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後,鍾亦可告訴鄭浩和阿辛,她要先回一趟望瀟園。


    阿辛知道剛才那電話絕對不是佟佑安打來的,她也知道,昨天夜裏帶著父母趕回槿城的他,此刻十之八九正陪在家人的身邊,所以不管是誰把鍾亦可叫去望瀟園,應該都不會有什麽問題。她於是叮囑鄭浩小心開車,便自己下了車。而鄭浩正因天氣的問題想要請示佟佑安,眼看要送鍾亦可回家去,也就想著見了他本人再請示便罷。


    阿辛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中,拿起手機,想要給佟佑安打個電話,一來是要告訴他鍾亦可回了望瀟園,二來是想問問他到底有什麽事要和她麵談。誰知屏幕突然亮起,竟是肖鈺的號碼!


    阿辛立刻接起,禮貌問道,“伯母,您找我?”


    肖鈺的聲音沒有太多的情緒,“嗯,你現在方便的話,來一趟望瀟園如何?佑安也在,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一聊。”


    阿辛不明白肖鈺能和她聊什麽,她雖然已經認識肖鈺十幾年了,可是這十幾年來肖鈺和她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超過十句。


    但她不敢怠慢,立刻應道,“好的,我這就過去。”


    放了電話,她想了想,還是給佟佑安打了過去。她判斷剛才把鍾亦可叫去的人應該也是肖鈺,那麽有佟佑安和鍾亦可同時在,肖鈺又究竟想讓自己過去幹什麽呢?


    誰知她連撥了兩次,佟佑安的電話都在占線中。她也就沒再打擾他,而是迅速攔了輛出租車,往望瀟園而去。


    迎著漫天飛雪踏進望瀟園,阿辛意外的看到偌大的客廳裏竟隻有鍾亦可一人。


    “阿辛?”本是茫然愣神的鍾亦可見到阿辛十分的意外。


    她自從來到這裏,除了劉姨招呼她坐下喝杯熱茶,肖鈺和佟佑安就始終沒露麵,而和她一向關係不錯的劉姨竟然隻是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躲進廚房沒再出來,隻留她一人尷尬獨坐。未料沒等來該出現的人,竟看見了緊隨她而至的阿辛?


    阿辛一麵應她,一麵站在門口把沾了雪花的大衣脫掉,她抬步向裏走,正要和鍾亦可說話,剛好看到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肖鈺。


    “伯母。”她連忙打招呼,鍾亦可聞聲也回過頭去,立刻站了起來,向肖鈺問好,“您好。”


    肖鈺掃了一眼鍾亦可,點了下頭略作示意,隨後便向阿辛招手,“來,快坐下。”她雖然臉上沒什麽笑意,但是對阿辛的態度卻熱情的多,這讓阿辛和鍾亦可兩個人都十分的尷尬。


    鍾亦可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等阿辛到了才下樓,她是故意想把她獨自一人晾在這裏……


    三人坐定,劉姨再次送上熱茶。


    鍾亦可坐在麵對門廳的方向,肖鈺和阿辛坐在她的對麵。


    鍾亦可看著自己麵前的她們兩人,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優雅美麗,而她知道哭過一夜的自己,形象絕對好不到哪裏去……她有種預感,恐怕這裏即將上演一幕戲,她們二人恐怕是這幕戲的耀眼主角,而她,則是為她們陪襯的,身份難堪的配角……


    可即便心底有著這樣一種不安,她卻努力保持著得體的從容,落落大方的看著肖鈺,率先開口,“不知您叫我過來,是什麽事?”


    肖鈺也不兜圈子,毫不隱晦,聲音徐緩,語出驚人。


    “佑安決定春節的時候再婚,結婚的對象是和他熟識多年,非常有默契,並且我們全家上下都非常喜歡,而且喜歡了很多年的,阿辛。”


    她的話音未落,鍾亦可和阿辛的視線便撞在一起,兩人是同樣的震驚。


    鍾亦可悄然捏緊了拳心,而阿辛則側頭看著肖鈺,“伯母?”


