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若那點兒阻擋在一大高大的男人麵前簡直好比拿沙袋去堵決堤洪水,眼看局麵不受控,她氣急生橫,抬腳亂踢。


    沈懿軒喝了酒,肢體反應遠不足平時敏捷,小腿處硬是給踹了幾下狠狠的。


    他吃痛,蹙眉鬆開了她的手腕,蘇芷若趁熱打鐵,奮力推人,眼前高大的身軀愣是給她撼動了幾分,見勢她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跑。


    坐電梯得等,唯恐人追出來逮她,拔腿往樓道去,跑得飛快,活跟身後有鬼追著。


    沈懿軒腳下猛打了兩下踉蹌,腦子又發懵,足足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跑出去尋人。


    人已經早沒了影兒,隻聽得見鞋子重重踏在樓階上的回響,他急忙掏手機打電話,才發現蘇芷若的手機落在房間地毯上。


    嘉宜小區。


    穆少臣電話一直打不通,起先是提示無人接聽,再打直接成了關機狀態。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蘇芷若別的沒多好哪兒去,唯獨他打的電話她大多時候都接得特迅速,就算是有偶爾忙得抽不開身,也會擠時間給他來短信。


    還是頭一次沒打通直接關機,他心裏擔心,坐立不安,在雍景紫台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跑一趟,不然他非得寢食難安。


    在世紀錦園的時候,蔡豆豆光顧著勸老爺子別沾酒,估摸著也沒吃多少,回家就哎呀哎呀的喊餓得慌。


    自給自足的進廚房下了碗麵條出來,還沒來得及下筷子,門鈴響起。


    穆少臣是側身立在門口,以至於門打開,蔡豆豆並未能第一時間認出來者。


    她繞到人臉前,看清麵兒時,眉頭不禁一蹙,問:“怎麽是你,你來幹嘛?”


    至從上次她壞了那場好事後,穆少臣也不見得有多待見她,兩人見麵好比是檸檬見著了山楂,各有各的酸。


    誰也不想耗,他直奔主題:“我來找蘇芷若。”


    蔡豆豆也沒指望著他來找別人,況且家裏就她兩個,不是找她就是找蘇芷若。


    以前她對穆少臣這人是光看麵兒不深究,那時候還好,起碼看著一張臉兒過得去,養眼是自然不必說。


    但後來蘇芷若回了趟南城,把發生的事情跟她一一坦白後,蔡豆豆是徹底對穆少臣產生了濃得化不開的偏見,就差在他腦門上掛個牌子寫上渣渣二字。


    她揣著明白裝糊塗道:“你問我,我問鬼去啊?”


    穆少臣又不是腦子轉不了彎兒的人,這話明擺著就是說人沒在家,但回想一下,蔡豆豆對他那麽痛恨不已的,指不定心裏想著什麽法子耍他玩兒。


    那雙狐狸眼在她麵部上定睛幾秒探究,他再次開口問:“她去哪了?”


    蔡豆豆還想用原話回給他,給穆少臣打斷:“我給她打電話關機,怕她出事兒。”


    聞言,蔡豆豆臉上明顯由先前的厭煩轉為狐疑,跑回去拿手機給蘇芷若打電話,電話打過去提示關機。


    這下子她整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沈懿軒是什麽樣的人她看得出幾分,又喝醉了酒,他心裏兜著什麽壞誰也不清楚。


    當時她就極力不肯讓蘇芷若送人,還是沈懿軒身邊那些人瞎起哄起得大,壓得不得不去送人,好似不去送人就要友盡拜拜的那種架勢。


    穆少臣也沒進門,站在門口問:“她說什麽?”


    蔡豆豆看了他一眼,繼而一邊給沈懿軒打電話,一邊回話:“沒打通,關機了。”


    見狀,穆少臣神經敏感,眼珠半眯,幾分逼迫的問道:“你給誰打電話?她現在跟誰在一起?”


    蔡豆豆性子不比蘇芷若倔得少,最討厭別人一個勁兒跟審問犯人似的問,翻了翻眼珠道:“你跟她什麽關係,她媽還是她爸,我憑什麽告訴你?”


    穆少臣臉色明顯的一沉,也挺不客氣的懟她的話:“就算我跟她什麽關係也沒有,難道現在我們討論這些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怎麽說他還是她的上司,雖然平時抬頭低頭也見不著的,但那層身份擺在那兒,蔡豆豆也不敢太放肆。


    她說:“今天我們遇到沈懿軒,然後在一起吃的飯,飯局散的時候他喝醉了……”


    穆少臣張著耳朵在聽下話,她卻停了嘴,不過他腦子聰明,聽一半再加上猜想離事情真麵貌也八九不離十。


    他冷冷的問:“她過去多久了?”


