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麽來什麽,幾個高中女生盯著這邊兒拿手機拍照,嘴裏議論紛紜。


    蘇芷若好想給穆少臣吃一記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無奈力量不夠,連個人都推不開,更別說是拎大刀了。


    那就等同於是關公麵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半分鍾的淺吻,穆少臣並未任何深入,吻完直接退身,眼皮都沒挑起瞧她一眼,低頭吃東西。


    蘇芷若楞楞看了他好幾秒,腦殼才轉過來,壓低著聲音說:“穆少臣,你別忘了,現在是你追我。”


    穆少臣嗯了一聲,問:“所以呢?”


    那樣子那語氣就跟小偷跑人家家裏偷東西,被主人發現打算報警時,他氣定神輕的說:“你報吧!反正過不了幾天我出來又是一條好漢,第一件事就是撬你家門。”


    典型的氣得你雙腳蹦地,人家屁事兒沒有,活該你氣死沒命償。


    蘇芷若心裏悶,逮著酒瓶咕嚕咕嚕倒了好幾杯酒,氣都不帶喘的往嘴裏灌,活跟自個兒千杯不醉似的。


    穆少臣嫌棄她:“喝酒沒人管你,別喝完學濟公繩都捆不住滿大街跑鬧洋相。”


    蘇芷若一口酒一口串,說是喝酒解悶兒,可她嘴裏都是苦的,澀得她特別難受,偏偏他還往死裏損她。


    她不說話喝自己的酒,穆少臣也沒再吭聲,吃自己的烤菜,享受慣了錦衣玉食,突然在路邊吹風吃燒烤,他莫名覺得食物前所未見的合味。


    差不多二十分鍾過去,旁邊的桌麵一片狼藉,人都走光光了,整個寬敞的攤隻有除去他兩外,隔著幾桌稀稀散散的兩對情侶,老板兩口子一人守著烤架,一人打掃衛生。


    蘇芷若喝得七分醉,特別想趴著睡覺,拔開裝烤串的盤跟碗,雙手擱桌上枕著側臉犯迷糊。


    穆少臣吃完嘴裏的東西,抽紙擦嘴,道:“以後別跟姓沈的走太近,他的身份背景也不是你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你想要跟他玩道行不夠深,別到時候哭著回來丟人現眼。”


    話後好一會兒沒聽到動靜,以為她喝醉賭氣,開口喚她:“我說的話聽沒聽到?”


    蘇芷若閉著眼,呼吸沉重,她感覺好難受,人都說酒醉後欲死欲仙的特帶勁兒,一覺睡到大天明。怎麽她酒都喝成這樣了,不但沒有一點兒快活,反而還愈發難受,跟五髒六腑被人扭麻花扭一團似的。


    聽著穆少臣的話,她也不願搭理,不管是他,還是沈懿軒,在她心裏,哪一個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哪一個她都鬥不過。


    腦子是那麽想著,可心裏怎麽都覺得抱怨,兩個都是一口鍋裏燉的肉,他也沒見得好哪兒去,打哪兒來的氣焰去戳別人,警告她?


    這人都是一喝酒膽兒就大,俗話都說酒壯慫人膽,她大嗤嗤的出聲戳穆少臣:“哭死我也不回來找你這小人,淨暗裏揭人醜,有本事你去當著沈懿軒他麵兒說唄!擱我麵前嘚瑟你這智商,夠你顯擺的。”


    他好心提醒她,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反倒還給戴上頂暗裏傷人的卑鄙高帽。


    穆少臣那麽傲氣的人,他怎會忍得?


    好在今非昔比,今日不同往時,眼下他稀罕她,所以不能太無所忌憚的再像以往那般的擠兌揶揄她,到時候氣跑了還得自己哄回來。


    理好心裏的氣,起身走到她身邊挨著坐。


    蘇芷若微微眯開二分之一的視線,瞅到麵前突然多出道俊美的臉廓,沒有像平時那般立馬躲開,她實在是連掙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身子軟趴趴伏在桌上。


    穆少臣脫去了滿身的傲氣與滿腔的毒舌,一隻骨骼分明,指節修長的手指按摸在她臉上,撩起她覆蓋臉龐的散發別到耳後。


    蘇芷若莫名舒坦,竟然享受般的閉合上眼睛,感覺那隻手在發燙的臉上來回摩挲著,給她帶來涼爽解火的觸感。


    要不是她尚未全失的理智時刻緊繃著,她真的要伸手死死按著對方的手不讓離開,原來她不僅不排斥他的觸摸,甚至還是那般享受。


    說好的不為美色迷惑,她覺著自己失去了本心,正在為此暗自神傷時,耳邊想起低沉的聲音:“蘇芷若,今天是你假期的最後一天,明天跟我一起回滬城。”


    頓時她滿腦子都是一句話飄蕩“跟我一起回滬城,跟我一起回滬城,跟我一起回滬城”,睜了睜眼,她盯著穆少臣好看的臉,問:“我喝醉了嗎?”


    他低啞的嗓音回應她:“喝醉了。”


    “那為什麽都說喝醉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而我還這麽難受?”


