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頗為感傷的樣子真真像是為他與慕容煜的未來擔憂,而他,雲隱,不過是莫問心目中的一個過客,時間如同流水一樣匆忙,或許今日莫問還會記得他,那麽明日呢?後日呢?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當他換回他自己的真實身份時,還會記得在他名為莫問時,還曾遇到一個叫雲隱的人?


    而在他的心中,可曾留下過半點屬於雲隱的印記?


    從懷中掏出一塊半掌大小的青銅牌來,雲隱將它塞進墨淺的手裏,“這東西是雲氏家主的令牌,你拿著它去任何一家雲氏的店裏,都可以差遣掌櫃的。”


    “不行,”將青銅牌放在桌上,墨淺拒絕:“這太貴重,我不能收。”


    雲氏家主的令牌,見牌如見人,可以調動雲氏旗下任何一家商鋪的錢財人脈……可是,依照他同雲隱現在的關係,說什麽都不能收。


    雲隱拿起青銅牌重新塞進她手裏,勉強的牽起了唇角,“就當是我送你的臨別禮物吧,從初見你開始我還從來沒有送過你東西,而且我去店鋪裏也用不著,還不如就送給你了。”


    “不行。”


    墨淺還是要拒絕,雲隱卻道:“連我的一份薄禮都不願意收,莫問是想完完全全同我撇清關係?”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墨淺也隻好收下,“那好,我就暫時替你收著,若是你什麽時候想拿回去,可以來我這兒拿。”


    “好。”雲隱總算滿意。


    “莫公子,晚秋姑娘有請。”手下青銅牌立即就有人來稟告,圓台上的詩文比賽不知在何時已經結束了,此時唱著一支歡快的曲子,但墨淺此時的心境竟是怎麽也歡快不起來。


    雲隱於她,朦朦朧朧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但是那種親近感又不同於愛情,那是一種摯交的感覺,就像是前世兩人已經是很要好的朋友。


    所以在她看來,雲隱可以結交,但也僅限於朋友之間的交集,再多……她真的給不起。


    愛情是人生中最貴重的奢侈品,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可以去消耗,也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消耗,而且她還有自己的打算,真的沒有多於的時間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至於……慕容煜,她真心的隻當兩人是朋友,雖然他這人時常和她開玩笑,可這並不影響兩個人純潔的革命友誼。


    腦海中不自然的又浮現出兩人掉落山崖在山洞裏的一幕幕畫麵,他當時抓住她的手腕帶到他身上,他心跳的聲音,她可以很清楚的聽到……然後自己的心跳也不由得跟上了他的頻率……


    不能再想了,墨淺強迫自己回歸到現實中,甩開腦中亂七八糟的畫麵,她更加堅定了信念,她不過和慕容煜是朋友,朋友而已。


    推開晚秋的屋子,墨淺的神思已然在風吹進門的那一刹無比的清醒,她很清楚現在首要的事情,絕對不是關於慕容煜。


    “晚秋,開張的適宜安排得不錯,今日你幸苦了。”


    輕輕攜起一抹笑,墨淺走到屋內桌邊落座,晚秋立即過來替她倒了一杯酒,依舊是同一副雕花杯子,卻不似在大堂裏喝的花酒,而是隱隱飄著幾片棗片,是果酒中的青棗酒,帶著淩冽的清香緩緩進入喉嚨,有說不出愜意之感。


    “晚秋不覺得幸苦,都是公子的點子好,”她放下酒盞,去梳妝盒子裏拿出一張疊好的宣紙過來,“公子要的手鐲已經打造好了,隻是……”


    她臉色微微犯難,墨淺從她那裏接過紙來,打開,圖紙雖說還是她的那一張,卻已經被改動了部分細節,原先的啟動處是內圈一圈細小的粘合處,經過新的筆跡一改,透明的手鐲外多了三道由淺入深的層次,既能夠看清裏麵大概還剩下多少東西,又能夠恰到好處的遮掩這些東西。


    在三道層次的不同結合處有或深或淺的暗紋裝飾,而啟動處被很好的掩藏在這些紋飾之中,甚至比她剛給出的圖樣還要完美,墨淺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東西的成品了,又見晚秋欲言又止的模樣,道:“隻是什麽,但說無妨。”


