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日,一般人可能已經出門曬太陽玩耍了。


    但像範白這種資深鹹魚,就算是變成蘑菇燉鹹魚,也絕不會在非工作日時間踏出房門一步。


    除非加班。


    然後他就加班了。


    範白接到尉遲君電話時,非常後悔自己怎麽不傻得再徹底一點,最好連手機怎麽用都不知道。


    那頭聲音陽光,不容拒絕的王八之氣:“我覺得你上次說得有點道理,禮物還是自己準備比較有心意。出來陪我準備禮物。”


    範白深呼吸一口氣:“老板,現在是早上七點。”


    那邊的動靜像是看了眼手表:“我表沒壞,不用你提醒我時間。”


    “……”


    你喵了個咪的。


    誰在提醒你表壞沒壞,他這是在警告你個狗x老板離員工的假期遠點。


    範白再深呼吸一口氣:“少爺,今天李百榮和朋友一起去台球俱樂部了。”


    尉遲君嗤笑:“你怪他沒帶你去?你個呆子,他帶你去你也學不會。”


    怪你個星球大西瓜。


    他在意的那是去什麽俱樂部嗎,他在意的是人家去高高興興地過假期,他還要加班。


    一大早被一個電話從溫暖的被窩裏撬起來,範白口吐白魂。


    他想說加班也要按基本法來。


    開口,卻變成了幽幽的:“媽媽說,不能用員工的生命成就事業。”


    額,成就愛情。


    那頭發出一聲短促笑,短暫後戛然而止。


    【xx到賬:xxxxxx元】


    嗬,他是會為這五鬥米折腰的人嗎?


    是時候讓他見識一下打工人的怒火了!


    “少爺,我還……”


    【xx到賬:xxxxxxx元】


    “出來,我在樓下接你。”


    “……”


    範白想了想遊戲裏養著的一堆崽,還有聖安學院裏動輒讓人咋舌的消費金額……


    他總不能一直靠範家養著是吧。


    範白本來想拒絕的,但尉遲君給得實在太多了。


    因為出門,尉遲君今天穿得比在學院裏更休閑低調。


    白色底衣,外麵隨意套了件卡其色針織開衫,身材挺闊,連那頭張揚的金發都顯得溫柔許多。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墨鏡,鏡片後眼眸半闔,大少爺不耐地用手指敲打著搖下的車窗邊。


    看到少年一身樸素地出來,尉遲君扯了扯嘴角,嫌棄:


    “小呆子,我看你磨磨嘰嘰,也沒墨跡出個什麽名堂。”


    大少爺拉了拉少年白t恤的領口,嫌棄。


    範白木著臉把他的手拍開。


    上班族的周末時尚懂不懂。


    他擦個寶寶霜出來見人,已經是給老板麵子了。


    坐上跑車,範白板著小臉把安全帶扣好,神情嚴肅得像是要上刑場。


    尉遲君:“……”


    “嘖,你這幅表情幹什麽。”


    範白嚴肅:“你開車嗎?”


    他倒不是覺得讓老板給他開車有問題,而是覺得這個性情急躁的大少爺開車,會直接往黃泉路上開。


    大少爺出門,沒有司機就很奇怪啊。


    你這樣會被較真的讀者吐槽很掉價,作者有沒有常識、臉滾鍵盤碼出來的吧。


    尉遲君嗤笑:“不是我開你來開?”


    範白緩緩點頭。


    大少爺繼續嘲笑:“讓你開,我們兩個的死亡證明下午就會擺在親屬桌子上,一個是自殺,一個是謀殺。”


    “你更喜歡哪一個?”


    範白:“……”


    可惡。


    尉遲君他進化了。


    出乎範白意料,尉遲君開車很穩。


    少年原本是有些暈車的,尤其坐計程車,幾次急加速急減速下來,臉色卡白一片。


    但坐尉遲君開的車,路程到一半,範白人還是好好的。


    就是吵了點。


    等紅綠燈的時間,高貴的大少爺又開始叭叭少年的著裝:


    “你穿這身衣服,別說是我的跟班。”


    範白老神定定。


    嫌棄更好,就等尉遲君忍受不了,把他遣送回,這個點他還能回去睡個回籠覺。


    少年真誠:“那讓我回去。”


    你好我好大家好。


    尉遲君一頓:“你想得美,來都來了。”


    “我的車讓你白坐?到那先給你選幾身上得了台麵的衣服,免得我被你連累。”


    來都來了。


    真是個神奇的詞語。


    範白尋思著,給他買幾身衣服,那花的錢不更多了?


    他坐車的確不白坐,還送衣服?


