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這東西形同於吸毒,一年養成十年改,而偏偏蘇芷若又是個養成習慣好比板上釘釘的人,想要板上取釘,少說也得脫層皮。


    她正為自己這養成的什麽怪習慣燒腦時,口袋的手機響,來電顯示溫小蔻,猛然想起今天是林雅兒的大婚之日,也就是說有場大戲正要拉開帷幕,而她是這部戲的製片人,導演兼半個主演。


    兩人約定好在婚禮現場斜對麵兒的咖啡店碰頭,她小姥爺本身就是經營飯店為生,生意做得不大不小,算不上什麽大富大貴,起碼飯餘茶足外還能搭棚建個小吃攤的那種,生一女兒不容易,養好教育好更不容易,索性整場婚禮,裏裏外外都是自家全權抄辦,壓根沒擱外人搭半把手。


    蘇芷若比溫小蔻去得早,點了杯咖啡放桌上做樣兒,眼珠死盯林胖子飯店的大門,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她就怕自個兒盯漏了什麽。


    等了四五分鍾左右,排了隊形的幾輛豪車開過,其中夾雜最貴的一輛是蘭博基尼蓋拉多,好幾百萬的超跑。


    倒不是車有多拉風,見過玫瑰的人哪還瞧得起茉莉百合,她連穆少臣那輛布加迪都親自駕駛過,蘭博基尼她買不起不過也沒多大放眼裏。


    眼珠溜達了一圈,發現車牌首字為滬,隨後是一串兒數字,一一掃過去,四輛車除了領頭的是湘字,其餘全都是滬城開來的。


    剛開始她還當是跟葉冠希那個渣渣同流合汙的一些人,車停了十幾秒後開出去,在前麵掉頭後停靠在了對麵算不上多闊氣的酒店門口。


    前麵兩輛車下來的人她倒認不得,後麵兩輛下來兩人她是認出來了,紀世軒跟許敬揚,尤其是許敬揚那樣兒,說句不中聽的,丫就是化成石灰她都認得出來。


    對麵的酒店也在辦婚事,蘇芷若想起昨晚上玩真心話大冒險時,提到過紀世軒初戀那婚事,隻是沒想無巧不成書,一天日子辦事,地兒還都湊到了一塊。


    這難免讓她心裏有些放不開,不算大熟人,起碼也是認識,讓他們知道她這麽鬧騰,麵兒上真有些掛不住。


    格外是紀世軒,他向來自性溫潤儒雅,蘇芷若想到倘若他看到大鬧婚禮這事,總有種魏坤琳看馬麗耍猴戲的既視感,碎了一地的矜持。


    如果能見著魏坤琳,她都得問問:魏教授,你看完馬麗的小品是啥感受?也好以此來推斷一下紀世軒對她的感想。


    幾人並未在門口逗留,隻見許敬揚伸手拍了拍領頭車的車主肩頭兩下,遞過去支煙後,領頭車主開車離開,剩下的人進酒店,估計是他們不認路,找了個領路的。


    蘇芷若收回視線,晃眼之間瞧見一抹幾分熟悉的身影,那身姿窈窕,穿著也頗有女神範兒,卻因為她梳了一顆調皮的半丸子頭,顯得有些整體觀賞性的違和感。


    可惜隻是個背影,待她仔細看時,人已經登記完禮金,跨步進了飯店大門。


    溫小蔻趕來時,已經是正午十二點,屁股落座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往死裏懟:“這丫的,夠賤,夠黑心,夠不要臉,我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遇上這等人渣,真是活久見。他外婆現在人躺棺材裏,就這幾天下葬,老太太大半身為官,身下還自營一家珠寶店,錢倒是沒少賺。臨終前有過一份遺囑申明,說是她所有家當一半分給幾個女兒,另外一半分給一年內能結婚生子的外孫,要是沒人辦到,直接捐貧困山區修橋鋪路蓋學校。葉冠希這孫子估計早等不及了,老人前腳走,屍體都沒冷就訂日子結婚,生怕老太太那份錢拿不到手。”


    聞言,蘇芷若也是一驚,又氣又惱,但凡葉冠希這當頭上站她跟前,掄磚拍不死他。


    之前她們隻顧著去分析葉冠希這人,倒是完全忽略了他家裏人的情況,林雅兒爸媽能經營生意,都不是好糊弄的,嫁女兒這種身上割肉的事,他們不會連對方父母沒詳談就答應。


    蘇芷若問:“他這麽整,家裏人丁點兒事沒有?”


