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豌的眼淚掉在陸則深手臂上,仿佛在男人的心上燙了一個傷口。


    粗魯舉措戛然而止,陸則深懊惱,他可真是瘋了!


    沈豌很少哭,可哭起來就很難停下,比小孩子都難哄。


    小女人一張小臉時紅時白,眼睛裏滿是驚嚇,像一匹受了驚的小鹿,四處尋找可以慰藉的安全地帶。


    陸則深呼吸沉沉,他強自壓下心頭跳躍的情火,微抿薄唇,大手一揚,將小女人拽了起來。


    沈豌沒什麽力氣,被他這麽一拽,整個人倒在了他懷裏。


    陸則深順勢抱住她,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聲音低切,輕哄道,“是我的錯,別哭了,嗯?”


    沈豌,“……”


    沉默。


    三秒鍾的沉默,對於陸則深來說,等於度日如年。


    陸則深又說,“藥是我的換的,從度假村回來,我就發現了這盒藥。”


    語氣微頓,他無奈歎氣,“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可以和我說,我們做安全措施,別吃這種藥,對身體不好。”


    沈豌,“……”


    陸則深活了三十年,商場上,家族裏,無數的腥風血雨經過他的手。


    可偏偏一個沈豌,讓他實在無奈。


    橫生的狠厲強勢,就這麽掐死在了她的溫柔鄉裏。


    陸則深將畢生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低聲下氣的哄她,“是老公的錯,別哭了,不要孩子了還不行?”


    小女人的小臉埋在他胸前,陸則深幾乎可以感覺到滾燙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連帶著心髒都被狠狠揉了一把。


    沈豌兩隻手抓著他的腰,狠狠地掐了一下。


    陸則深吃痛,低低悶哼,卻沒有推開她,任由她發泄。


    過了好一會兒,哭聲漸漸止住。


    陸則深的一顆心已經被攪亂了,七上八下。


    沈豌從他懷裏抬起了頭,哭的妝都花了,小臉髒兮兮的,像個沒洗幹淨的小熊貓。


    她抽噎著說,“我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沒做,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年紀還小……


    陸則深在心裏重複著這幾個字。


    是啊,他的小妻子年紀還太小。


    而他……


    陸則深扯了扯唇角,一瞬間的苦澀被他完美掩蓋。


    對待著沈豌,他用盡了畢生溫柔,點了點頭,應下了她的央求,“好,依你。”


    語畢,沈豌的眼淚這才徹底止住。


    沈豌抬著頭,一雙靈動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


    對視良久,陸則深呼吸微滯。


    稍稍鬆開了她,移開目光,他說,“以後……我不提這件事了?”


    “嗯。”


    小女人用鼻音回了他一聲。


    陸則深有些哭笑不得,總之,十分無奈,可又不得不接受。


    他處於一個格外矛盾的邊緣地帶,朝前走一步,理智拉著他的腿,阻礙著他的一切行動。


    後退一步,感情得不到抒發,心底的鬱結,幾乎要將他徹底吞沒。


    陸則深輕吸了幾口氣,很快恢複沉靜,深邃如海的眸底,一片溫漠。


    他拉起沈豌的小手,淡淡道,“走,帶你去洗臉。”


    沈豌跟著他,亦步亦趨。抬起頭,便能看到男人的側顏。


    他神色平靜,倒是看不出什麽情緒。


    沈豌想,她也許一直以來都不曾了解過這個男人。


    一個並不寧靜的夜晚,彼此之間,各懷心思。


    ………………


    ………………


    翌日,沈豌沒有去畫社,預約了輔仁醫院的醫生做檢查。


    沈豌恍恍惚惚感覺,她可能……懷孕了……


    經期已經推遲了很久,又有早期的孕吐反應,沈豌很難不懷疑。


    極度不安的站在醫院走廊裏等待,沈豌甚至還沒想好,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要不要留……


    “12號。”


    醫檢室傳來醫生的聲音,12號正是沈豌。


    來不及多想,沈豌很快起身走了進去。


    二十幾分鍾後,沈豌從醫檢室出來。


    檢查結果需要等一會兒,沈豌在醫檢室附近轉悠。


    醫檢室靠近電梯入口,這一層來往的人很多,沈豌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


    正想繞過電梯進去樓梯間,電梯間的門恰好開了,一群人蜂擁而出——


    站在電梯間最前頭的女人被推了一把,與沈豌撞了個滿懷!


    好在沈豌及時反應,沒有摔倒,小手卻下意識的護住了小腹,心有餘悸。


    站穩後,沈豌掃了眼撞到她的女人,熟悉的臉讓她詫異出聲,“孟小姐?”


