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我是他, 會比這動手更早。”誠王淺笑道, 手指輕鬆地把玩著韁繩,“縱使尚未公然反叛,至少想要控製幾座城門,叫咱們不好輕易進入,又不是什麽難事。”


    楊蓁見他談笑自若, 而且也未阻攔他們一行繼續緩慢前行, 便問道:“王爺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誠王轉眸來睃著她:“怎麽, 徐顯煬沒有交代你,萬一回來時遇到變故, 城門關閉, 該如何應對?”


    這人,總要抓住一切機會顯擺他比徐大人高明!她出門時十分倉促, 徐顯煬隻告訴她自己會謀劃一切, 讓她放心,確實沒來得及細說什麽應對之策, 而且最後還交代她“反正有誠王那個鬼靈精在那兒,真出了什麽岔子, 叫他想辦法就是”。


    楊蓁是不耐煩誠王這副嘴臉,可不管怎樣, 他有辦法總還是好事。


    “既然王爺有了對策, 我們都聽您的吩咐就是。”她說完就縮身回到車裏。


    楊嬸湊上前小聲問她:“這位小哥,不是徐大人的下屬吧?”


    聽到誠王直呼徐顯煬之名,楊嬸終於懷疑起“王爺”不是王姓小爺的意思了。


    未等楊蓁回答, 又聽見誠王帶著笑意的聲音自外傳來:“你先別忙著撂手兒啊,我這應對之策,還要請你傾力配合才行呢!”


    楊蓁聽得不解:難不成要我去叫開城門?我叫門人家就會開?


    其實北京城因為最重防務的重城,出現特殊情況關閉城門並不是多稀奇的事。


    前一日誠王在保定府境內遇刺的消息傳回京城,才半天工夫就被傳出了許多種版本。有貼近事實的,說王爺出京遇見了盜匪被劫殺;有的則說是誠王遭遇綁票,是從京城被人綁到保定去的,三千營前去營救至今未果;更有甚者,說誠王有意謀反,勾結了盜匪,正準備攻下京城。


    畢竟在百姓眼中藩王個個都有心造反,也就沒人去想什麽樣的盜匪能有本事攻得下北京城了。


    不管怎樣,在這樣京畿地區發生大批盜匪出沒、又是人心惶惶的時候,閉門鎖城是很正常的反應。不然的話,讓那夥來曆不明人數也不明的盜匪闖進城裏來燒殺搶掠可怎辦?這都是例行程序,並不與寧守陽是否公然動手造反直接相關。


    而徐顯煬既然明知楊蓁與誠王他們今日會返回,自然就為此做了準備,不可能真將媳婦全權交給誠王照看。


    這時一隊換防兵士手持紅纓槍登上德勝門城樓,其中一個不著痕跡地沿著城牆朝西麵走去,周遭無人認得出,他其實是穿著守城兵士鎧甲的王庚——曾經安插王府的錦衣密探首領。


    城牆上隻有城樓附近的守衛比較嚴密,遠離城樓的城牆上守衛就鬆散了許多,要每隔十幾步遠才站有一個兵士。王庚趁著換防、兵士走動頻繁的機會,很自然地沿著城牆走開,其過程中已通過身旁的牆垛,遠遠望見了城外停在官道上的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的製式並無特別之處,在京中可謂隨處可見,但見烏黑的車頂一角塗著一塊約兩個巴掌那麽大的紅漆。看在尋常人眼裏,那隻是一塊表麵烏漆脫落的痕跡,隻有明白內情的人才知道,那是特意做的記號,而且還是特意給居高臨下的人看的記號。


    遠遠看見那一點紅,王庚就知道是自家的馬車回來了。


    城牆上的守衛兵士都是同樣打扮,王庚一路仔細辨認,才尋到了自家同伴,湊上前去低聲問道:“車已到了,人可派去了?”


    那兵士站得紋絲不動,隻動著嘴唇小聲回答:“大人放心,人早已候在城外,一見車到就迎上去了。”


    城外官道上,楊蓁與誠王剛說了幾句話,就見到有兩名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從那堆等著進城的人群當中走出,朝他們快步過來。


    誠王本還有些提防,等他們到了跟前,卻看出了幾分熟悉:“你們……從前也是我府上侍衛?”