    突然,她就兩眼淚汪汪的將整張臉埋進了趴在桌上的臂彎裏,嗚嗚的哭,兩抹瘦弱的肩頭輕微顫動。


    穆少臣交往的女人不少,每次分手也不乏對方在他麵前哭哭啼啼,他嫌煩心總是有多遠躲多遠,自然不懂得怎麽哄女人。


    他長臂繞過她後背,勾著她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肢,將蘇芷若圈住,身子挨著她,用另一隻手掰她的頭:“把頭抬起來。”


    蘇芷若嗯哼的強了聲,吸著鼻子說:“臉哭花了,眼哭腫了,怕醜。”


    看慣她張牙舞爪的模樣,這突如其來的嬌氣,令他登時心神蕩漾,滿滿的疼愛之意往胸口冒。


    穆少臣摟著她的手收緊,整個身子近乎貼在她側背上,語氣極盡溫柔的哄她:“乖,聽話,頭抬起來,桌子上髒,要哭枕我身上哭。”


    安慰這事兒也是看人來的,你不待見的人說十句也不頂用,你待見的人說一句頂百句。


    穆少臣平時頭抬得老高,頗有一副打死不低頭的架勢,蘇芷若不下多次想盡辦法讓他低頭,沒有一次成功過,反而還給他套路進去。


    當真正麵對他如此柔情體貼的哄慰時,她那顆醉了的心融成一團軟泥,或者真是醉得腦袋糊塗了,她說了句“那你別笑話我”後,扭轉過腦袋,靠進穆少臣懷裏。


    穆少臣嘴角剛勾起微微弧度,蘇芷若動作有些緩慢的將腦袋移開,一雙迷離大眼瞅了他幾下後低頭,嘴裏含含糊糊的說了句:“你不是……穆少臣嗎?我還是不枕你……身上哭了,等會哭髒了……你衣服……我賠不起。”


    他心口驟然縮緊,微微發疼,說不出怎麽自責自己,平時到底是他刺激得她多深,人醉成這副模樣了,還惦記著會不會哭髒他的衣服,招到他損人。


    他知道她性子倔,也沒打算強拉硬拽的要再次將人摟進身邊來,伸手抽好紙巾,命令她:“把頭抬高點。”


    也不知是平時她習慣給他命令,還是醉酒的緣故,反正蘇芷若就是特聽話的把頭抬高,入眼的是他繃緊且超有立體視覺感的下巴。


    穆少臣伸手替她擦眼淚,擦完左臉擦右臉,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越擦她哭得越厲害,沒聲兒,就是眼淚唰唰唰的往臉上流。


    反觀蘇芷若,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何,莫名想哭,眼眶像是前一刻給人灌了幾桶水進去,這一下子非得全部湧出來才痛快。


    不知緣故,他問:“怎麽了?”


    蘇芷若難受,想吐吐不出,頭也打沉暈眩,含糊不清的說:“我覺得我醉的很厲害,難受就是想哭。”


    聽過失戀的哭,看過失去親人的哭,還有激動過度的哭,各種各樣的哭,穆少臣第一次聽說喝醉酒,莫名其妙想哭的。


    又幫她擦了兩下眼淚,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問她:“我能理解為你是發酒瘋嗎?”


    她不答反問:“穆少臣,你能……送我回去嗎?我感覺我……走不動路……渾身都沒力氣……”


    估計也真是醉得不輕了,唯恐他不相信自己,蘇芷若磕磕碰碰的扭動著腰杆站起身子,想要在穆少臣麵前證明她說的是真話,那樣子幾分滑稽。


    歪歪斜斜的身子哪站得穩腳跟,他正想伸手過去扶住,敢情好,人家直接一個撲身而來倒在他身上。


    準確的說是她的臉壓著他的臉。她的嘴對著他的唇,蘇芷若換不過來呼吸,一個勁兒的往他嘴裏灌酒氣。


    穆少臣一個大男人都給她生生弄得呼吸不暢,要再這麽憋下去兩人非得窒息而亡,趕忙將人推開,發現她一雙大眼珠子盯著她,似乎很不解他為什麽要那麽用力的推她。


    那樣無辜又錯愕的小眼神,真的讓人身體向往更多,像是有隻巨大的手掌,在穆少臣身上遊弋,所到之處都泛起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他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削薄的唇瓣動觸了兩下,後知後覺跟一個醉酒的人壓根解釋不清,說:“走,送你回去。”


    蘇芷若在車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間,感覺一隻手勒著她瘦弱的胳膊往外拽,她本能的配合,因為車裏狹小的空間實在讓她覺得難受。


    先前還沒怎麽注意這家夥,仔細一瞧還真是醉得不輕,眼皮都成了層雙,臉紅得能滴血,渾身滾燙。


    她是沾酒必醉的體質,不管是喝得多還是少,喝了就醉,隻是喝多深醉,喝少淺醉。


    穆少臣一邊扶著人,一邊給司機結車費,手腳很是施展不開,幹脆連找零都不要,扶著人往酒店走。


    一路上他是受盡異樣目光,那些看完還議論紛紜的鐵定以為他打哪騙得個小姑涼,拖來開房辦事兒的。


    想想心裏都不知道是氣還是笑,隻怪自己找虐,什麽樣的不好找,偏偏要栽這麽頭作死的倔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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