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抱,一雙大眼盯著了他身後的蘇芷若,抱著穆少臣的手臂加緊力道成了勒他,一臉逼供的模樣,問:“說,你這是又換佳人了還是一直金屋藏嬌,我們不知道啊?”


    蘇芷若即便不是穆少臣,都能感覺到他實在是被那人勒得難受了,有些無奈又好笑,氣還沒怎麽喘得過來的說:“同事關係。”


    一聽沒有感情糾葛,抱著穆少臣的人立馬鬆了手,盯著蘇芷若看的眼睛都在放光,“介紹一下吧!”


    穆少臣開始給蘇芷若介紹:“這位是high少。”轉而又給叫high少的帥氣男人介紹:“她叫蘇芷若,我們穆氏的員工,今天來找我有事,順便帶她過來說事的。”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許敬揚又湊著了熱鬧,從淺灰色的坐墊上起身,問:“合著你昨天把我們丟在皇朝就是勸人家去穆氏工作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異性沒人性了?”


    high少嫌許敬揚礙事,他又正好站在自己身後,手肘子一推搡,活生生給他推了出去,若不是盤膝坐在坐墊上的紀世軒閃得快,估計就撞到他懷裏去了。


    high少眼裏閃著明顯搭訕的光,對蘇芷若邊說邊伸手:“我叫海清宣,大家都叫我high少,你要是叫不習慣,也可以叫我宣哥。”


    這話一出,意味太明顯,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許敬揚輕挑的吹了聲口哨,紀世軒卻是輕歎一聲,滿臉寫著‘真會玩兒’。


    可不是嘛,這吃個早點都能泡把妞。


    蘇芷若也不是什麽十幾歲好騙的小姑娘,是個大帥哥跟自己搭訕就樂得找不著北,心裏自有一把算盤掂量著尺度。


    本想著隨意握個手算是做了回禮,不偏不倚的穆少臣微垂著眼簾掃了她一眼,低聲一道冷嘲,她看得真切,他眼裏就是那種鄙視加嫌棄的眼神。


    蘇芷若真是越想越鬧不明白,怎麽擱他眼裏,自己就那麽招人嫌棄,心一橫,微笑著跟海清宣握手搭了個腔。


    你不待見我,我可以晾著你不管,但是你朋友待見我。


    可她這真是走哪都被人逮著空子鑽,也不知是她自己笑得有些入神,還是許敬揚這人天生有看熱鬧還得神助攻的習慣。


    許敬揚曖昧的笑著,說:“這怎麽還一見鍾情,眉目傳意了?”


    被這麽一取鬧,蘇芷若臉都紅到了脖子根,早知道鬧這麽一出,她寧願給穆少臣瞧不起,也不這麽沒事瞎鬧騰的賭那口惡氣了。


    “我真的是跟著穆帥過來有事的。”她忙開口解釋。


    海清宣跟他們幾人都是老交情,也是個自來熟,花花腸子跟許敬揚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在女生麵前也算得上比較故作紳士,但若論起他甩女人的功夫,與許敬揚比那隻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瞪了許敬揚一眼,許敬揚聳聳肩,退回去盤膝坐到紀世軒身邊,不再瞎起哄。


    屋子設計是那種日式風格,人都是盤膝坐在坐墊上,麵前的餐榻剛不過人的胃部處,穆少臣早在許敬揚閑聊打趣她的時候坐到了挨著右牆的坐墊上。


    紀世軒跟許敬揚並排坐在他對麵,蘇芷若為了避免再橫生出什麽誤會,給許敬揚逮著機會,自動坐到穆少臣西北方,因為那兒隻有一個坐墊,即便是海清宣想跟她擠一起,也坐不下。


    海清宣也是有眼力見的人,一看蘇芷若臉上的勉強神色,識趣的走到她對麵的坐墊上坐下。


    其實他也就是好奇穆少臣領著個女人進門,想故意逗逗,沒多少別的心思。


    許敬揚覺得這氣氛怪異,剛想說話將場子活躍起來,紀世軒知道他一向開口沒啥好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去看穆少臣的臉色。


    他一邊倒著茶水清洗餐具,一邊盯著穆少臣看,那臉色不是一個臭字能簡單概括的,簡直就是能嚇死頭牛。


    從看了手機,再到走走停停進素齋的門後,他臉色就有些不太好,隻是之後蘇芷若一直走在他身後,沒機會正眼去研究他臉上的不悅到底有多濃。


    許敬揚輕咳了一聲,扭頭問坐在右斜麵的蘇芷若:“發生什麽事了?”


    蘇芷若也在自顧自的用滾燙的茶水清洗餐具,聞言愣怔了一秒,才意識到這話的含義,餘光瞥了一眼穆少臣,臉色確實很難看。


    她肯定不會單純到認為這臉色是給自己擺的,穆少臣是那種不太熟的人絕對不會在意的性子,她跟他還沒熟到那個份兒上去。


    笑著打趣道:“估計肝火兒旺了。”


    她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開口就說人肝火兒旺,說完才知道這不是明知老虎屁股摸不得,還非得不作不死的伸手去拽一把嗎?


