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姨娘大驚失色,心中慌亂,急忙道:“我還懷著身子,哪怕是我言行有失,您讓我這個時候去家庵,老爺的子嗣就要流落在外了!”


    老太太盯著她的肚子,狠狠的看了幾眼,冷聲道:“府中不缺你肚子裏的這個,有你這樣歹毒的生母,隻怕生出來也是個孽障。 ”


    顏姨娘捂著肚子驚叫道:“這可是老爺的骨血,您就不怕老爺回來了跟您置氣?”


    老太太哼笑一聲,眼睛裏都是冰芒,“他若是為了你這麽一個賤婦跟我置氣,那他以後就不是我兒子!”


    嬋衣在一旁看著顏姨娘臉上閃過一絲狠毒,默了半晌,終開口小聲勸道:“祖母,顏姨娘是父親的妾室,您等父親回來再處置她也來得及,而且趙姨娘的臉必須盡快處理了,不然就要留疤了。”


    老太太冷冷的瞪了顏姨娘一眼,對張媽媽道:“將西楓苑封了,晚膳之前我不想再看見她出什麽事,不想再聽見西楓苑出任何問題!”


    張媽媽恭敬的應了。


    嬋衣伸手扶起老太太,輕聲道:“祖母,您身子不好先回福壽堂,晚晚留下來處理就行了。”又衝張媽媽使了個眼色,讓張媽媽扶著老太太先走了。


    另一邊,茜草攙著趙姨娘起來,小心的將她臉上身上的茶葉都摘幹淨。


    嬋衣看了眼趙姨娘的臉,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趙姨娘先回明月樓,我那裏有上好的燙傷膏,過會我讓錦屏給你送去,這般嚴重,可別留下什麽疤痕了才好。”


    趙姨娘忙道謝,用帕子捂著半邊臉回去了。


    留下顏姨娘呆在原地,眼神空洞的看著她們離開西楓苑。


    直到西楓苑門當啷一聲關上,顏姨娘才回神,看著眼前端茶坐著的女孩兒,眼中的恨意爆發出來,“二小姐留在這裏是看我笑話的麽?”


    嬋衣微微一笑,“顏姨娘一向威風,連母親都要避你的鋒芒,我哪裏敢看你的笑話?”


    “哼,”顏姨娘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嫻兒是被你陷害才會被老太太禁足,你若是識相,就去求老太太把嫻兒放出來,否則……”


    “否則你就繼續給我娘下毒麽?”嬋衣漫不經心的打斷她的話,細細幫她數著,“讓嫻姐兒將我的頭弄傷,指使思琪給我用不對症的湯藥,讓邢二家管了湯水,在母親的吃食裏下毒,再讓萱草給母親用相克的湯藥,顏姨娘可謂是不遺餘力的禍害我們母女,用的還都是些難以辨別的藥材,卻會讓人掏空身子而亡,顏姨娘,你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


    顏姨娘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她,她分明做的天衣無縫,怎麽會被人發現?


    嬋衣拍了拍手,錦屏會意,從腰帶中掏出一張紙,交給嬋衣,她舉起來讓顏姨娘看了一眼,輕蔑的笑道:“顏姨娘當真以為天底下就隻你一人懂的拿捏別人的短處?你好好瞧瞧,這是萱草弟弟的賣身契,想不到吧,你辛辛苦苦的將萱草的弟弟放到了伶人館裏,為了拿捏萱草,盡是讓他做些下賤的活計,我隻是讓班主知道這個伶人是我夏府出逃在外的家奴,班主就立刻將他的賣身契給了我。”


    顏姨娘大驚,她分明已經給了班主許多銀錢,怎麽會如此?


    她嘴硬道:“你就是告訴老爺,老爺也不會相信的,誰都知道萱草是太太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背叛太太的事!”


    嬋衣撇嘴,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顏姨娘還在期望父親給她做主,可見自己真的是高估了她,不過想來也是,上一世在母親亡故之後,僅憑自己一人之力,也沒讓她占了多少便宜,可見她的手段也隻有這些罷了。


    “我隻需要告訴祖母,祖母就不會容你,一碗毒藥也好,三尺白綾也好,你以為你逃得過?”嬋衣神情十分不屑,看了看院子裏小廝在叮叮當當的用木頭封窗,低聲道:“顏姨娘,拿捏人心,我確實不如你,但我知道什麽叫現世報,報不到你身上,就會報到你的兒女身上……”


    顏姨娘目瞪口呆,驚聲道:“你要對嫻兒做什麽?我告訴你,你若敢對嫻兒如何,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麽?