    那兩人都笑著拱手:“小人錢雲/魯正,見過王爺,我等是奉了徐大人之命,在此恭候王爺與夫人的。”


    誠王去看郭塘,郭塘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王爺所料不錯,他們也是屬下的同僚。”


    誠王有些啼笑皆非,徐顯煬這是打算把所有密探都由暗轉明了麽?倒像是破釜沉舟、日子不過了。不過這樣也對,當此時候連指揮使大人回了城都要守密,自然不便動用錦衣衛的人手,密探忠實可靠,是個好選擇。


    錢雲道:“請王爺與夫人隨我等繞開城門,到僻靜之處綴上城頭入城。”


    城牆寬廣,避開城門找個僻靜所在,用竹筐一個一個地把人接進城去,又不驚動外人,即使是大白天也不難辦到。不過,眼下誠王已有了另一套計較。


    打量著麵前這兩個前來迎接的錦衣密探,誠王忽然心頭一動,欠身過來小聲道:“我問你們,徐顯煬是不是如此打算……”


    聽他幾乎分毫不差地點出了徐大人的籌謀,錢雲魯正都露出詫異之色,他們也知王爺不是外人,錢雲便直言道:“回王爺,大人正是如此謀劃。”


    誠王點點頭,麵露讚賞之色,隨即回頭去問:“如何,可決定了?”


    方才沒等那兩人走近時,楊蓁已下了車與誠王說話,這會兒也是站得離他們最近的人,李祥他們尚且聽不清誠王那幾句低聲說的話,楊蓁卻是聽清了的。


    她稍作權衡,便點頭道:“我隨王爺去就是。”說完就去接過一名何府家將手中的馬韁,上了馬背。


    誠王笑了笑,轉向錢雲道:“你們接楊家嬸子與他們幾個進城去吧,轉告徐大人,我暫且再多借用他夫人一天,另有一樁大事要做。”


    錢雲與魯正都是一愕,徐夫人不久前還曾在王府做丫鬟,並被闔府眾人都視作王爺看中的女子,這些他倆都清楚,當此時候,王爺竟欲單獨帶走夫人,這……


    眼見楊蓁是已然與誠王商議停當,應允了他的安排,兩個錦衣密探也無可勸阻,隻好一同應下。


    錢雲忍不住問道:“王爺有何計較可否對屬下說上一句,待屬下回去,也好叫徐大人放心。”


    誠王朝李祥瞥了一眼:“不是還有他們麽?方才我的話他們也聽見了,叫他們去說給徐顯煬聽。”


    錢雲便不再多言。


    “蓁蓁,你可留神著些。”楊嬸滿麵憂慮地囑咐。


    楊蓁點點頭:“嬸嬸放心,我省得。”


    誠王笑道:“嬸子不必憂慮,我即使拚了性命,也絕不會叫人傷了蓁蓁一根毫毛。”


    楊嬸卻仍然愁眉不展,她已得知了誠王身份,聽他一個親王說出這話似乎是夠分量的,可是,他顯然並不知道蓁蓁現今的景況啊……


    當下餘人跟隨錢雲他們去進城,誠王與楊蓁兩人催馬拐進了岔路。


    誠王回首望了望,笑道:“你竟如此輕易就答應隨我來了,真不怕我是有意要拐了你私奔啊?”


    楊蓁蹙眉歎道:“王爺您身份如此尊貴,當知非禮勿言的道理,以後這等話就請別再說了。”


    誠王見她臉上血色淡淡,神態略顯疲憊,知她這幾日來都未得好生休息,說到底還是因他自尋死路引徐顯煬遇險所致,他也心有愧疚,未再多言,行了一陣,才正色道:“此去西山路途不近,而且也無需急在一時,你何時覺得疲累了,均可停下歇息。”


    楊蓁淡淡“嗯”了一聲。


    *


    徐大人安然回城的事僅有極少的人知曉,此刻他自然不宜回家,也不能去衙門,隻好找了個足夠隱蔽的地界來做他的臨時衙門——那間他與李祥碰麵的胡同小酒館。


    “聽明白了?好,梁振瑞那邊就交給你了,去吧。”


    又分配好了一項任務,打發走了一名手下,徐顯煬隻覺得頭昏腦漲,抬頭朝稍顯昏暗的門外望望,恍惚中都想不起此時是上午還是下午。


    稍一愣神困意就襲了上來,模糊的視野當中,一個穿著曳撒、略顯佝僂的身影邁進門來,徐顯煬立刻就醒了。


    “幹爹,您怎來了?”徐顯煬忙起身相迎,“有事喚我,差個人來不就好了?”


    何智恒笑嗬嗬道:“成日都窩在宮裏,我也悶,也想尋機出來走走。反正被寧守陽的探子見到我來這邊,也猜不到是來找你。”


    見他突然造訪,徐顯煬還當出了什麽緊急變故,見了他這神態才鬆弛下來,隨著他重新落座。


    桌上放著那卷從案牘庫地板暗格裏取出的卷軸,此時展開著一小截,上麵寫滿了正楷小字,何智恒望著它道:“三千多個人,還散布各處,真要調動起來不是件容易事。”


    徐顯煬苦笑:“確實,關鍵是還要爭分奪秒,生怕被對手搶先動了手。寧守陽那老瘋子見到去劫蓁蓁的人回不來,說不定就要狗急跳牆了。”


    何智恒又是一笑:“所以呢,皇上就想了個轍,少說也能給咱們多爭取來一整天的工夫。”


    徐顯煬眼睛一亮:“什麽轍?”


