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霍青見蕭湛如此,忙接著又道:“都道是得良辰者得天下!這慕容睿,以為自己的天下將傾,是因為失去了良辰公主,所以收殮了良辰公主的屍體之後,想要讓慈悲大師做法,還他一個升平天下……”


    霍青的話,說到這裏,不禁嗤笑了下:“可是不知什麽原因,慈悲大師做這個法事做了三年,卻始終沒有完成……”


    霍青語落之後許久,蕭湛方才輕揚了下眉腳,重新將視線停留在水晶棺上。


    “沈氏良辰……倒也算個剛烈女子,可惜身故三年,卻始終不得安生!”


    靜靜的,又看了水晶棺內,那曾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絕色女子,念及她臨死之前的慘烈和悲壯,蕭湛那顆冰冷的心,難得生出幾分惻隱:“葬了吧……”


    葬了吧!


    葬了吧……


    ……


    沈良辰聽到蕭湛語氣冰涼的,如此寥寥三字,心中似是被什麽東西狠狠蜇了一下,神情一陣恍惚,頓覺頭疼不已!


    “辰兒?”


    “辰兒……”


    耳邊,那熟悉而又飽含深情的呼喚,一遍接著一遍的傳來,她恍惚之間,身子驀然一震,自現實中轉醒,隨即額頭布滿汗珠,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辰兒?!”


    睡榻前,蕭湛一直緊握著沈良辰的手,見沈良辰似是做了噩夢一般,忽然轉醒,還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不禁連忙站起身來,緊鎖了劍眉,邊傾身為她擦著汗,邊凝眸看著她:“你醒了?是不是很難受?”


    “你……”


    眼前的男子,戴著銀白色的麵具,雖是劍眉緊鎖,眼底卻盛滿關切和擔憂。


    方才從夢中抽離的沈良辰,氣息微緩之時,靜靜的凝睇著他,微張了張嘴,想要喊他一聲蕭湛,可是那個名字,到了嘴邊的時候,卻生生又讓她給咽了回去!


    他……是蕭湛沒錯!


    可是現在,她卻隻能喊他一聲宋雲寒!


    “看你這樣子,像是做噩夢了……”


    蕭湛眼眼看著沈良辰始終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不禁溫潤一笑,輕撫了撫她蒼白的俏臉,憐惜聲道:“到底是什麽夢,能夠把你嚇成這副樣子?”


    “我夢到我死了……”


    沈良辰看著眼前對自己滿目柔情的蕭湛,忽然之間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實!緩緩地,抬起手來,輕撫著他露在麵具外的那雙眸子,她聲若低喃的說著:“是你……把我葬了!”


    蕭湛聞言,不禁微微展顏,笑了!


    抬起手來,先探了探沈良辰額頭的溫度,見她的燒已經退了,他暗暗在心裏鬆了口氣,隨即握住沈良辰正撫摸著自己眉眼的,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笑著說道:“你做的這個夢好啊!在我們魏國,有一個傳說,直道是前世葬你之人,會成為你這一世的夫君!”


    言語至此,蕭湛情不自禁的傾身而下,輕啄了啄沈良辰略顯幹澀的唇瓣:“所以啊!我的好辰兒,你這輩子,注定會是我的妻,跑不掉的!”


    聽到蕭湛的話,沈良辰心弦一顫,不禁輕抿了下幹澀的唇瓣。


    深深的,凝視著眼前對自己柔情萬千的蕭湛,她思緒飛轉個不停,心中忽然有些糊塗了!


    當初,她重生的時候,以為是老天開眼,打定了主意,今生要將一切撥亂反正,守護她的父親和她父親所守護的吳國江山!


    但是後來,她才知道,她之所以重生,是因為慕容睿以江山為祭!為此……她將和他同命!


    到了現在,她的重生之後和蕭湛之間的感情糾葛,似是也許前世有關……


    “辰兒?!”


    蕭湛見沈良辰一直怔怔出神的樣子,不由輕喚了她一聲:“你又在想什麽?想的那般出神?”


    “嗯?”


    沈良辰回過神來,對上蕭湛熠熠生輝的那雙眸子,心中的思緒,仍舊猶如一團亂麻!無奈之下,她隻得麵色一暗,有氣無力道:“我好累……”


    蕭湛一聽她喊累,連忙取了早前石一送來的冰肌丸,送到沈良辰嘴邊:“高熱之後,確實渾身無力,會覺得累!湯藥還沒熬好,你先把這藥吃了,再好好睡一覺!”


    “嗯!”


    沈良辰微微點了點頭,乖乖張嘴,將藥吃下。


    藥丸入口,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人覺得十分的舒服,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又深深凝睇了蕭湛一眼,而後滿是疲憊的,再次閉上了雙眼!


    且不管她為何重生,重生之後又為了什麽!


    單就她跟眼前這個男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就夠她頭疼的了!


    她愛他!


    不假!


    可是,她卻接受不了他的欺騙!


    自然做不到原諒!