    嬋衣低下頭,嘴角抿起一抹笑意,自己可不就是變成了厲鬼回來找她們索命了麽?


    “……我怎麽會對自己的妹妹下毒手呢?顏姨娘太過憂慮了,我可不是顏姨娘你,能狠下心腸什麽事都敢做,”嬋衣涼涼的話,讓顏姨娘的心提的高高的,“隻不過,嫻姐兒攤上你這樣的姨娘,也不知是她前世造了什麽孽,你給她備了那麽多嫁妝,是怕她將來沒個好歸宿吧……可照你現在這樣作下去,她的將來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老太太原本就厭棄顏姨娘,在嫻衣的婚事上頭,又怎麽會上心呢?而且恐怕按照顏姨娘這樣的行事作風,老太太很可能憋著一股子勁兒,就等在嫻衣的婚事上發放出來。


    顏姨娘聽的心驚膽戰,轉頭一想,二小姐留在這裏,難道就為了跟她說幾句話來惡心她麽?


    “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留在這裏說了這麽久了的話,才要問自己想要幹什麽,這樣愚蠢,她上一世怎麽就將顏姨娘當成了對手,還讓母親折在她的手裏,可想而知自己上一世也是個蠢的。


    嬋衣微微一笑,聲音低沉:“姨娘是個聰明人,祖母為何動怒,不就是因為姨娘太得父親的心了,惹得父親寵妾滅妻,姨娘應該知道怎麽做,才能保住嫻姐兒往後的衣食無憂。”


    嬋衣說著站起身來,抬起下頷居高臨下的看著顏姨娘,“主意我這裏沒有,還得姨娘自個兒好好琢磨琢磨。”


    顏姨娘心中大恨,眉梢翹出一個狠戾的神情,她這是要自己不爭不搶,否則就會在嫻兒的婚事上拿捏嫻兒,她高揚著聲音叱問道:“夏嬋衣!你就不怕報應麽?”


    嬋衣眉眼舒展開來,好笑的看著她,“顏姨娘,你覺得這是你的報應,還是我的報應?”


    顏姨娘愣在原地,許久不發一言。


    臘月的冬日,正前晌,太陽從天邊的雲彩裏顫顫巍巍探出半個頭,然後慢慢的從雲朵裏鑽了出來,陽光普照,從正屋望出去,外頭一片的盈盈的白光。


    嬋衣覺得外頭的陽光照進了心裏,將心裏那一點陰霾也照散了,神情淡漠的看著顏姨娘,臉上似笑非笑:“顏姨娘,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帶著錦屏揚長而去。


    晌午用膳的時候,謝氏問起嬋衣西楓苑的事,嬋衣往謝氏麵前的小碟子裏舀了一勺子鬆仁玉米,笑著道:“母親就別為顏姨娘操心了,她是咎由自取,您想想您身邊的萱草,您待她多好,可她還不是一樣,該下毒的時候,一點不手軟,您的病就是這些歹毒的下人作亂,才會越來越重的,她如今這樣也算是報應了。”


    謝氏夾起碟子裏的玉米慢慢的吃著,想到萱草跟了自己也有十年了,如今又成了通房丫頭,她們之間的情分也算是全了。


    嬋衣見謝氏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情,盛了一碗湯,放在謝氏手邊,輕聲安慰道:“母親,您若是覺得看見她心中難受,不然就索性打發她到莊子上去……”


    謝氏歎了口氣,“莊子上不比府裏,她又打小就在我跟前,我總是不忍見她過的顛沛流離。”


    母親就是心太軟了,對誰都如此,才會被下人們這般的欺負。


    嬋衣輕輕的握著謝氏的手,語氣沉悶:“母親心疼她,可母親想過沒有,若晚晚沒有及時發現,母親現在恐怕早就被她毒害了,晚晚就再也看不到母親了。”


    謝氏想到女兒話裏所說的意思,心口一跳,忍不住握緊了女兒的小手,重重的點了點頭,“就依晚晚說的,將她放到莊子上,再配個小廝,以後不必回府了。”


    嬋衣抿嘴一笑,輕聲道:“母親,那個顏姨娘蹦躂不了多久了,您瞧好吧,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她那邊準出問題,到時候母親可千萬要聽我的,別對她心軟,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謝氏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笑著道:“你怎麽知道的?她在府裏作威作福了多年,若是能被送到家庵,府裏也就天下太平了。”


