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總之當穆少臣說肚子餓,非得拽著蘇芷若一同陪駕夜宵出門時,沒見著人影兒。


    兩人手牽手往酒店外走,到了門口蘇芷若問:“你之前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他麵無表情的說:“不方便。”


    私底下兩人膩歪的時候,他滿臉寵溺,還時不時壞笑調戲她,可這出門當著外人麵,穆少臣總一張冰山臉,典型的裏外各一張臉。


    她這人最大的就是好奇心,沒少被好奇害慘,可狗改不了吃屎。


    蘇芷若神呼呼的拽著他追問:“到底是什麽,你不說我今天不陪你去吃夜宵了。”


    穆少臣還怕她不成,直接給人甩屁股後邊,上車後他朝著遠在好幾米外的她問:“為了堵口氣餓死可不值當。”


    她歎歎氣,剛要走過去,突然身邊嘩啦啦傳來一陣腳步聲,也就眨眼功夫一群群眾圍過來將她圈住。


    蘇芷若以前聽說過某些地區的恐怖分子大街上襲擊人的事兒,幾人圍住你,亂刀就往上砍,登時腦子嗡的一聲,她拔腿想跑。


    一隻手伸過來按住她,耳邊同時響起熟悉的聲音:“蘇助理,我愛你,蘇助理,我愛你,蘇助理,我愛你。”


    這樣的話一次重複了三遍,蘇芷若想要反擊的手因為這話停下,起先她還以為是穆少臣跟她說的禮物,心裏狠狠甜膩了一把。


    可當從人群中捧著鮮花越進來的人臉乍現時,她腦子嘭的一聲炸開了花,這是什麽跟什麽?


    跟她表白的人不是穆少臣,竟然是張家良。


    所有的事情像是突然回光返照,蔡豆豆突然問她對張家良這個人的感覺不是突如其來,原來是早有預謀。


    “蘇助理,我喜歡你,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張家良目光癡癡注視著她,隨著話音落緩緩單膝跪下,紳士的姿勢將手裏的花捧至她麵前。


    蘇芷若看清楚那是一株株豔紅得刺眼的玫瑰,還帶著淡淡的花香,身邊的人起哄般的喊道“答應他”“答應他”,聲聲朝她輪輪轟炸而至。


    她突然想到身邊的穆少臣,撇開眼珠往外瞅,可身邊都是人,先前圍她的加上紛紛跑過來湊熱鬧的,裏三層外三層堵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人圈外的事物。


    “你們讓開,我要出去找人。”


    蘇芷若急了,伸手直接去拽旁邊那些人,想要拉開條口子鑽出去,可那些人像是故意搗亂的,死活堵著不肯讓。


    也難怪那些男的給女的求婚都喜歡搞這一套,這她麽鑽進來都出不去,你不答應是不是不讓你走的節奏了?


    張家良站直身子,問:“蘇助理,你怎麽了?你跟蔡豆豆說我是一個男朋友不錯的人選,我以為……”


    蘇芷若哪還顧得跟他瞎扯這些,誰她麽又想到蔡豆豆來問自己是打的什麽算盤,她也是急了,當即打斷他:“我以為是她喜歡你,讓我當參謀。”


    “那你……”


    蘇芷若一聲比一聲大:“我什麽我,我有男朋友的。”


    此聲一出,不止是張家良本人,連先前那些搗亂的人都紛紛懵逼了,識趣的讓開了條路口。


    她什麽沒說,大步大步往外走,鑽出去順著路丫子邊找穆少臣。


    大馬路上到處是人是車,來來往往的,她想橫過馬路去找,腳步狠邁出去,一輛超跑正好呼的一聲衝過來。


    “找死啊你!”開車的是個黃毛小子,橫眼一瞪大吼道。


    要是平時她非得罵回去,找死也不是隨便給人罵的,可眼下她真是給剛才那命懸一線嚇得不輕,差點就成了車輪下的碾肉。


    眼淚打眼眶急流而下,蘇芷若再也不敢不看路燈就走,站在路口邊拿手機給穆少臣撥電話。


    電話是三秒後接通的,穩穩傳來一聲不溫不火的男聲:“喂!”


    她趕忙說:“少臣,你跑哪去了,剛才那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要跟你解……”


    嘴裏的釋字還沒說完,穆少臣似乎沒耐性聽,懶懶的聲音打斷說:“我就在對麵,一輛灰白色的保時捷。”


    蘇芷若嗯聲道:“我現在過去找你。”


    發現臉上發癢,才曉得自己一直在哭,是之前被嚇的,用手背抹掉淚珠子,這次她硬是等到亮了人行燈才邁步。


    灰白色的保時捷很紮眼,幾乎是在她走到半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具體位置,說車紮眼不如說人顯眼,穆少臣確實是那種即便是站在一群頂出挑的貴公子群裏,也能鶴立雞群的存在。


    看到他的那一刻,蘇芷若不敢分秒耽擱,徑直邁步過去。


    穆少臣身子倚著車頭,手指間夾著根煙,明顯肚子裏沉了氣,每一口煙往狠了吸。


    “你別抽了。”