    肖鈺先是示意她等她說完,目光隨後冷冷的轉向鍾亦可,聲音也是涼涼的毫無溫度,“這是佑安自己的決定。經曆了這麽多的事,尤其是爺爺的意外離世,佑安他自己也在反思。如今他爸爸回來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平安和家庭的和諧。你也知道,上一次你能嫁給佑安,全是因為佑安瞞下了你的身份,而如今我既然知道了你是誰,是決不會答應你再走進我家的大門,我想,即便是佑安的大伯和姑姑,一旦知道你是誰,也絕對不會接受你。如果一生都處於和家人對峙並得不到祝福的狀態,佑安也會累的,所以,他的選擇,希望你理解。我相信,你是不會死纏爛打糾纏著佑安,眼看著他和每一個家人反目吧?之前我勸你離開他,隻是單方麵出於我對你的不喜歡,而現在我再次向你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佑安他自己也決定了放棄你,選擇阿辛,我不希望你留在他身邊,幹擾他的幸福。”


    鍾亦可的手控製不住的開始發抖,她告訴自己,即使佟佑安真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一定是因為在爺爺過世爸爸病重的當口不能再和家人硬碰硬,一定隻是他不得已的緩兵之計,她都理解……


    可是,他要娶的不是別人,是阿辛,是那麽完美的阿辛啊……誰知道日子久了,會不會假戲真做呢……


    她蒼白著臉色,一時接不上話。


    肖鈺又道,“至於你們的女兒,你盡可放心,我相信佑安和阿辛能把她照顧好,並且據我所知,這個孩子目前為止也並不知道你是她的生母,所以,你大可就當這個孩子與你無關,你既可以毫無負擔的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對這個孩子也談不上有任何傷害。”


    即使肖鈺之前的話鍾亦可能強忍心痛不做辯駁,可是她這句話實在太傷人,她忍不住反問,“您也是個母親,您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肖鈺沒想到她竟突然詰問,臉色變了變,聲音愈加的冰冷,“也好,如果你想把孩子帶走跟著你,我們也無所謂。佑安和阿辛以後會有他們自己的孩子,我們也不是非要把你的孩子留在身邊,家裏多出一個不倫不類的成員,反倒讓人別扭。”


    鍾亦可深吸一口氣,拚命告訴自己,她是她所愛之人的母親,如果她和她衝突太甚,為難的人是她深愛的他……他為她做了那麽那麽多,她怎麽舍得讓他為難……


    她的胸口因氣憤和委屈而劇烈起伏,但是卻沒有再和肖鈺嗆聲,而是啞聲說道,“一切,我都聽佑安的。如果佑安要娶阿辛,我祝福他們;如果佑安不想讓我認我的女兒,我就不認;如果佑安想讓我把女兒帶走,我就把多餘的她帶走。隻是,我要見到佑安,聽他親口告訴我。”


    肖鈺麵不改色,“佑安的爸爸那邊,有很多事要他安排,他暫時沒有時間見你,而且有些話也不好同你直說讓你失盡麵子,所以我來出麵,本是替你考慮,但既然你一定要等他親口告訴你,我把他叫來就是。”


    她說著便喊劉姨,“你給佑安打個電話,問他抽出幾分鍾時間過來,方不方便?”


    劉姨應聲而去,空氣安靜的讓人窒息。


    阿辛仍沉浸在肖鈺之言的震驚中,有些失神。她再清楚不過佟佑安對蕭瀟的感情,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佟佑安想娶她。難道,佟佑安電話裏所說有事需要她幫忙,就是這件事?如果他一定要被迫娶妻,任何女人對他來說都是甩不開的麻煩,隻有她,可以配合他演一出戲,等待時機合適的時候,他再和蕭瀟團圓?


    一定是這樣的吧……


    可此刻的她,無論說什麽都不合適。她既不能告訴肖鈺她願意嫁給佟佑安去給傷心的鍾亦可傷口上撒鹽,她又沒法安慰鍾亦可這不過是一出戲去刺激固執的肖鈺。她隻能沉默的等著這幕戲收場,然後私下裏向佟佑安問個究竟……


    而在等佟佑安到來的間隙,肖鈺極其關切的向阿辛詢問起她工作的事情,兩個人親切的聊天聲悄然入耳,鍾亦可如坐針氈。她努力坐的筆直,目光望著窗外的飛雪,任思緒隨著飛雪,漫無目的的飄……


    忽然間,視線裏就出現了她苦苦期盼的那道身影。


    他一襲黑衣,踏雪而來。


    白雪蒼茫的天地間,他是那樣突兀而耀眼。


    他好看的眉微微的擰緊,讓她很想很想把它們輕輕的舒展開……他漆黑炯透的目光穿過飛雪和玻璃窗,直接望進了她的眼底和心間,讓她情願把自己圈劃在那兩道目光的投影中,終生為牢……


    他越來越近,她身體繃緊。


    在他推門而入的那一瞬,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讓她自己都驚詫的,她竟不受控製的衝向了他,緊緊的抱住了他……


    未料他卻沒有回應她的擁抱,而是大手把她推離。


    她倏然一愣,回歸的理智和自尊讓她遲疑的僵在原地,他卻迅速脫掉外套,低聲說道,“我身上涼。”


    話落的同時,外套已去的他,毫不猶豫的緊緊抱住了她,同時,一隻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


    他身上那好聞的夾著冷風的味道,清新而溫暖,讓她貪戀不止。他大手的愛撫讓她心底所有的不安立刻煙消雲散。這個男人,爸爸沒有看錯;這個男人,她也沒有愛錯……她把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甚至是有些用力的摳著他襯衫下的皮膚,生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佟佑安,你在幹什麽?”


