟王爺吩咐她的事相衝啊,她隻是護著顏姨娘的安危,顏姨娘有任何差遣,也輪不著她去傳話,畢竟她是貼身護衛,並不是普通的下人。


    顏姨娘見她不動,恨得咬牙,罵道:“怎麽?連你也不聽我的吩咐了?”


    趙媽媽怕惹惱了顏姨娘,隻好應聲去了。


    夏老夫人直覺壞了嬋衣的事,剛想給顏姨娘一個台階下,就聽嬋衣道:“顏姨娘這般不顧及夫君,倒真不像個當姨母的,夫君這幾日在衙上的事務繁多,又正是要緊的時候,顏姨娘一直留在府裏,倒是給了夫君那些政敵們一個大好的參奏理由,若顏姨娘想害夫君丟了手中的差事,便隻管留下,到時候看夫君是惱我還是惱你。”


    嬋衣這句話沒有帶任何的情緒,聲音也是極平和,一點兒都沒有被顏姨娘預料之中的惱羞成怒,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句話,卻讓顏姨娘變了顏色。


    嬋衣微微一笑,看來她猜對了。


    先前楚少淵勸顏姨娘的時候,用的也多半是這樣的理由,所以顏姨娘才會不得不同意,但顏姨娘心底裏並不甘願,從她這般鬧騰就知道,但再不甘願也沒辦法,她若是拖了楚少淵的後腿,隻怕楚少淵惱起來徹底不管她了,她真的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是嬋衣兩世為人之後的心得,無論什麽事,隻要拿捏住了對方的軟肋,就不怕對方不按著自己的心思走。


    顏姨娘咬咬牙,發覺自己有些下不來台,狠戾的瞪了眼嬋衣,沒好氣的道:“既然如此,還擋在門口做什麽?舍不得我走麽?”


    她一把推開嬋衣,大搖大擺的走出院子,看上去氣勢十足,隻不過卻是虛張聲勢。


    嬋衣沒有理會顏姨娘的無理,轉過身安撫夏老夫人,“您不必與她一般見識,不過是個妾,將她關在西楓苑便是了,瞧她那副身子,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這些日子就讓她得意幾日吧。”


    夏老夫人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嬋衣的頭發,“你這孩子倒是心寬,她那般罵你也不在意,她做了這麽多惡事,祖母也容不得她,祖母早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


    ps:看到czy0316菇涼的留言,其實我們都是上帝視角,如果站在楚少淵角度來說,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哪怕是當時她有別的心,也是實實在在救了他一條命,雖然說楚少淵的性格是有點狠的,但就拿他能喜歡夏嬋衣這一點來看,說明他心裏是有善意的,所以他會猶豫不決,而且雖然說他小時候經曆了很多,但畢竟還是年紀小,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也能理解,會慢慢好的,小意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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