    ……


    臨到今日午後,距離誠王遇刺、下落不明已過了一天零八個時辰。


    這期間寧守陽既動用三千營方麵的人手去到事發地周邊打探,也起用了所有與東廠錦衣衛及皇宮相關的人手打探消息,卻都一無所獲。


    誠王是死是活,徐顯煬是死是活,皇帝是否有何打算,他都不得而知,可以想見,這段時候寧守陽過得有多煎熬。


    他已年過半百,隻比何智恒小了三歲,精力遠不能與皇帝、誠王、徐顯煬這些年輕人相比,熬過了這將近兩天精神緊繃、坐立不安的時光,已然身心疲憊得臨近了極限,心態也因此臨近了決定去破釜沉舟、拚命一搏的極限。


    午飯未吃幾口,寧守陽靠在書房的躺椅之上眯了一覺,腦中噩夢紛亂,僅有一個念頭分外清晰: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他們一定是在暗中謀劃對付我,再遲疑下去,勢必被人家一網打盡,我要動手,要馬上動手才行!


    “太公……”


    程凱的一聲輕喚驚醒了寧守陽,他打了個激靈睜開雙目,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開口便問:“程奇他們回來了?”


    程凱皺眉道:“還沒有。”


    寧守陽擰起雙眉:“出事了,定是出事了!不能再這樣等下去,馬上傳令……”


    “太公,”程凱忙勸道,“程奇他們去抓人,去的人手又不多,說不定隻是被人跑了,正在追而已,再多等等也無妨。”


    “你懂個……”寧守陽幾欲暴怒,程凱忙接著道:“太公別忙,我來找您是要報知您說,汪正隆來求見。”


    “汪正隆?”寧守陽一怔,狂躁混亂的精神終於稍稍清晰過來。


    汪正隆官拜兵部尚書,是寧守陽此時的直屬上峰,但近幾年來一直與他十分不和,尤其在對遼東的戰略方麵與他針鋒相對,可以說寧守陽的遼東構想不得實施,大部分的原因都在於汪正隆的阻撓。他們兩人就是死對頭。


    這當口汪正隆來做什麽?即使是皇帝有心捉拿他下獄,也不該會派個兵部尚書來啊。


    寧守陽問:“他獨自一人來的?”


    程凱道:“還帶了不認識的年輕後生,其餘就是幾個趕車下人了。”


    這事倒是奇怪,寧守陽忖思片刻,道:“花廳有請。”


    寧府花廳裏,客座上臨著方幾落座兩位客人,坐在下首的那一位年近五旬,身穿寶藍緞團領常服,白麵長須,正是兵部尚書汪正隆。


    由下人打起棉簾,寧守陽跨進花廳門檻,見此情景的頭一眼便覺奇怪:怎地汪正隆竟坐在下首?


    緊接著看清了那個坐在上首的年輕人麵目,寧守陽就是大吃了一驚,忙上前道:“皇上……”


    一身便服的至元皇帝忙起身攔阻道:“稚愷公無需多禮,留神別驚動了外人。”


    皇帝這樣微服前來,還沒叫下人通報,自是不願暴露行跡,寧守陽疑竇滿腹,恭謹道:“是是,皇上請放心,微臣內宅之中可保周全,不會有消息泄露於外。”


    皇帝麵色焦慮,望了望門口:“廠衛的探子無孔不入,你便可確信府上一個都沒?”


    寧守陽更是疑惑不已,答道:“皇上放心,至少咱們於此處說話,絕不會被人聽去。”


    他確實可以確定自家府上沒有廠衛的探子,自從決定參與涇陽黨人那項大計,他就對此上了心,家宅裏裏外外的下人都控製極嚴,幾乎每一個下人的祖宗八代都查了個清楚才敢用下去,尤其近身所用的,都是從老家帶來的心腹。


    要說廠衛的探子僅有過一個,就是前天跑掉的李祥,寧守陽沒去操心過李祥的去向,料著不過是聽說徐顯煬遇險才跑去營救罷了,他確信李祥並沒從自己府上偵測到什麽有用訊息。


    隻是在皇帝麵前說話還需謹慎,要是出口便擔保自家絕無廠衛探子,不是徒惹嫌疑麽?


    皇帝稍稍鬆了口氣,轉頭望向汪正隆,汪正隆早就隨他站起身,這時道:“寧公,若非事態緊急,皇上也不會出此下策,親自微服上門與你商議。”


    寧守陽急急插口道:“我知道,請汪大人直言吧,究竟出了何事?”