    耳邊忽然傳來肖鈺薄怒的聲音,鍾亦可一下子驚醒。她的衝動,恐怕又給他惹麻煩了啊……


    她連忙鬆開手,推離他的懷抱,仰頭看著他,努力讓聲音聽上去不那麽淩亂,“你要娶阿辛,是嗎?”


    等一個回答的時間,幾乎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和煎熬。


    不光是鍾亦可屏息凝氣,阿辛和肖鈺也同樣緊緊盯著佟佑安,心緒各異。


    佟佑安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鍾亦可的雙眼,他始終專注的凝眉望著她,而他對於她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略略眯了眯黑眸,而後輕輕的闔了下眼。


    這無聲的交流頓時讓鍾亦可心領神會……


    她吸了口氣,又輕聲問道,“那,女兒呢?我帶走她,還是……”


    他低聲打斷,“女兒跟我。”


    鍾亦可咬緊嘴唇,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她仰頭看著他,他低頭凝視著她,千言萬語在兩人的眸光中流轉。


    他知道她一定明白,這一生,他絕不會放棄她。他隻是不能在爺爺離世後全家悲傷的時刻,再繼續和家人對抗,以免犯下更多讓他無法彌補的錯。


    她同樣知道,他一定看懂了她的心,她絕不會誤解他無理取鬧給他增添煩惱,她會等,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無論那一天,有多久。


    她努力向他微笑,盡管她知道紅腫著眼睛的自己,笑的可能很難看,“我會好好的,你也要,保重。”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鼓足了勇氣,在不知他們之間的這個離別會有多漫長的忐忑中,踮起腳來,輕輕的吻了吻她從16歲隻見了一眼就愛上的這個男人,那曾經給過她無數溫暖的唇……


    她閉上眼睛,親吻著他那麽涼,卻又那麽暖的唇……


    她其實隻是想做個小小的告別,她不過是碰了碰他的唇,便立刻要強迫自己大步離開的……未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厲喝,“怎麽你們蕭家的女人都是這麽不知廉恥的往人身上倒貼嗎?你明知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當著他未婚妻的麵,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有半點羞恥心嗎?”


    鍾亦可全身的血液都因她刺耳的怒斥而迅速結冰。


    可她強忍著心底的痛意,依舊不想辯駁,不想讓佟佑安為難,她低頭從他身側欲走,頭頂傳來他低沉的怒聲。


    “媽,夠了!我敬重你,順著你,你明知是因為什麽,你又何必一再逼我?”


    肖鈺沒料到他會向她發火,騰的起身,“佟佑安,你再說一遍!”


    佟佑安直直的看著她,努力壓住語氣,“媽,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你才滿意?”


    一向溫雅的肖鈺火冒三丈,“你為了這樣一個女人,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你是不是覺得你爺爺一個人走了太孤單,想讓我們多幾個人去陪他?”


    她的話尖銳的不留餘地,佟佑安被氣的繃緊了手臂,正要開口,鍾亦可卻用力的拉住他,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別說了,別再說下去了,爺爺的悲劇,足夠我們反省了……


    佟佑安心疼的看著她,終是沒再說半個字。


    她隨後便立即放開他,不敢做半分停留的,快步走了出去。看著雪中她因步子太快而蹣跚的背影,佟佑安不由握緊了拳。


    “劉姨,你去告訴鄭浩,不準送她。她此後和我們佟家,再無半點關係,誰要是敢再和她聯係,就永遠別再進我佟家的大門。”肖鈺厲聲說道。


    在佟佑安震驚而憤怒的目光裏,領命的劉姨,膽戰心驚的低下頭,快步跑了出去。


    “媽,你……太過分了。”


    佟佑安看著肖鈺,他目光裏從沒有過的寒冷和失望,讓肖鈺心頭一涼,可她毫無動容的冷冷回望著他,“既然要娶阿辛,你就休想背地裏和她藕斷絲連。你隻要還承認我是你的母親,你這輩子就別想做出背叛婚姻包養小三的醜事。否則,我會讓你的小三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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