    許敬揚卻是拋了個佩服的眼神給她,設想連他都不敢這麽說,蘇芷若居然這麽大膽,真是讓他又見著了一回好戲。


    可這戲能不能演起來,還全得指望人家大少爺心情好不好。


    穆少臣心情不暢快的時候,最明顯的征兆就是一開始起火那會兒頗著勁兒懟人,火氣也明顯的大寫在臉上;但真正到心裏火燒得翻滾的時候,他又一言不發,任憑你們敲鑼打鼓都跟他沒半毛錢關係。


    見穆少臣沒說話,許敬揚是不敢再往老虎頭上戳的,海清宣一邊給他伺候著清洗餐具,一邊問:“穆大少爺,誰又點著你那把心頭火了,這麽生氣。”


    這話是一個人問出去的,可卻是擔著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等同於是整個屋子的人在問這個問題。


    這麽大清早的甩臭臉子,誰不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少臣伸手接過海清宣幫他清洗好的餐具,低垂著視線擺放到自己麵前,嘴裏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話:“家裏的事。”


    “我就說吧!”許敬揚捏著模糊了看好戲跟擔憂的嗓音,說:“你媽跟你家老爺子肯定逼著你回去跟那個什麽戰友的孫女結婚來著。”


    本來蘇芷若還以為是穆少臣家裏出了什麽糟心的事,得許敬揚的話這麽一說,算是看徹底了,估摸著不是穆少臣他媽跟爺爺要他回去跟人結婚,而是讓他帶著自己回家來個婆媳,爺爺孫媳見麵會。


    這也難怪人大少爺這麽糟心。


    之前沈曼玉就說過,她會轉達給穆少臣媽媽一些話。


    嫌話題不夠火熱,許敬揚再次出聲:“我早給你出那主意,讓你找個人假結婚忽悠過去你不信,現在我也是黔驢技窮,愛莫能助了,兄弟,一路走好。”


    這時,服務員端著早茶推門進來,是十分清淡的香茶,聞氣味應該是藥茶,很補身子的那種藥茶。


    蘇芷若待服務員走後,手裏捏著一杯香茶,心裏還在想許敬揚的話,敢情不是穆少臣的主意,是許敬揚幹的,對這人不由得又多了幾分無語。


    想想這餿主意倒還真是符合了他那吊兒郎當的氣質, 估計穆少臣找上她也是後知後覺的認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才找她談合作的事。


    她心裏隻剩感歎連連,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往坑裏帶的隊友,這主意算不清以後到底是害了穆少臣,還是幫了他。


    這天底下,凡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萬一到時候露底兒,她倒是一走了之,反正她也不是滬城人。可穆少臣不一樣,他到時候要怎麽麵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家人,被人說著找人假結婚糊弄自己媽跟爺爺畢竟不太好聽。


    盡管他人揶揄,穆少臣也是不動聲色。


    要不是結識穆少臣,蘇芷若一輩子不知道有些人跟你搭腔懟嘴的時候能氣死你,一旦他不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他不存在。


    她在南城的時候見過不少發火吵架砸鍋摔瓢,罵娘撕逼吵得天翻地覆的,但就是沒見過像穆少臣這樣,越是生氣就越是一身優雅,麵無表情,一言不發的。


    直到服務員端著幾個精致小竹編籠進來,裏邊都是滬城的特色小吃,素菜小籠包,各色各樣的素菜製作而成。


    穆少臣終於是在輕輕嚐了一口後,說了句話:“素齋換廚子了?”


    許敬揚也連著嚐了一口,“味道確實不一樣了。”


    緊接著,紀世軒也動作優雅的試了試,“不過比先前的要好吃很多。”


    倒是蘇芷若什麽也沒說,主要是她以前也沒來過,不知道以前是啥味,肯定就沒得說的。


    海清宣一副十分有門路的模樣,沒下口吃就直接接了三人的話:“我爸說素齋這邊得跟海吃世家的其它分店質量一個檔次,就新請了人。”


    敢情這家店就是他家的,蘇芷若覺得自己嚼在嘴裏的都是金子,前腳去了紀世軒家的漢唐茶軒,一個小小分店都弄成那樣,可不敢想總店得多有派頭。


    後腳來家素齋,也是人家朋友家開的,這素齋雖沒有漢唐茶軒修得精致,富麗,但也絕對是滬城上層人士的常聚地,說大氣上檔次一點不為過。


    身邊都是一幫子有錢人家的孩子,對,還有個許敬揚,他媽還是某銀行行長,不知道爸又得是個什麽大官兒。


    想著,蘇芷若連吃個飯都噎喉,她不是不想著結交那些權貴,隻是這讓她實在有些無所適應,又戳她自信心。


    就好比你滿懷欣喜的站在一棟高樓大廈前,跟一個不是很熟的朋友說你以後的夢想就是住進去,結果朋友說這樓的老板就是他朋友,以後想買給你打個折。


    那種心情,就像是活活被飯粒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很,但你又不能伸手硬摳出來,還得等著一分一秒的過去讓飯粒自己滑下去,不然你會被它活活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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