    是以,等到真相揭開之時,她和他之間,終究要有一場狂風暴雨……


    ……


    沈良辰再次轉醒的時候,時間過去了許久,久到她所乘坐的船隻已然抵達芙蓉鎮的碼頭。


    日薄西山之時,船艙內一片昏暗。


    她輕揉了揉鬢角,蹙起了蛾眉,出聲問道:“誰在外麵?”


    “是奴婢!”


    片刻,船艙門從外麵打開,臉上還帶著傷的碎心,腳步輕穩的進了船艙,並在沈良辰睡榻前對她恭身行禮:“碎心參見公主殿下!”


    “碎心?”


    沈良辰見清眼前之人,當真是那日被耶律毓塵丟在馬車裏的碎心無疑,連忙坐起身來,伸手將她拉起:“你沒事吧?”


    “還好,馬車沒有跌下懸崖,我隻是受了一點輕傷!”


    碎心垂眸,看著沈良辰拉著自己的手,另外一隻手輕撫了下臉上的傷,難得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倒是公主殿下,可有受傷?”


    “我也沒事!”


    聽聞碎心隻是受了一點輕傷,沈良辰懸在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不過是淋了雨……現在已經沒事了!”


    碎心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出了船艙,將早已準備好的水藍色衣裙端了上來:“公主殿下可睡好了,如果睡好了,可要先吃些東西,等明日一早,咱們就動身回居然山莊!”


    沈良辰聞言,黛眉輕顰,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先從睡榻上起身,開始讓碎心幫著自己更衣。


    不久,水藍色的新衣穿上身。


    讓碎心將她及腰的青絲,隨意挽了個髻,她看著身上清新亮麗的水藍色,不由輕輕歎道:“這一路又是淋雨又是泥水的,渾身都是海水味兒,我還沒好好泡過澡呢!”


    碎心聞言,忙輕聲提議道:“要不,待會兒我們先回芙蓉居,殿下現在身體不好,去溫泉池泡一泡倒是可以的!”


    “不用了!”


    沈良辰想到前世之時,慕容睿沒少待在芙蓉居裏,頓時輕蹙著眉頭說道:“比起芙蓉居,我更喜歡居然山莊!咱們現在就回居然山莊吧!”


    “公主殿下的身體可以嗎?”碎心笑了笑,又道:“如果您覺得可以,那咱們現在就回居然山莊,等回了居然山莊,奴婢立即命人給殿下準備香湯!”


    “這可是你說的!”


    沈良辰輕挑了眉頭,對碎心笑了笑:“走吧,我都想念居然山莊的床榻和枕頭了!”


    “嗯!奴婢說到做到!”


    碎心用力點了點頭,抬手虛扶著沈良辰的手臂,步出了船艙。


    船艙外,隻有陳良弓和雲染兩人。


    陳良弓見碎心扶著沈良辰出來,忙恭身對沈良辰行禮,“參見公主殿下!”語落,他還不忘扯了下雲染那白色的衣袖。


    雲染原本,還想照著以前的樣子跟沈良辰相處,奈何有陳良弓盯著,他隻得也朝著沈良辰恭了恭身:“雲染參見公主殿下!”


    沈良辰見兩人如此,不禁暗暗一歎!


    心知她提醒過陳良弓一次,陳良弓卻仍舊如此,可見陳良弓是再也不會如以前那般與她相處了,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的讓陳良弓先起了身,然後蹙眉對雲染說道:“好了!別心不甘情不願的了,趕緊起來吧!”


    “謝公主殿下!”


    雲染再次恭身,還不忘對沈良辰咕噥著補了一句:“人家這禮行的規規矩矩的,才沒有心不甘情不願呢!”


    沈良辰隻當沒聽見他咕噥的話,淡淡揚了黛眉,視線掃過空空寂寂的船艙,隨即出聲問道:“怎麽這麽安靜?耶律毓塵跟宋雲寒呢?”


    “啟稟公主殿下……”


    陳良弓聞言,再次恭身,對沈良辰拱手說道:“攝政王如今正在絕色樓設宴,剛差人請了那兩位一起過去!”


    “是嗎?”


    沈良辰聞言,揚起的眉頭,緩緩落下:“攝政王設宴,一定挺熱鬧……”


    “那是自然!”


    陳良弓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心想著沈啟天雖然表麵沒什麽,但是一定十分擔心沈良辰,他抬眉問著沈良辰,試探著問道:“殿下要不要也過去見一見攝政王?”


    “不必!”


    沈良辰心知沈啟天既是隻請了蕭湛和耶律毓塵,便是要開誠布公的跟那兩個人談談最近發生的事情,想要讓所有的事情,都有個完美的解決,自己如果去了反倒不美,便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陳良弓的提議!


    陳良弓不知沈良辰心中所想,以為她跟沈啟天之間,仍舊心存芥蒂,不禁眸色微暗!


    沈良辰掃了陳良弓一眼,抿了抿唇瓣,輕聲歎道:“既是王伯父請了宋雲寒,請了耶律毓塵,卻獨獨沒有讓我去,我又何必去自討沒趣?反正我現在還不餓,也不用吃什麽東西了,先回居然山莊吧!”


    若是放在以前,聽聞那個男人被沈啟天差人帶走,她一定會心急如焚,擔心他的生命安全,但是現在……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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