    撞到沈豌的人,正是孟靜姝。


    孟靜姝抬起頭,神色驚慌,“沈、沈豌……”


    她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僵硬牽強,和以往見到時的她,完全不同。


    她尷尬的笑,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我……”


    沈豌哽了一下,不動聲色收回捂在小腹處的手,回道,“我有些感冒了,來檢查一下。”


    聲音落下,沈豌打量著孟靜姝。


    天氣很熱,孟靜姝卻穿著長袖襯衫和長褲,及腰長發也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沈豌發現,孟靜姝今天竟然沒有化妝,臉色很白,那種接近病態的蒼白。


    許是她的注視令孟靜姝很不自在,孟靜姝條件反射的撥了撥頭發,將遮擋在眼前的碎發撥到耳後。


    也正是因為她這個不自知的動作,沈豌才赫然察覺,她臉頰十分紅腫!


    沈豌低呼,“你臉上有傷嗎?”


    “沒有!”


    孟靜姝回答的很迅速,動作慌亂的又放下了頭發。


    接著,眸光冷冷的瞥了沈豌一眼,語氣不善的道了別,“我先走了。”


    沈豌看著孟靜姝重新又拐進了電梯,直到電梯門闔上,她還有些不可置信。


    孟靜姝似乎不止臉上有傷……


    忽然想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孟靜姝的一通電話叫走了陸則深。


    而究其原因,卻是因為陸斯年……


    沈豌心底對陸斯年的忌憚恐懼,仿佛更深了一層。


    …………


    輔仁醫院外停著一輛黑色卡宴。


    坐在車後座的男人,目光深冷,眉宇間凝著淺淺的戾氣。


    他視線落在窗外,盯著出入的醫院的行人。


    不多時,忽然出聲問道,“孟靜姝進去多久了?”


    副駕駛是一位跟蹤孟靜姝許久的保鏢,聽到詢問,連忙回道,“已經有好一會兒了,應該快出來了。”


    男人依舊冷著神色。


    打火機‘嘶’的一聲響,他點了一支煙。


    保鏢透過後視鏡觀察著男人的臉色,試探性的詢問,“老板,需要進去找孟小姐嗎?”


    “不必。”吐了一口煙霧,他冷笑,“她會出來的,就在這兒等著。”


    保鏢,“是。”


    又是幾十分鍾過去,男人已經吸完了三隻煙,卻仍是不見孟靜姝的影子。


    饒是再有耐心,這會兒也已經抵達頂點。


    他丟了最後一支煙,眉宇間席卷著濃烈的戾氣,冷聲問道,“這間醫院有其他出口嗎?”


    “是有一個後門。”


    保鏢不清楚,回答男人的是駕駛位的司機。


    “去後門!”


    司機,“是,老板。”


    卡宴正要發動,目光始終緊鎖車窗外的男人,卻忽然間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驟然出聲,“等等!”


    突然的一記低喝,著實嚇到了坐在前排的司機和保鏢!都清楚自家老板的脾性,彼時,兩人瑟瑟發抖,不敢亂動。


    車窗外,那抹身影逐漸走近,從卡宴車前緩慢走過。


    男人看著她攔了的士,然後,的士在視線中逐漸消失。


    “沈豌……”


    唇間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男人聲線低啞,透著肅殺。


    這,算不算意外的驚喜?


    ………………


    ………………


    沈豌從醫院離開,坐了的士,卻不知道該去哪。


    手裏緊緊攥著那張化驗單,她不敢再看第二次。


    小手逐漸撫上小腹,沈豌很糾結。


    駕駛位的司機師傅已經喊了她好多聲,沈豌回神時,師傅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我說你到底去哪?”


    抿了抿唇,沈豌正猶豫著要不要先去畫社,包裏的手機驀地震動。


    震動聲周而複始,惹人的心生煩躁。


    沈豌連忙翻出手機,對司機師傅表達歉意,“抱歉,我先接下電話。”


    “豌豆,是我。”


    接通後,聽筒那頭很快傳來一記熟悉的聲線。


    沈豌握著手機的指腹逐漸收緊,有些怔忡。


    她聽到男人再次出聲,說,“我想用我的號碼打給你,怕你不接,這是家裏傭人的電話。”


    許是這段時間,沈豌的生活過於平靜,被陸則深滿滿占有,她幾乎已經要忘記了這個男人的存在。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出聲,語氣直接的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沈豌的態度有些疏遠冷淡,聽筒那頭,樓懷眠並不意外,隻是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說,“外公病了,想見你。”


    “外公病了?”


    沈豌聲音變了調,方才的冷淡,這一刻都被擔憂取代。


    老人家年紀大了,什麽都不怕,就怕一些小病小痛找上門。


    聽出了沈豌的焦急,樓懷眠忙安撫道,“你別急……隻是老毛病而已,”


    語氣微頓,他無奈的歎了口氣,又說,“不過,你很久沒回來了,外公很想你。”


    不到三分鍾的通話結束。


    沈豌收起了手機和那張化驗單,滿心的糾結都被外公生病蓋了過去。


    沈豌看了眼司機師傅,說,“去德勝路的中央公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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