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揮手道:“你們下去吧,本宮想休息了。”


    蘇聞沒想到蘇珝錯沒有再追問,目光驚訝的望著她,見她卻錯開了身,不理會。


    微微垂首道:“那臣告退。’”


    “末將告退。”蘇聞要走,莫崢自然也不用留下,一並請辭。


    蘇珝錯揮手默許。


    蘇聞與莫崢剛走不久,蘇珝錯突然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一個事實,鍾家是真的出事了!


    那鍾諾涵呢!


    “元香。”她顧不得許多,大聲喚了元香。


    “娘娘,奴婢在。”元香本在外麵聽到蘇珝錯的呼喊,立刻跑了進來。


    “蕙妃現下如何?”


    元香微微一愣,像是不明白蘇珝錯的問話。


    “本宮問你,蕙妃現下如何?”蘇珝錯見她不答,聲音冷了些。


    “娘娘,奴婢……”元香有些心慌,“奴婢一直呆在這裏,奴婢……”


    “不要跟本宮說你不知道。”蘇珝錯的話直接將她後麵的話截斷。


    元香聽聞霎時呆住。


    “告訴本宮,否則本宮就自己出去看。”蘇珝錯逼迫。


    元香臉上的呆滯退去,眼底蒙上了一層悲色,“娘娘為何認為奴婢會知道?”


    “這不重要,你隻需告訴本宮想知道的事就行。”


    元香扯了扯嘴角,“蕙妃娘娘如今被蘇相囚禁,由一整隊的禦林軍看守,說是直到陛下回來才會對她的罪名進行定奪。”


    蘇珝錯雖然猜到了,但是真的親耳聽聞,卻還是忍不住心顫,“所以鍾家是完了。”


    元香見蘇珝錯麵色有些泛白,想出言勸慰,但是又不知自己再說下去還會暴露什麽,隻能恭謹的守在一邊。


    蘇珝錯本想出去看看,但是想到如今鍾家完了,鍾諾涵被囚禁,自己去見也於事無補,這是他們與白玉容歸之間的事,自己插不上手。


    而且去過了,也不過是在她傷口撒鹽,幫不了她什麽。


    傍晚的繽紛還是抵不過沉甸甸的夜色,不多時那絢麗的神采都被鋪天蓋地的暗色吞噬消亡,繼而天地又陷入了一片逃不開掙不脫的黑暗。


    山腰處被鬱蔥的樹林半遮半露的別莊靜默的矗立著,林間的蔥翠因為夜色覆蓋變為了比夜色更為濃鬱的暗色。山林間驀地湧起了一陣風,樹葉婆娑作響,宛若低低訴說的人音高低不平。


    別莊內一片寂靜, 一隊穿著錦衣的侍衛將左側的一個房間圍繞了起來,房間裏麵人影晃動,卻無半息聲響。


    房間內,寒烈的身子宛若定山石般站在了門口,裏麵鬼詣的身影不停的穿梭在內殿與外殿之間,中間隔著的垂幔因他的進出不停的撩起又被放下。


    外殿中的桌椅與盆栽都被撤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放置著一個及成年人胸口高度的木桶,裏麵蘇蔓吟著一身輕便的褻衣坐在其中,水波繚繞,熱氣騰起,加上水麵上還有片片白色的花瓣,將她柔淨的五官襯得白中帶粉,分外嬌人。


    若不是此刻她彎眉緊皺,常人都會認為她正在舒適的沐浴。


    而內殿溫陌君卻蓋著厚重的皮裘,仰麵躺在有著四個暖爐烘著的床上,一張臉依然慘白如昔。


    鬼詣在溫陌君的額頭紮了幾根銀針,見他呼吸還算平穩,才走到殿外對站在木桶邊的素瑾,道:“娘娘現在如何?”


    素瑾一直都在仔細的看著蘇蔓吟臉上的表情,見她雙目緊閉,臉上的汗卻愈來愈多,緊張道:“娘娘臉色還正常,不過冷汗越來越多,而且嘴唇漸漸泛白。”


    鬼詣站在垂幔之後,點頭道:“勞煩姑娘繼續盯著,若見娘娘臉色如瑰後立刻叫我。”


    “是。”素瑾輕聲答複,目光望著那片透明的水,眼底一片憂色。


    鬼詣密切的注意著溫陌君的神色,隻見被紮了額頭的溫陌君臉色突然就出現了乍白乍青之色,他溫雋的五官在這樣青白之光的閃爍中漸漸扭曲,猛然間他睜開眼,但是空擋的目光卻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隻能無意識的張口大喘。


    鬼詣見到他有些喘不過氣,手立刻按在了他的胸口上,指尖順著他的胸骨遊走,在左右兩邊分別一拍,溫陌君臉色瞬間緊繃,他上前快速將溫陌君的上半身抬起,手臂托住他的後頸,另一隻手順著在他的背脊一順,隨即一按。


    溫陌君泛青的臉色瞬間猙獰,嘴唇一抽,鬼詣快速將溫陌君的身子支出床邊,就聽他發出一聲悶哼,緊接著“噗”的一聲一口暗紅色的血自他嘴中噴出。


    吐出血了的他臉色才重新恢複了蒼白,渾身發軟的靠著鬼詣,空洞的目光才算回了神,望著眼前眉目堅毅的鬼詣,道:“外麵什麽時辰了?”