    天下太平還早的很,不過顏姨娘如今就像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就會被冬天的冷風凍死在田埂裏。


    嬋衣用調羹舀了一勺湯送進嘴裏,隻覺得今日的羊肉粉絲湯鮮嫩的很。


    傍晚,天際一抹雲彩在太陽的遮掩下,紅彤彤的像燒起來一樣,十分漂亮。


    西楓苑。


    顏姨娘自晌午吃過午膳後,就覺得小腹疼痛難忍。


    陳媽媽在一旁用炭盆暖了幾塊暖手抄,將暖手抄放到桌上。


    顏姨娘剛站起來要去拿桌上放著暖好的暖手抄,隻覺得一股熱流滑下,驚得她一動不敢動。可那熱流卻一股又一股直往外冒,她幾步走向淨房,將衣裙褪下一看,觸目驚心的血紅!


    她忍不住驚叫:“來人!快來人!去!快去請陳禦醫!”


    陳媽媽見狀,驚得一把扔了暖手抄。


    消息傳到福壽堂的時候,嬋衣正坐在臨窗的暖炕上,背靠著大迎枕,借著外頭的日光跟錦屏、錦瑟兩個丫鬟一同分絲線,打算做一頂鬥篷給老太太。


    西楓苑的下人慌慌張張的進來稟告,說顏姨娘小產了,想求老太太請陳禦醫來瞧瞧。


    老太太在佛堂念經,明令禁止任何人來打擾。


    下人們轉而求到了嬋衣身前,嬋衣放下手中的絲線,趿拉上繡鞋往出走,邊走邊道:“既然是小產,那將穩婆也請來,拿了府裏的牌子去請陳禦醫,如果陳禦醫來不了,就去日升客棧請安禮公子來診脈。”


    下人們得了吩咐忙各自去了。


    剛走到西楓苑門口,就聽到顏姨娘淒厲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叫的人心裏發毛。


    嬋衣嘴角上揚,上一世母親去的時候,身子虛的連一聲“晚晚”都喊的吃力,這一世她隻是往顏姨娘飯食裏下了推遲月事的藥,就嚇得她嚎叫的好似殺豬一般,看來她還是太心軟了。


    嬋衣走進正屋,見小丫鬟端了一盆的沾染了血跡的水出來,她瞥了一眼,這種藥用的時候會讓人惡心反胃嘔吐不止,停了以後,堆積好幾個月的月事一齊發放出來,看上去確實有些像小產,怪不得丫鬟們這般緊張。


    屋子裏有股子難聞的血腥氣,嬋衣坐在外室的堂椅上,手中端著丫鬟敬的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耐心的在等大夫,她如果沒猜錯的話,陳禦醫今天不會來,一會來的必然是簡安禮,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過茶盞上描畫的纏枝牡丹的花瓣,陳禦醫的手上也不幹淨,否則母親怎麽會病了那麽久,顏姨娘又如何得知幾味隱秘的藥材能夠致人死地的呢?


    顏姨娘一會喊:“好疼啊!我的孩子!”,一會罵丫鬟婆子,“……你們都是死的麽?還不趕緊請大夫!”,一會又說,“……我的孩子…你們害我便罷了…還要來害我的孩子……”


    嚶嚶的哭泣聲,嘶聲力竭的喊叫聲不絕於耳。


    嬋衣邊想事情邊聽著顏姨娘驚恐的喊叫聲,心情倒是舒暢了許多,自她重生以來,一直被顏姨娘打壓,今天她要將顏姨娘壓下去,讓她再也翻不了身,做不了亂。


    謝氏聞訊匆匆趕來,見嬋衣在外室喝茶,急忙問道:“顏姨娘如何了?”


    嬋衣起身將謝氏扶到堂椅上坐好,不急不慢的開口道:“母親別擔心,您聽她還有力氣叫的這麽大聲,自然不會有事的,咱們又不是大夫,一切等大夫跟穩婆來了再說,您別著急,這事急不來的,咱們在外頭等著就是了。”


    謝氏點點頭,不安的望了望內室垂下的門簾,門簾是用上好的七段錦做成,斜紋織出百花爭豔的富貴景色,門簾下的流蘇上綴了六隻赤金嵌琉璃的小葫蘆來壓腳,一派的華美綺麗,襯著內室中鬼哭狼嚎的婦人聲音,隱隱的流露出幾分富貴白骨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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