    “下梁歪成這樣的,上梁能有多正?”溫小蔻哼了一聲,那氣兒活跟見著垃圾桶裏的死老鼠,滿臉寫著‘惡心’二字,答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麽葉家那邊來客那麽少,人家家裏除了他爸媽,根本不知道他要結婚這事。更重要的是堵消息這事兒還是葉冠希他父母親自幹的,來林家接新娘的人根本就不是葉冠希父母,也不知道是打哪兒發錢請的。我現在都覺著老太太比學姐可憐得多,在世活得風光,誰知道背後一幫子六親不認,豬狗不如的東西。”


    這番話簡直氣爆了蘇芷若,刺激得她“噔”一聲從椅子上蹦起來,動作弧度過大,力度過猛,下身敏感處未全消退的酸脹感襲來,她捂著下腹重新坐好,咬牙切齒的說:“真是賊的兒子天生會偷,這敢情都是基因遺傳的,今天不收拾死他丫的,我蘇芷若名字倒過來。”


    她也是性子急起來跟水流量超標的水龍頭有得一拚,連髒話鏗哧鏗哧都蹦了出來:“還想生兒子,我去他姑姥姥的,詛咒他一輩子硬不起來,硬起來直接給他閹掉。”


    隔壁桌還坐著客人,她聲音大口氣也豪得很,對方扭頭循聲,那小眼神嫌棄得。


    要說蘇芷若這人,典型一矛盾糾結體,計較的時候恨不能心眼子長到牙齒縫裏去,大度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你愛咋的說隨你便。


    完全沒理會身後那異議頗深的小眼神兒,她想說啥就說啥,全然當身後坐了柱眼珠子會動的雕像。


    快要進場的時候,林少玫給她打電話,讓她把穆少臣一起帶過來吃飯鬧婚夜,南城人新婚鬧夜都鬧得比較凶,越是人多越吉利,表示得到眾人的祝福,夫妻長長久久,婚內甜甜蜜蜜。


    她太了解林少玫那疑神疑鬼的性子,蘇芷若幹脆一刀斬斷,不留後患的說:“人家昨晚上就回滬城了。”


    林少玫問:“怎麽突然就回去了?”


    她不可能實話實說,不然林少玫不爆,蘇建國起碼也得爆怒,信口拈謊:“人家有工作,你當成天兒瞎逛的浪蕩子呢!”


    “別嫌媽囉嗦,我這眼睛張開一瞧,小臣這孩子就跟別人不一樣,說不出個好壞,你自個兒長點心眼掂量著,別成天大大咧咧的。”


    女人勝在心細,但凡是心裏起了疑心那就是沒完沒了的一去不複返,即便蘇芷若把穆少臣說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萬人迷,林少玫始終有她心裏的衡量尺。


    她先前在林雅兒家裏充其量也就是幹幹跑腿的體力活,真當磨刀上陣的婚禮當天,是一點兒事不懂,那都是經驗豐富的過來人幹的,索性也沒人喊著她幫忙。


    進門時,溫小蔻餘光瞥見停在路邊的兩輛灰色包車,門都開了大半,裏邊好些人的臉她看不到,隻看到對方手裏拿著相機,是那種娛記專用相機。


    她心生疑惑,想要往裏看時,對方“嘩啦”一聲徹底關上了車門。


    說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但她就是心裏很多顧慮,蘇芷若看她眼,說:“別緊張,我們這是維護正義。”


    溫小蔻道:“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剛才在外邊我好像看到了娛記,你說葉冠希一不是什麽大明星,二不是什麽商業大佬的,拍他結婚人家閑得?難不成是他在林家這邊故意演戲作秀?會不會戲演過了點?”


    “對麵兒也結婚呢!估計偷拍那邊的吧!”聞言,蘇芷若倒沒多想,許敬揚他們那邊兒不是也辦婚事嘛!


    像他們那樣的身份應該夠得著娛記忙的了,況且包車還停在這邊馬路,顯然就是娛記慣有的躲躲藏藏風格,隻當是偷拍對麵事兒的。


    婚禮現場內部四處擺放得有新人婚紗照,正前方儀式台上寬大的液晶屏也來回滾動播放著,背景是典型唯美主義者喜愛的藍天碧海,新娘新郎看上去幸福登對。


    甚至還透著一種強烈的楷模夫妻範兒,倒不像是即將要進行婚禮的新人,反而更像一對老夫老妻開的結婚周年慶,主要還得怪葉冠希那孫子天生長了張乖巧會騙人的臉。


    溫小蔻眼珠鼓鼓盯著那些照片發狠:“真要是不徹底撕破他那層皮,你一輩子不知道他那些肮髒齷齪事。”


    兩人坐在進門左手邊一次往前數的第三張桌,過道上來來往往都是人,蘇芷若嘀嘀咕咕的輕聲也跟著罵:“哪還有皮,說他畜生,畜生都得上法庭告我誹謗,這丫的人渣都不配,得把人字去了,純粹一渣渣。”


    都說血濃於水,葉冠希如此行為等同於是直接給這四字徹底蒙恥了,蘇芷若真是期待到時候大肆揭開他那張皮的時候,旁人怎麽戳死他。


    說時遲,那時快,她還想著多日不見,想瞧瞧這傷天害理的渣渣打扮成了個什麽渣樣兒,葉冠希打婚禮現場右側們走出來,簡單大氣的一身西裝。


    一米八幾的身高,加之顏值的襯托,眨眼一晃倒真還有幾分模樣,隻不過這人對應了古時那麽句話“蛇蠍美人”,長得越好的人心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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