    汪正隆也不惱他不敬,安然答道:“前日誠王就藩途中遇刺的事您也知道了,皇上本還十分掛心,也及時遣了三千營人馬前去赴援,可今日皇上卻驚覺東廠與錦衣衛似有異動,從而懷疑,是誠王勾結廠衛,有意謀反。”


    寧守陽吃了一驚,這一次倒不是作假,是實打實地吃驚。反誣誠王謀反這一招他早就想好了,也確實分派了人手去傳謠造勢,但那都隻為了混淆視聽,最多也隻為了讓皇帝有所迷惑,暫緩手腳罷了。


    他還從未抱過希望,皇帝真會疑心誠王謀反。


    他猶疑道:“這……不能吧?縱使王爺真有此心,可廠公一直忠心可鑒,怎可能對皇上不敬?”


    皇帝對親弟有著戒心很好想象,可對何智恒的信任怎可能這麽快就垮塌?隻要皇帝還信任何智恒,有何智恒與徐顯煬做紐帶,他就不該會真去確信誠王謀反。


    皇帝蹙眉搖頭,顯得十分焦躁:“智恒有沒有參與其中,朕尚且無法確定。但朕昨日至今細細回想前事,覺得淇瑛謀反的可能極大。他那孩子本就性子執拗,又心機深沉,從前因認定朕偏信智恒,便曾對朕極度不滿,不惜多次當麵無禮頂撞朕,前些時忽又與智恒他們和解,一口咬定稚愷公你居心叵測,朕還當他隻是不懂事亂發脾氣,如今想來,他怕是故布迷陣,其實暗中拉攏近臣擴充勢力,不然的話……稚愷公你說,他若非有反心,前些時何故要插手遼東事宜?”


    寧守陽隨著他所說急轉腦筋,麵上迷茫道:“誠王此舉難道不是針對微臣一人?”


    皇帝又是搖頭:“稚愷公你還不明白?他從前是以針對智恒為名,籠絡了反對智恒的朝臣之心,如今恐怕又是以針對稚愷公一人為名,去籠絡廠衛!如今他是何下落尚未可知,籠絡了哪些朝臣在手也未可知,徐顯煬是投靠了他、還是為他所殺亦未可知,朕身邊尚有哪些人可以信賴,更是未可知!朕隻知道,當此關頭必須早做防範,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寧守陽親自安排了人手去散播誠王謀反的謠言,聽到皇帝所言處處都與他的布局相合,似乎合情合理,毫無破綻,他也便越來越傾向於相信,皇帝是真的信了謠言,對誠王起了疑心。


    他謹慎問道:“那依皇上看,該當作何防範?”


    皇帝握起他的手來:“稚愷公,朕要請你暗中調兵,屯駐於京城之外,以備不測。”


    寧守陽一怔:“調兵?”


    皇帝頷首:“正是,而且一定要僅僅動用您與汪大人有把握全麵操控的京營軍隊,盡可能別去驚動何智恒一係的文臣武將。咱們先下手為強,先將京城全盤控製住再說!”


    寧守陽望了一眼汪正隆,心底的疑慮大為減弱。


    一方麵,汪正隆雖說是他的對頭,卻不是閹黨。皇帝如果對何智恒的忠誠生了疑慮,請汪正隆與他二人來出麵抵禦是合道理的。


    另一方麵,皇帝若非真的對誠王生疑,也對廠衛生疑,而是聽信了那兩方的言辭,故意來誆騙他的,那也絕不會提出讓他主動調兵圍困京城的要求。


    若說皇帝是有意欲擒故縱,趁此機會引他亮出底牌,也說得過去。可是那樣未免冒險過大,就像是兩個人就快對麵打起架來的時候,自己空著兩手,卻讓對方先握好了兵刃,甚至是放任對方把刀架在了自己頸間,純純粹粹把自己落於下風,完全不合道理。


    由此可見,皇帝這些話應該都是真的。


    再反過來一想,自己本就已經讓有權動兵的涇陽黨手下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如今得了聖命,想要動手更是水到渠成。大可以聽從皇命來調兵圍城,將來隨時發現不對勁,隨時再動手還不是一樣?怎麽想也對自己一方有利而無害,反而是眼下托詞搪塞,才會顯得自己心虛,惹皇帝生疑。


    想罷,寧守陽躬身施禮道:“承蒙皇上看重,微臣必定全力以赴,拱衛京師!”


    皇帝神色略鬆,點頭道:“值此危難之際,有勞稚愷公了。”


    待得辭別了寧守陽,與汪正隆一同乘上馬車,皇帝看準車輛遠離了寧府,才向汪正隆問:“依汪卿家看來,他信了幾成?”


    “依臣看來,至少八成。”汪正隆撚著胡須微笑說完,又向皇帝拱了拱手,“非臣恭維,若非親眼所見,臣可想不到,皇上年紀輕輕,竟有此等謀略。”


    堂堂一國之君被誇讚演技高明,皇帝心裏也是百味雜陳,唯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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