    既然回去已經沒有希望,範白決定不再低調。


    少年指指正在播放舒緩音樂的車載音樂,語調平直:“你這個可以點歌嗎?”


    紅燈已經過去,尉遲君目視前方專注開車。


    間隙明銳帥氣的眼眸看一眼小呆子,調侃:“你還知道可以聯網點歌,會打拚音嗎?”


    他忍。


    範白沒管尉遲君的嘲笑,一個拚音一個拚音敲出了自己要點的歌。


    尉遲君過彎,沒看他點的什麽歌。


    聽到切歌的提示音,嘴角上翹:“我倒要聽聽你個小呆子能點出什麽歌來。”


    但音樂前奏一響起,他嘴角的弧度就僵硬住,有了不好的預感。


    奈何前方路況不好,尉遲君沒有第三隻眼和第二雙手去阻止下麵發生的一切。


    極其有節奏感的前奏。


    像是直接敲打在人心底的節奏鼓點。


    一個滄桑有力的中年女聲:


    “不論昨晚經曆了怎樣的憂傷


    睡一覺醒來依然有明媚陽光


    穿最喜歡的衣服化最精致的妝


    女人要氣質悠揚活的漂亮


    自己的人生無需憑借誰的光


    不做誰的公主做霸氣的女王


    一輩子不長活出想要的模樣


    就算無人欣賞也為自己鼓掌


    姐就是女王


    自信放光芒


    ……


    有錢了不起


    姐也很自強


    不懼風霜雪雨逆風也飛翔


    活成一束光


    世界都照亮”1


    那一天,最差也住大平層公寓的尉遲少爺,第一次經曆了被廣場舞時尚支配的恐懼。


    範白語重心長:“要自信,別人的眼光不重要。”


    範白也不知道,前世他這個土x怎麽就能刷到這麽時尚的視頻,但看著尉遲君同樣被這種時尚“感動”


    他就特別爽。


    雖然聖安的選址之一在一個島上,但考慮到少爺小姐們,這個島在世界著名旅遊群島附近,商區、風景以及玩樂都大致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島間有極富特色的大橋連接,出行也十分方便。


    到了商場,尉遲君絕口不提買衣服這回事。


    黑著臉:“去選禮物。”


    嗬。


    我選的禮物幫你追到老婆,你能把你老婆給我嗎?


    或者我們倆都是他的翅膀?


    範白慢吞吞:“禮物要自己選才有心意。”


    尉遲君煩躁地撩頭發,側頭看著精致大氣的櫃台:


    “我從來就沒自己幹過這種事情。”


    範白深沉:“從來如此,那便對嗎?”2


    拍拍他的肩膀,鼓勵:“孩子,凡事都有第一次。”


    尉遲君一頓,額頭跳青筋:“……”


    “不知道你爸媽成天給你這小呆子教了些什麽。”


    範白大聲:“教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這個樸實無華的道理換來了尉遲君的當頭一敲。


    雖然惱羞成怒地打人了,但尉遲君不至於無可救藥,饒是臉再臭,好歹也動起來了。


    範白捂著受傷的額頭直奔休息區。


    目標極其明確。


    彈射起步,起完步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


    原來是尉遲君阻擋了他鹹魚的腳步:“去那幹嘛?”


    範白木著臉:“少爺買禮物,我在那裏等你。”


    “一起。”


    他要是想走路,做什麽還忽悠你一大堆。


    少年無辜:“會打擾少爺。”


    尉遲君獰笑:“不、打、擾。”


    無辜的鹹魚在威脅下停住腳步。


    好吧,沒發剩下的加班工資之前,你說了算。


    走到一家男裝店,範白已經準備好了瓜子,看大少爺糾結到一頭令人嫉妒的濃密頭發凋零的窘狀。


    尉遲君在服裝店繞了了一圈,眉頭緊了緊,突然又鬆下來,大手一揮:


    “全部包下來。”


    範白:“……”


    【小醜竟是我自己.jpg】


    窮x才做選擇,大少爺當然是全都要。


    打包衣服需要一些時間。


    期間尉遲君接了兩個電話。


    不知道是大少爺的手機質量好到聲音太大,還是他的耳朵太靈敏。


    範白癱在旁邊,一聲不吭聽著牆角。


    一個聲音很熟悉,就是這個人,讓他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又回憶起了被“兩隻老虎愛跳舞”支配大腦的恐懼。


    “在外麵買東西。”


    “跟小呆子。”


    那頭應該是說了什麽讓範白聽了一定會往小本本上記的話,尉遲君笑了下,道:“沒那麽不堪,他還挺有意思。”