    “有個把小時了。”蔡豆豆弱弱的吐出幾個字,眼睛都不太敢往他臉上瞥,實在是他臉冷得足夠凍死頭北極熊的。


    現在也顧不得別的,先找著蘇芷若再說,畢竟沈懿軒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要真比起來怕是比穆少臣幹事兒還肆無忌憚,不說別的,麵相兒上就瞧得出。


    幾乎是她的話剛說出去下一秒,穆少臣轉身徑直往電梯走,麵上看似波瀾未起,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估摸是等了幾秒電梯沒開,心急得不行,他扭頭邁步往樓道走,蔡豆豆跟出去幾步,後知後覺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回頭換好衣服跟著。


    穆少臣沒成想她會緊跟後腳的衝出來,車開出去好幾十米,見著後麵一邊追,一邊喊的人才給車倒回去。


    他也是心急,一聽說蘇芷若跟沈懿軒呆在一塊,是分毫不敢多耽擱,生怕誤出什麽事兒來。


    沈懿軒那人他太了解,平時就沒個正經的,尤其是他那小暴性子,一旦爆發估計九頭牛也攔不住他,更何況還是他喝醉酒的情況下。


    蘇芷若性格也不是善茬,給惹急火了,估摸著也得往死裏杠,別的不提,唯恐兩人掐起來傷著。


    蔡豆豆一上車,她問道:“你知道姓沈的住哪兒?”


    穆少臣徑直回答:“不知道。”


    蔡豆豆蹙眉瞪眼:“不知道你還開車就跑,別跟我說準備大海撈針?”


    這麽一問,兩人腦子才登時清醒,誰也不知道沈懿軒家住哪兒,那不等同於是瞎子還走著黑路嘛!


    穆少臣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收緊,眼底是掩蓋不住的隱忍,但凡這會兒姓沈的站他麵前,非得給人撕層皮肉下來。


    蔡豆豆見他那模樣是真嚇人,燈光不足,雖看不清臉上的細致表情,但那渾身濃烈的戾氣早已表現得差不多。


    她砸吧了下嘴,輕著聲音勸慰道:“別擔心,姓沈的那小子喜歡她,不會做出什麽不道德的事情來的,指不定就留著人吃頓飯兒,回頭就回來了。”


    她越是這麽說,穆少臣心裏就越是沒底兒,尤其是那一句喜歡她,他怎麽也咽不下那口氣。


    沒方向找人,電話打不通,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挫敗,從未有過一刻像眼前這般,隻能心急如焚的幹耗著,什麽也不能做。


    車裏沉默,半晌後,響起他低沉的嗓音:“你們怎麽跟他碰一塊兒去的?”


    蔡豆豆前前後後給他說了一遍整個下午在世紀錦園的過程,完事後,穆少臣依舊低低的嗓音說了句“以後別跟他走得太近,那人心眼兒狠著”。


    說到心眼兒,那可就有得聊了,蔡豆豆想起蘇芷若之前跟她說到的那五十萬,說:“對了,我上樓一趟,你等著。”


    穆少臣嗯了聲,坐在車上開始煩躁的抽煙,眼珠子分秒不移開前方的大路,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放過了什麽。


    五分鍾,蔡豆豆有些兒喘的打樓上下來,手裏抱著一個暖黃色的牛皮紙袋。


    上車,她將錢先遞給穆少臣,也不管人接不接,丟過去說道:“我不知道這錢是因為什麽你才給她的,但是小若她一直吵著嚷嚷著要退還給你,她那人愛較勁兒,尤其是在錢跟人情這兩件事兒上。”


    穆少臣抽煙沒吭聲,蔡豆豆繼續道:“如果你想要拿錢套路她的話,勸你還是早收早好,如果你要是真心喜歡她,我這個做閨蜜的也隻能祝福你們。”


    這句話倒是給他說動了,扭頭眯眼瞅著她問:“你之前不是一直特不待見我的嗎?怎麽突然良心發現了?”


    這話說得,敢情她之前為了閨蜜的感情生活把關都是沒良心咯?


    反正兩人心裏都沒好形象,蔡豆豆破罐子破摔的跟他談起條件來:“穆帥,跟你說個事兒,既然你想要做我閨蜜的男朋友,那以後咱得以朋友相稱,在公司你是上司,在外邊你可別想著拿權勢壓人。”


    這話的潛台詞就是:我在外邊把你惹炸毛了,你不準公報私仇的在公司給我穿小鞋兒。


    穆少臣此時心裏亂糟糟,哪有那個閑心跟她計較那些,嗯了聲,算是應允。


    蘇芷若打桃源居一路疾步出門,她算是三步兩回頭,生怕沈懿軒跟出來,險些好幾次踩著石子摔地上。


    走出去大十幾分鍾,她伸手進口袋掏手機,才發現手機掉在他家裏。


    路邊燈光不是很足,她孤零零的立在路燈下,回頭望了幾眼身後的長道,想回去拿手機,但心裏又懼怕沈懿軒。


    在原地遲疑了幾秒,方才邁腳繼續前行,這好不容易逃離了狼穴,不可能再自個兒跑回去讓人吃,可一想到穆少臣給她打電話,自己沒接到,估計這會兒他都等急眼了。


    要知道,平時他一個電話,蘇芷若聽到聲音到接聽絕不會超過五秒,稱得上是隨呼隨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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