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銘倏然覺的眼前很是暈眩。他覺著眼前的離兒在對他笑,她的笑容是那般澄澈,澄澈中透出幾分妖媚。宮銘眸子恍惚,“母後,不要傷害離兒。答應兒臣,好嗎?”


    “噗!”宮銘倏然噴出大量的血水,盡數濺在太後的身上,太後大聲叫著,“銘兒?”蘇離眸中震驚,不可能,他已經為他止血,封住了穴道。為什麽他還會吐血?怎麽回事?宮銘麵容倏然扭曲的可怕。


    五官已然扭曲到極致。瞧上去當真恐怖。宮銘好似離開水的魚兒一般,身子倏然掙紮了幾番。緊緊握住蘇離的手,最終了無氣息。他晶亮的眸子還保持著望蘇離的方向。那裏沒有任何生氣,瞳孔已然全部散開。蘇離沙啞的哭泣,宮銘死了。太後眸中凝滿了不可置信,她怒指著蘇離,“是你,是你害死哀家的兒子。哀家的兒子不會死。哀家的兒子是當今皇上,他要統治整個周國。哀家的兒子不會死!!!”太後歇斯底裏的吼叫,她的聲音已然破碎,已然聽不出她喊叫的是什麽。


    蘇離麵色慘白,不可能。她隻能覺著宮銘的手還在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可是他的身子已然沒有溫度。他的眼睛已然看不到她。好似一汪死水一般。蘇離極力咬唇,她見宮銘死在自己的麵前,她的心竟然如此難受。她隻是渴盼天下太平,隻是渴盼周國百姓安好。隻要宮銘退位即好,他為什麽非要固執去死?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他帝王的尊嚴?


    蘇離顫抖的伸出手,輕撫宮銘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曾今他總是喜歡對著她笑,雖然這雙琉璃眸中有著太多的殺戮和殘忍。但是對著她的時候總會特別的溫柔。蘇離把他當做朋友,她隻是不想讓他去死。掌心中的睫毛微顫。蘇離的心驀然顫抖,淚水顆顆滾落下來。宮銘的睫毛很長,是以她能感受到那纖長的睫毛在她掌下的浮動。蘇離渾身微冷,雖然還未出夏日,但是蘇離的心卻冰冷到極點。太後猛然推開蘇離,力道極為猛烈,“你滾。你滾。都是因為你,哀家的兒子才會死。都是因為你!”


    桑兒緊緊護住太後,眸中有著迷蒙水汽,太後轉頭看著桑兒,沉聲說道,“桑兒,哀家命你即刻殺了離妃。哀家要她同哀家的兒子陪葬。”


    桑兒麵有難色,“太後。”太後咬牙切齒,“桑兒?難道你也被他們收買?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


    桑兒小聲在太後耳畔說道,“太後。如今大殿上全部都是睿王的人。皇上已然駕崩了。”


    太後嚎啕大哭不止,大勢已去?太後眸中冷酷,她抬頭望著睿王宮蕭落,沉聲說道,“睿王?皇上駕崩!八月十五本是中秋佳節,卻是皇上駕崩之日。”太後喉嚨堵的厲害,近乎說不出話來。太後笑的蠱惑,頹然,沉痛,“既然睿王受滿朝文武愛戴。那擇日睿王就能登基為帝。”


    滿朝文武齊齊跪下,齊齊說道,“太後聖明!”太後聽聞那些人對她的朝賀,太後心中盡是痛。麵對先帝的駕崩,如今又是自己的兒子。太後身心俱疲,她不甘心自己同先帝風風雨雨多年的江山,竟然旁落她人之手?她似乎瞧見柳太妃在得意的對她笑。太後緊緊咬住牙關,今日的一切,隻是緩兵之計。她是太後,她沒有過錯。即便宮蕭落登基,她還是大周國的太後。沒人能撼動她的地位。今日隻是被睿王暗算。皇上手中的薛虎禦林軍竟然會遭他人換掉。一切出其不備。防不勝防。趙家的勢力,遠遠解救不了此刻的危機。為了保住趙家的尊榮,她這個太後隻能暫時忍辱偷生。


    蘇離聽聞眾人跪拜太後的聲音,蘇離心中複雜。的確是兵不血刃,用最少的死傷換來了周國的太平。蘇離望著宮銘那沉睡般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苦澀,淚水不斷的往下流,好似泄開了的閘水一般,怎麽流也流不完。


    宮蕭落眉心緊擰,太後果真不愧是太後,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保住了她太後的地位。滿朝文武大臣也不會輕易同意廢黜太後。宮蕭落輕俯身,沉聲說道,“太後放心。本王會處理好皇兄的後事。”


    太後麵上冰冷,“哀家陪同先帝風風雨雨多年,周國的興旺,在你們的身上。哀家的銘兒生性暴戾,不適合為帝王。睿王德才兼備,是周國帝王的不二人選。故此哀家命睿王繼承皇位。至於先前晉王所言,恐有不妥。哀家身為太後,掌管後宮事務。卻不曾傷害任何一名皇子。不知晉王可有證據,證明是哀家所為?”


