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隻能強顏歡笑,不再掙紮半分。宮蕭落重重的揮著袖子,作揖行禮,沉聲說道,“臣弟告退。”


    蘇離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卻是痛到極點,蕭落,我不想和你咫尺天涯,我不想,你還會要我嗎?蘇離黯然神傷。


    這端宮蕭落從太子府上出來,麵色難堪到極致。不遠處卻是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麵上焦急不堪,顯然是已然等待了很久。那身湖綠色的衣衫,映入宮蕭落得眸中,他剛走近,歐陽鳳卻是說道,“皇子,您可是出來了。柳妃娘娘那邊您快去看看吧。娘娘憔悴的很,妾身已然多番安慰,可柳妃娘娘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她因皇上駕崩之事,所受到的打擊太大。”


    宮蕭落輕恩一聲,然後疾步朝著拂葉宮走去,歐陽鳳神色不定,下意識的朝著太子居住的宮殿望了一眼,哼,蘇離此番雖然活著回來,可她如今卻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太子妃。她和二皇子絕對不可能。那個太子對蘇離可是誌在必得,曾今因為想要迎娶蘇離,還對皇上指婚一事大為不滿,如今太子心想事情,如何還會放手?這豈不是她的好機會?歐陽鳳唇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二皇子,隻有我歐陽鳳才是陪你身邊最久之人。


    那個林瓏兒已然被二皇子厭惡到極點,二皇子已經想休掉她了,她林瓏兒之前不過仗著皇上的庇護,如今皇上已去,林瓏兒又算個什麽東西?歐陽鳳心底愜意極了,不知是誰下的這盤棋,當真是妙,妙啊。歐陽鳳心中早已雀躍不已,可表麵上卻佯裝淡漠。也是唯恐二皇子會遷怒於她。二皇子就是那個風箏,她要將手中的線抓好,調整適度,方才能收放自如。


    “二皇子到。鳳妃到。”


    伴隨著太監尖細的稟報聲,宮蕭落和歐陽鳳已然到了拂葉宮,映入眸中的就是柳妃緊扶額頭,嚶嚶哭泣,那淚水怎麽也流不完。麵容憔悴不止,歐陽鳳趕緊上前,為她遞出一方帕子,歐陽鳳佯裝哽咽,“母妃,您不要再傷心了,皇上已然不在人世,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柳妃歎息一聲,“皇上怎麽就突然去了?本宮隻要思及以後再也看不到皇上,本宮的心就好似被人剜出一般,沒有了皇上,本宮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柳妃抽噎不已,令聞者心碎,宮蕭落麵色一黑,他冷聲吩咐,“去為娘娘準備補血補氣的人參湯汁。快去。”


    “是,殿下。”


    柳妃眸光婆娑,她眸中盡是淒楚,“蕭落,你的父皇去了,母妃心痛至極。母妃真是恨不得同他一道去。沒有他的日子,母妃要在這冰冷的宮裏怎麽活?”


    歐陽鳳淒楚哽咽是佯裝,可是聽聞柳妃如是說,忍不住鼻尖一酸,淚水就那般滾落。在深宮之中,沒有了皇上,柳妃就隻能孤獨終老。柳妃虛弱的站起,走近宮蕭落,柳妃眸中盡是淒楚,“蕭落,母妃隻有你了。”


    宮蕭落緊緊摟住母妃,他沙啞的說道,“母妃放心,兒臣絕對不會拋棄母妃,你永遠都是兒臣最敬愛的母妃。父皇雖然已去,兒臣永遠在您身邊。”


    柳妃沉沉合上雙眸,陪伴在皇上十幾年,與他的感情,她也說不清楚,她不認為她愛他,可為何他去了,她的心這麽痛,覺得生無可戀,哪怕就這般死了,她也覺著心甘情願,她這是怎麽了?


    柳妃眸中猙獰,“蕭落,此事定有蹊蹺。皇上怎會突然駕崩,是皇後,一定是皇後。”


    宮蕭落重重按住她的肩膀,沉聲說道,“母妃,你在胡說什麽?”


    柳妃心碎,“一定是皇後,一定是她。太子大婚,她百般阻撓我前去,隻是讓宮婢傳話,皇上要吃母妃親手做的醬鴨子。這麽突然,你父皇真的很喜歡吃醬鴨,母妃就專注去做。可沒想你父皇竟然駕崩。”


    “母妃,您要多注意身子。父皇初十就要出殯了,你終日以淚洗麵,當心哭壞了眼睛。”


    柳妃麵容猙獰,“蕭落,你在大殿上有沒有發現你父皇的異樣?”


    宮蕭落歎息,“母妃,父皇當真是病重,太醫已然檢查過了,父皇在大殿上時,想必也是勉強撐著,父皇當真大限已到。父皇眸光些許呆滯。臨終一直大張著嘴,兒臣都不知道父皇要說什麽。”


    柳妃哽咽著說道,“母妃覺著這定然有蹊蹺。蕭落,不管怎樣,你不要再插手那個蘇離任何事情,記住了嗎?和她有關係的人,都會沾染上晦氣。”


    “母妃,您為何要這般說她?”