    她伸手過去奪他的煙,豈料對方先她一步直接將煙丟在地上,眼皮沒挑起看他一眼,拉車門上車。


    蘇芷若不想跟他大馬路上說事,跟上車,她說:“我不知道他……”


    穆少臣一邊發動車,輕飄飄的吐了一句:“多好,說明我眼光好,追到手了一個香餑餑,誰都想咬一口。”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別扭勁兒的,蘇芷若莫名有種他在嘲弄自己的意味,也不知是她女人神經天生敏感,還是對方話裏意味太明顯。


    她總覺得這句誰都想咬一口跟公交車,誰都能上那麽有連接性。


    期間她想說說張家良這個人,可穆少臣似乎沒打算給她機會,他給許敬揚打電話,一直從出發地打到吃夜宵的地,停下車電話也正好掛斷,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蘇芷若心想,真是掐著點兒來的,故意要壓她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就不信自己沒做過的事兒還能給顛倒黑白了不成,他不讓她解釋,那她就不開口解釋,跟著進門坐好等吃的。


    十分鍾後,服務員端上一鍋子火鍋,是麻辣鍋底,麻辣還下得特別足,推車上什麽亂七八糟的葷素下鍋菜都有。


    兩人打進門起還沒說過一句話,這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以往隻要有這兩在,那絕對能懟翻天。


    菜是他點的,點菜的時候她正好去了趟洗手間,所以蘇芷若開口問:“你不是不吃辣嘛?點這麽辣的火鍋幹嘛?”


    那一鍋子翻滾冒油泡兒的火鍋,她都不太敢嚐。


    穆少臣一臉坦然,淡聲道:“準你玩兒,還不準我嚐個鮮了?”


    蘇芷若說:“我玩兒誰了,別陰陽怪氣的,有什麽氣你倒是撒出來。”


    穆少臣抬頭看她,那眼神弄得像是要穿破她身體看透她的內心,可怎麽樣他就是不吭聲,活跟人拿刀子睨著你,你想來個痛快,然而對方死活不下手。


    但你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突然之間手起刀落,那種惶惶不安,害怕的氛圍逼得人發瘋。


    她又不是賊,蘇芷若有些忍無可忍,說:“你什麽意思,張家良跟我說那種話我有錯嗎?你自己也說花粉招蜂引蝶,但它沒錯,隻是太香,很多時候我們無法去控製別人對自身的影響,隻能保證問心無愧。”


    她不知道穆少臣說這話時的心態,但是眼下的她確實除了隻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再無其它,要死活說點別的,那大概就是氣他。


    然而事與願違,穆少臣出口的卻是:“倒是挺會依葫蘆畫瓢,照貓畫虎的。”


    他的冷淡要氣死她,也快要逼瘋她。


    明明知道她受不了他這樣,可他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往偏的跟自己較勁。


    而蘇芷若也從沒想過,以往哄人的那股勁道,眼下分毫使不出來。


    吃完夜宵,穆少臣說許敬揚約了地方等他們過去一起玩,她本不太樂意,一來累得犯困,二來怕林少玫擔心,在吃夜宵的時候那邊已經上下打了好幾通電話問她在哪兒。


    “那我送你回酒店。”


    蘇芷若從未見過如此冷淡的穆少臣,像是你拿把刀子往他身上捅,他也不願意給你好臉色。


    氣歸氣,她心裏難受,心疼無奈,出聲:“去許少那邊吧!”


    到了盛世酒店,他腿長,下車往前走,步子跨得特別大,走路的速度又急,跟腳跟子後頭有鬼攆上來似的。


    走台階也是,一步兩個不帶停,蘇芷若道兒上打小跑才跟得上節奏,一直跟到電梯裏邊。


    再到出電梯,她喘著氣喊他:“少臣……”


    穆少臣走她前頭,後背對著人,已經丟下她好幾步遠,聞聲腳步驟然停下。


    過了足有五秒,蘇芷若都以為他不會再出聲說話,打算繼續大步大步往前走的時候,眼前的人突然轉身,意料之中的一臉肅殺之色。


    “房子是沈懿軒買的吧?”唇瓣張合,他出聲道:“他什麽用心,你不知道還是裝傻?”


    蘇芷若覺得自己怕是一輩子跟不上穆少臣思考節奏,她還停留在張家良的問題上,他轉而直接問他沈懿軒房子的事情。


    事實如此,她無話可說。


    穆少臣臉色冷得要凍死人,咬肌明顯:“要不是許敬揚打電話跟我說,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我他麽看起來那麽好騙,那麽好瞞的嗎?”


    他的聲音很大,甚至驚動了過道的路人。


    蘇芷若被他吼得嚇了一跳,死死瞪著眼睛,張嘴說話卻發不出聲來。


    她就知道,穆少臣從來不是能憋的人,他寧願跟人魚死網破,也不會憋死自己,這終於算是徹底開了洪水猛獸的睚眥大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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