    晉王眉頭緊皺,這個太後過真不一般。竟敢反咬一口。她曾今在後宮雷厲風行,手段果真是高明。如此一來,他倒是不好說什麽了。因為他的手上的確沒有證據。本來想著這個太後見皇上駕崩,定然會大鬧一番,那麽睿王就能已失心瘋的罪名將太後關押。廢黜她的太後之位。趙家的黨羽再慢慢連根拔起。卻不想薑還是老的辣。太後果真名不虛傳。


    晉王宮肅然尷尬說道,“太後素來對兒臣不甚喜歡。兒臣從那些人口中聽見是受太後指使。才會混淆視聽。望太後贖罪。”太後冷笑,果真他手上根本沒有什麽證據。太後諷刺說道,“晉王,貌似先帝在世之時,也沒有多疼愛你。那晉王聽聞刺客說先帝想殺你。是不是也會相信?”


    此語一出,滿朝文武皆是唏噓。玉妃啼哭不止,宮銘死了,一切全部都結束了。什麽皇後,什麽貴妃?一切都是過眼雲煙。玉妃眸中盡是痛,失去愛人的心痛,失去身份的可悲。從雲端跌入穀底就是這種感覺,先前還在為皇上冊封她為後之事喜悅。如今就因為皇上駕崩,她什麽都不是了。她無子嗣,算什麽?新即位的可是睿王?玉妃痛哭不止。心才人麵上複雜,他真的死了?這個暴戾的帝王當真死了?心才人麵上有幾分慌亂,她怎麽感覺到如此悲傷?冰冰涼涼的東西滾落下來,心才人驚覺手上冰涼一片,是淚?她在為宮銘哭泣?心才人眸中慌亂,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會心疼他?不可能。


    太後倏然起身,“至於睿王說薛虎一事?先前薛虎被殺,是先帝的旨意。先帝命銘兒暗中殺害薛虎!”


    “是以此事與銘兒沒有關聯!”太後此語一出,眾人唏噓。“哀家不能讓銘兒承受此等大過。一切都是受先帝指示。”


    睿王宮蕭落眸子犀利懾人,這個老妖婆竟敢將殺死薛虎之事安在父皇身上?罷了,她也不過是為了洗脫宮銘為掌握大權,不惜一切代價的罪責。那麽太後的位置就會愈發牢固。老妖婆在為自己辯解,不允許有任何不利她的言語。哼,宮蕭落忖度片刻,隻能說道,“既然母後說是父皇之意。那便罷了。看來這一切的確是個誤會。”


    宮銘冷厲說道,“來人,即刻開始準備。一定要將皇上的葬禮準備的風風光光!”


    太後說完這一切,淚水不斷的流下,她哭訴不已,銘兒,銘兒。哀家的銘兒。你去了,哀家要怎麽辦?太後望著宮銘緊緊握住蘇離的手,太後的心就倏然痛的厲害,這個女人就是個禍水。她害銘兒如此,銘兒還是不肯放棄她。罷了,以後收拾蘇離的機會多的是。睿王對蘇離仍舊有情,他們若想在一起。休想!!!


    有這個女人在,就不信睿王的皇位能夠做穩?太後唇角浮起冰冷的笑,桑兒說的對,如今是睿王的天下。那麽她就暫時忍下這口氣。總有一天,要將這些人給一網打盡。


    太後保全了皇帝的威嚴。皇帝駕崩乃是國喪,百姓們禁不住談論,這個暴戾的帝王竟然畏罪自殺?以謝天下?為他曾今的暴戾給出最好的結果。七天國喪之後,睿王宮蕭落登基,給予逝去宮銘周武皇的封號。也算是給盡了榮譽。太後仍舊居住在慈寧宮中。柳太妃是當今皇上的生母,被皇上冊封柳太後。至於皇上宮銘先前的妃嬪玉妃,原本要居住在鳳華宮,給予皇後禮數。但如今是新一代帝王,她屬於前朝妃嬪。仍舊是玉妃。同樣,離妃,心才人仍舊居住在她們以前的宮殿。待新帝選秀之時,她們這些前朝妃嬪要盡數遷入前朝妃嬪居住的地方。


    經曆了換帝風波,周國開始了新一番的景象。宮蕭落即位後,勵精圖治,周國之法,重新頒照。無論尊貴,還是貧賤,都需按照周國之法來辦。不容任何差池。


    芙蓉殿裏,蘇離望著這個冰冷的宮殿,眸中空洞。宮銘已經去了一月了。宮蕭落成為了皇上,一切又是個新的開始。今日是九月二十八了,天氣也漸漸轉涼了。前兩日去宮銘的衣冠塚上上香,她總覺著對宮銘心有虧欠。太後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竟然會替周武皇寫下了罪己詔書。對自己的暴戾嗜血道歉。可謂是收複人心。太後來為皇上上香,瞧見她,隻是淡漠的瞧了一眼,沒有怒,沒有責難。很平靜,愈是這樣,愈是令蘇離覺著愧疚。玉妃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心才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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