    “隻是那老夥計說,要姑娘親自去取。”晚秋有些犯難,她也不知道一向很好說話的老夥計這次是怎麽了,問過她需要打武器的人是誰後,便不由分說的動了公子的圖紙,前幾日去問打造的情況時,他更是提出了讓公子親自去取成品的要求,還說公子看了圖樣之後,就會去的。


    擱下酒杯,墨淺手指輕叩在桌麵上,轉而道:“既是有前輩替我改了手鐲的不足之處,我自然是改登門拜謝,這才能夠顯示出誠意,”她目光轉向晚秋,“你和這位前輩認識多久了,可知道他性情是怎樣的一個人?”


    “說來我和他認識也有十來年了,那是我們族人正在被人追捕,恰逢他相救躲過一劫,過後大約五六年,我們初到京城落腳,他也正好在京城開了家不怎麽起眼的兵器鋪子,這才往來的密切了些,”晚秋回憶道:“不過霍前輩為人雖然脾氣怪了些,但了解的人都知道,隻要是不涉及兵器暗器一類的話,霍前輩還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


    “若是涉及到兵器暗器一類的話,會如何?”這才是墨淺感興趣的。


    晚秋認真思索片刻道:“他對這一方麵十分較真。”


    “好,那我明日去拜訪他。”


    墨淺從晚秋那兒問過去霍前輩鋪子的路,她便領著自個兒玩夠了的月兒趁著夜色,一道回了丞相府。


    今夜的月是圓月,雪亮的月光灑滿了京城房頂的青瓷瓦上,使得暗淡的瓦麵清晰起來,點在瓦上的腳步聲也同樣的清晰起來。


    從花月樓出來,妖玉依舊是那身舞娘的裝扮,黑夜的風很冷,吹在她的皮膚上卻沒甚影響。


    薄紗掠過,紅影如風般飄進京城最豪華的宅子——煜王府。


    圓月被流雲遮蔽,夜也暗淡無光。忽然她耳際響動,一身似暗夜使者的身影傾身上來,她反手抵擋。一紅一黑的兩抹影子就在煜王府的上空纏鬥起來。


    風過,雲開,黑色身影退回屋簷暗處,輕輕喘著的氣息表示著他的失敗。妖玉翩然落到院中,理了理風吹亂的幾縷發絲,軟言中帶著一絲魅惑,她說:“黑玉,一月未見,功力退了不少啊……”


    黑暗中的女聲冷笑,沙啞至極的聲音像是從枯老樹皮兄磨劇出來的一般,“若是你不是幻術,我們倆再重新比過。”


    “輸了就是輸了,找那麽多借口作甚。”雲鬢理好,妖玉隨意一瞥黑暗的屋簷下,“主上可在?”


    “哼。”冷哼之後,屋簷下的影子再也沒有說話。


    妖玉也不惱,抬步徑自打開了房門,入眼的仍是那人一頭席長的發,鬆鬆散散的束在腦後,慵懶的半躺在軟踏上,手裏拿著一本邊角泛黃的書卷,神色舒卷中帶著一絲厲氣,自若中又透出一點屬於上位者的尊貴。


    這樣的男人,有著曆經萬事沉澱出的從容鎮定,即便是麵對兵臨城下的逆境,也能安然的指揮眾人轉危為安。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有的這種感覺,那時的他就像是一隻刺蝟,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對著所有人,即便她是他最親密的搭檔,他也從沒有和她多說話,一句冷冷的“不用你管”劃清了兩人無言的距離。


    她就不明白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直到後來,經曆過越來越多的事,她了解的越多,對他的心思也越來越複雜,是以在他判出幽冥司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幫助他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幫助他掃除所有的障礙……到現在,終於在他的心中有了一定的位置。


    “江南那邊已經處理了,鬧事的巨沙幫我閑麻煩,給他們一鍋端了。”隨性坐在桌邊,妖玉倒了杯茶水慰勞自己,指望著那人給她什麽實質性的獎勵,簡直就是做夢!