    “好了,母妃能說的,就這麽多。那個蘇離就是個禍水,明明被皇上發配邊疆,卻突然出現在宮廷,母妃再傻,也知道這裏麵有陰謀。”


    宮蕭落麵上瞬息萬變,卻無人能看懂。


    柳妃虛弱的說道,“蕭落,母妃知道你手上事務頗多。你去休息會兒吧。母妃靜一靜。”


    宮蕭落點頭,方才和歐陽鳳轉身離去。柳妃眸中莫測,拳頭捏緊,“宮允,你為什麽要撇下我?”聲聲嘶啞,悲痛,還有著濃鬱的無奈。


    七月初十是個隆重的日子,周遭盡數一片白,白色的燈籠,白色的帆布,偌大的奠字張掛在正方,滿朝文武皆是白衣,以太子為首的皇子公主,盡數白衣,悲傷的樂曲一直徘徊於耳際,那種滲入骨髓的痛怕隻有經曆過至親死亡的人才能感覺的到。


    皇上已然入殮,今日就要封棺,下葬入皇陵。皇後一身白袍,發絲素雅,沒有任何的墜飾。柳妃也是清湯掛麵,柳妃哭的那是一個肝腸寸斷。皇後被婢女攙扶著,已然哭到不能自已,皇後撲向棺材,不顧婢女的阻攔,皇後哭的歇斯底裏,一向注重禮儀的皇後竟然會有此失態的時候。蘇離著了白色的袍子,烏黑的發絲就那般披散在肩頭,隻是用一根白色的發帶從兩側籠起一束,然後綁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高貴不可言,蘇離眸中清明,她敬重這個聖上,他是一代帝王,心狠手辣,卻是走的那麽突然。


    蘇離站在太子身側,望著皇後嚎啕大哭的樣子,蘇離也禁不住一陣神傷,在這個世間,多的悲歡離合,再過一會兒,那些活生生沒有子嗣的妃嬪就要陪葬。這是人間最殘忍冷酷的事實。可卻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這是大周律法,這是這些妃嬪的命,蘇離眸中不忍,她也想為這些妃嬪們求情,可如今她連自己都顧不住,哪裏能救的了她們,她們奉命入宮侍奉皇上,有的怕是孤獨終老,至死都沒有見過皇上一次,可還是抵不住宮令,隻能赴死。她們的家人,表麵上還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甚至還要以此為榮耀,為什麽對女人如此不公平?她們大好年華就葬送在這冰冷的宮裏,哪裏有片刻的自由?


    聽聞司儀尖細的聲音說道,“跪拜。”


    靈堂前眾人都跟著跪下,太子為皇上燒送紙錢,蘇離一陣傷感,太子雖然狠厲,可是對聖上也有深厚的感情,太子沙啞的說道,“父皇一路好走。”


    身後聽聞大片的妃嬪哭訴聲音,她們這些妃嬪怕是哭的最多的是自己,因為她們很快就要陪葬入殮。多麽的可憐。


    蘇離禁不住望向右側,宮蕭落一身白衣,就那般跪在那處,他眸中盡是堅忍,他眸中浮起一層晶瑩,他也是很敬重聖上,蘇離眸中恍惚,他為何出席宮中大事,都是帶著那個歐陽鳳,林瓏兒卻是從來沒有帶出來過。莫非他已經厭倦了林瓏兒,卻對這個高貴的歐陽鳳心生憐惜?蘇離眸中盡是嫉妒,她痛恨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


    宮靈兒啼哭不止。


    “封棺。”


    柳妃心頭驟然一痛,再也控製不住撲向棺材,因為她從今往後再也看不到皇上了,她必須再看他一眼,不然再也看不到了。


    柳妃淒厲的叫著,“皇上,皇上!”


    皇後厲喝一聲,“柳妃,皇上要封棺了,你休要胡鬧。”


    柳妃瘦的不成樣子,眼眶凹陷,柳妃哭訴,“再讓臣妾看他一眼。”


    柳妃望著棺木裏的皇上,大吼一聲,瞬間癱軟在地上,蘇離上前忙攙扶著她。棺木重重敲擊的聲音,那聲音好比敲擊在人的心口,好似要將人的心敲碎一般。


    眾妃嬪哭做一團。聲音大的恐怖。


    太監司儀大聲說道,“出殯!”


    一群妃嬪就被侍衛給架著往陵墓方向而去。有人驚呼,“我不要死,不要死啊。”


    “抓住她,萬不能讓她給跑了。”


    那個試圖逃跑的妃嬪很快被侍衛給製服。


    蘇離攙扶著柳妃,柳妃虛弱的哭喊,“皇上,皇上。您就這樣走了?”


    蘇離哭泣,“娘娘,不要哭了。”柳妃扭頭,那陰森的眸光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蘇離眸子困惑,柳妃冷哼,“什麽是禍水,本宮可真是見著了,古書記載,紂王寵妲己,幽王寵褒姒,你比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離眸中愕然,她為何要這般說她?柳妃眸子狠狠眯起,那裏盡是刀子懾人般的眸光,“本宮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和蕭落再產生任何關係。否則,人神共憤,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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