    “陛下不要分心,隻要今夜挨過去就可無事了。”鬼詣見溫陌君呼吸孱弱,已經被這樣吐血折騰一天的他,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溫陌君的身子與精神都被這樣反複的折騰,吐出的血由鮮紅轉為了如今的暗紅色,那是毒素入體的征兆,如今的他隻覺得渾身都被刀割著般疼,甚至連呼吸都會割著胸口隱隱作痛,不知為何看到血色漸漸轉為暗紅,他就有些怕,他怕萬一自己挺不過去,會連阿錯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鬼詣,朕相見阿錯。”他揪著鬼詣的肩,目光帶著炙熱與請求。


    鬼詣沒想到都進行到不能切斷的時候了,溫陌君竟然會害怕後果,臉色登時變得難看,“陛下,為了今日你等了那麽久,為了今日蘇妃也等了那麽久,你忍心讓為你付出一起的她因你的一時恐慌而無端喪命?”


    “蘇妃?”溫陌君起初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後來才想起蘇妃是蘇蔓吟,想到蘇蔓吟便想起了之前還未開始時,她主動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對他說:“陛下莫怕,臣妾會一直陪伴你左右的。”


    霎時,溫陌君的臉又轉為了青色,一股撕裂的桶自身體裏處迸發了出來,如同一隻遊走在體內的手正在瘋狂的撕扯著他的神經與肉體,讓他痛不勘言。


    他努力隱忍,不讓自己發聲,卻無法克製自己的身體不顫抖。


    “陛下,請忍耐。”鬼詣見他臉色又變,望著外麵的素瑾,呼喝道:“姑娘,蘇妃娘娘現狀如何?”


    寒烈一直守在外間,雖然對裏麵的情況不清楚,但是耳力超於常人的他卻沒有將兩人的對話遺漏,聽聞溫陌君相見蘇珝錯的時候,他的心就縮成了一團。


    之後聽聞了鬼詣的呼吼,寒烈有些緊張,如今她是陛下唯一的保命符,不容有失。


    素瑾看了看蘇蔓吟,泡在鬼詣特製的水中,蘇蔓吟的臉色已經開始由粉轉紅,整個人仿佛被燙紅了一般。


    “娘娘。”素瑾剛開口,就哽咽了,“娘娘臉色開始變紅了。”


    開始變紅!


    鬼詣穩住心神,“請姑娘繼續觀察,一定不要鬆懈。”


    “是。”素瑾望著蘇蔓吟,雖然她臉色沒有變化,但是她卻看得到蘇蔓吟的手幾乎都嵌入了木桶的縫隙中,指尖都失了血色。


    “娘娘,可是很難受?”素瑾拿著絹絲為她擦汗,為了陛下,娘娘真是什麽都能舍棄。


    蘇蔓吟此刻也是難受無比,體內忽寒忽熱,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焚燒般灼熱,若不是此刻她泡在水中,怕是要發狂了。


    但是自己體內的血若不經這個辦法是無法催發出來的,這樣就無法完成後麵的換血。


    她睜開眼,艱難的移動脖子往後看,努力的撐著眼皮,目光帶著深情,帶著癡纏望了過去,但是卻看不見那垂幔後的身影,隻能依稀的看到一個模糊的剪影。


    “素瑾,陛下如何了?”她的聲音輕若未聞,可見是虛弱至極。


    “陛下已經嘔血一天了,但是鬼醫大人說隻有將陛下體內能吐出的毒血吐出來之後才能順利換血,所以還不足為懼。”素瑾一邊匯報情況,一邊寬慰她。


    哪知蘇蔓吟聽到她的話,卻不知不覺的落了淚,“那陛下現在一定很痛苦。”


    “娘娘。”素瑾見蘇蔓吟至今還在記掛陛下,心疼得不知說什麽好,“您現在也很難受,別說話了,存些力氣好撐下去,陛下還需要您。”


    “恩。”蘇蔓吟重重點頭,終於到了這一天,終於可以將他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了,她一定撐得下去。


    這時一直寧靜的外麵突然想起了嬌斥聲。


    “放開,本公主要見陛下,你們有什麽資格來住本公主!”青瑤的聲音帶著極大的怨氣,在殿外尖銳響起,仿佛是故意要驚動裏麵的人。


    守在外麵的侍衛都是經鬼詣與寒烈鄭重叮囑過的,自然不會讓她進去。


    “青瑤公主,此刻陛下與蘇妃娘娘已經歇下,還請您先回去,明日再來。”


    “大膽!”青瑤被拒絕,聲音更是怒氣衝衝,“本公主是陛下聖旨欽封的皇妃,雖然本公主還未進行儀式,但是這身份不會變,你們這樣阻攔本公主,不僅是在輕視本公主,更是在蔑視你們陛下的天威。”


    外麵的人麵對她的咄咄逼人,依然不動如山,聲音你不見起伏,態度卻很堅決:“公主,請您明日再來。”


    “混賬!你們誓死不讓本公主進去,是蘇妃圖謀不軌,還是你們圖謀不軌,本公主要保護陛下,來人!”青瑤今早見到溫陌君的房屋被一隊侍衛圍住之後,就一直在等裏麵的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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