    “你的辦事能力,我一向放心。”慕容煜翻過一頁,連眼眸都不曾抬起,漫不經心的態度顯而易見。


    敷衍至極的態度,妖玉妖嬈的眉眼衝他眨了眨,“你猜猜,我回來之前去了哪裏?”


    “胭脂水粉氣息甚濃,熏著了我的王府,”一目十行的掃過書頁,他再翻了一頁,“難怪剛才黑玉出手這麽狠,最開始應該以為是刺客。”


    “切,黑玉那個手下敗將,今天沒在我手下過了三十招。”妖玉不在意的笑了笑,魅之態自然而起,其實她不常用魅術,隻是生的這副模樣,一顰一笑總有天然的魅色。


    慕容煜看著書不回話,這兩人一向水火不容但好在都是識大體的性子,平常爭鬥也不影響大局,他也便隨了二人去。


    他又不說話,妖玉再自言自語倒像跳梁小醜,還是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我今天去花月樓了。”


    花月樓……


    翻頁的手微頓,慕容煜道:“去那裏做什麽?”


    “感興趣?”聽出了他語氣中一丁點兒異樣,她當然不會放過這點機會,“要不要猜猜看?”


    注意力又回到書中,慕容煜淡淡道:“要說便說。”


    沒勁兒!


    妖玉站起來,踱步走到他身邊,邊走邊道:“聽說前段時間京城裏有糾結成群的花奴,主上不但沒有采取行動,反倒在暗地中保護他們……是因為花月樓中的那位公子?不對,”她搖了搖頭,“應該說是小姐?”


    慕容煜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平靜的看向妖玉,她聳了聳肩繼續說:“還聽手下說,主上最近對丞相府家的小姐尤其上心……”


    “你究竟想說什麽?”平靜的眼眸陡然變得深邃起來,饒是慕容煜也有旁人不可觸摸的底線,任何人都碰不得。


    他的神色不似方才般自然,妖玉的笑緩緩凝固在臉上,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問道:“主上可是喜歡那墨淺?”


    “不用你管。”慕容煜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對妖玉一向比對其他下屬要重視一點,但並不代表她就有權力窺視他的情感動態,慕容煜要做什麽事,要說什麽話,要維護什麽人一向都不是由誰說了算的。


    妖玉臉上的僵硬逐漸變得冰冷,那句熟悉的‘不用你管’,她是有多久沒有聽到了,而現在,又是因為一個女人,他對她說了這樣的話,她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的情分,竟然還比不上那個才同他認識了不到三個月的墨家小姐,那個還不如她的墨淺……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煜的心境變了,他從前絕對不會刻意的維護過誰,因為一旦維護,他就有了弱點,他怎麽能弱點呢!那個帶領著她從無底煉獄裏出來的男人,怎麽能有弱點?


    妖玉的情緒有些浮動,“主上不要忘了,我們活著的人身上還背著多少弟兄們的血……”從幽冥司出來,再到他親自建立羅網組織,這一路的一路上踏著多少人的血淚,而他,是羅網組織裏所有人的信仰,不僅僅的現實中的領袖,更是他們精神的領袖,所有人都可以有弱點,隻有他不行。


    “夠了!”用力合上書卷,慕容煜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千萬朵巨浪在翻胸咆哮,他目光直直的看著妖玉,貫然平靜的聲音都帶上了一層惱怒,“今天的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遍,出去。”


    仿佛被一桶涼水從腦頂骨裏澆下來,自從那個地方出來之後,她再也沒有看到用慕容煜用這麽冷的目光看過她,從他身上無形中散出來的威壓已經快要令她呼吸都抑製了,她屏氣凝神,緩緩道:“是。”


    退出房門,妖玉的心境尤未平複,又聽到一道摧枯拉朽一般的啞聲帶著憐憫道:“竟然有本事惹得主上發怒,真是傻的可憐。”


    “你懂什麽。”如劍的利眼射向院中黑暗處,妖玉平複著剛才被主上逼得湧動起來的氣息。


    “我是不懂,”黑玉嘲諷一笑,道:“不懂某人的心思始終放在主上那裏,卻得不到半點回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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