    席蒼覺得他沒意思好啊,什麽時候覺得他“有意思”了,大概就是小鯊魚掉了馬甲,被抓起來做成紅燒鯊魚的日子。


    “你居然也有找我的一天,”尉遲君十分欠揍地幸災樂禍,“這件事你直接找李百榮就好,我會給他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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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人給我說一聲,我倒想知道什麽人值得你大動幹戈。”


    一定是在找那個叛徒。


    嗯,肯定是這樣。


    第二個電話,那頭是個恭敬卻略微蒼老的聲音。


    尉遲君走遠了些,他沒聽到電話具體內容。


    但掛了電話,青年臉上出現的情緒,他還是第一次見。


    尉遲君很快恢複了那幅驕傲輕慢的模樣,昂起下巴,指著還沒打包完的衣裝:


    “這樣行了吧。”


    像個冤大頭。


    窮鹹魚沉痛地挽尊,小聲逼逼為自己挽尊:“正因為時間和精力比金錢更重要,挑出來的禮物才有價值。”


    尉遲君過來恰好聽見了範白的自言自語,動作一頓,眼眸不易察覺地失焦一瞬,像是想了什麽。


    他將抽出的卡又放回去,不由分說拉著鹹魚走了出去:“不要了。”


    範白:“?”


    此時此刻她都想替營業員小姐扣一個問號。


    被拿出來又放回去的名貴衣物:你覺得你很幽默?


    好在營業員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他們非常熟悉這位陰晴不定出手闊綽的大少爺。


    沒有絲毫不滿,將東西又全數放了回去。


    甚至經理還過來貼心詢問是否需要他的幫助。


    好一件貼心西裝馬甲!


    尉遲君不耐煩地拒絕,看著小呆子的滿頭問號:


    “喂……你不是說要自己選嗎,還不快走。”


    範白看著尉遲君倔強的後腦勺,腦補出了半大孩子為了心上人努力學習、提高自己的勵誌且羞澀的模樣。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尉遲君其實也不是不能救救。


    鹹魚都難得起了一點鬥誌,使出了鹹魚突刺:


    “好!”


    “你知道他喜歡的顏色嗎?”


    “……”


    他懂,牧柏比較內斂,見麵時間不多,成天還穿製式校服,看不出什麽。


    吃的東西總知道吧。


    “除了蛋糕,他喜歡吃什麽?”


    “……”


    “喜歡的運動?”


    這就是個送分題了是吧。


    給受到重挫的老板一點信心。


    “……馬球?”


    範白:“……”


    馬球你個圈圈叉叉。


    你確定那不是你喜歡的運動?


    尉遲君俊帥的臉上反而比範白先一步出現了疑惑:


    “為什麽我要知道這些?”


    毀滅吧,累了。


    範白要收回之前那兩句話,換成另外一句。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心中默念那一長串加班費數字,範白問:“那你為什麽要送牧少禮物。”


    尉遲君不假思索:“因為他生日。”


    範白又問:“之前都有人幫你準備禮物,為什麽你又想自己挑禮物送給他?”


    這次尉遲君頓了頓,俊帥的臉上出現罕見的迷茫:“大概……我想和他做朋友。”


    範白才想起來。


    尉遲君這個憨憨,原著裏一直也沒開竅,把牧柏當朋友,迷惑操作一大堆。


    他甚至懷疑f1現在是否喜歡湯姆蘇。


    達咩。


    他怎麽能懷疑湯姆蘇的魅力!


    尉遲君還在繼續:


    “當真正的朋友。”


    “就像其他人一樣,不會在意我的身份,不會卑躬屈膝地對我。”


    範白嗯嗯嗯地聽著,覺得有點耳熟。


    尉遲君跟著感覺來,言語間浮動著落寞:“在他眼裏我是個普通人,我們可以一起去逛街,一起討論喜歡的事,我有問題他會全心全意為我出謀劃策。”


    尉遲君越說也覺得詭異的耳熟:“……我做錯事,他不會因為害怕得罪我而放任,會直接對我說,希望我改正。”


    範白腿好酸,被下放求之不得,他也不會在意尉遲君眼中他的形象。


    於是隨意坐在商場的一張椅子上,半癱成一張魚餅。


    嘴裏嗯嗯啊啊表示自己在聽。


    尉遲君終於說到結尾:“我們在彼此麵前……都很放鬆。”


    語畢,他頓了頓,擰起眉頭,看著麵前姿勢隨意的鹹魚。


    俊帥的臉繃住,眼底似有不可思議和恍然。


    突然被探照燈似的目光罩住的鹹魚:“?”


    幹什麽,還有沒有魚權了,連坐著都不可以?


    大少爺訴說自己的心酸故事,他應該戴架小圓片墨鏡、拿著二胡拉《二泉映月》,以哀樂襯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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