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說要讓我養著你的!南疏桐,你這個小騙子,你答應我會留在京城,可你說不見就不見了!你還跑到這該死的鬼地方來嫁人!”


    “可是,如果我不嫁的話,你就會娶我了嗎?”


    南疏桐看著他的眼睛。


    陳亦喬隻南緊緊拽著她的肩頭想要帶她從這裏離開。


    “算了吧!樂樂哥哥,好嗎?”


    南疏桐的眼睛紅紅的,怔怔側眸望著他盛怒的樣子。


    “你沒有做錯什麽,我也沒有,隻是我們的喜歡都來錯了時間,在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不喜歡我,而當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你怎麽可能會不喜歡我?”


    陳亦喬張牙著,如同一頭盛怒的雄獅,好像隨時都能撲上前去將麵前的小姑娘撕個粉碎。


    南疏桐還是一副哀莫大於心不死的模樣望著他。


    “哥哥,我已經長大了,若說過去還不明白,可是現在,我是真的,我懂這個世界上誰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你能懂些什麽?陸羨他二叔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你覺得他對你好,可是若非你是南家的女兒,你以為他還會要你嗎?”


    “我不管你對羨有怎樣的誤解都好,可是我耽誤了他這麽多年,至少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的人是他不是你!”


    “我知道嗎?在你發生那些事的時候你們全都看扁了我,你們所有人都看扁我,以為隻有陸羨可以好好對你,能夠無微不至的照顧你,我就不行嗎?”


    陳亦喬嘶吼。


    “你行嗎?”


    南疏桐怔怔看著,本來說好了不哭的,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一問出口後就看到了陳亦喬眼裏的閃爍。


    是啊!他行嗎?


    那時候她不過是單方麵地喜歡著他追著他的背影跑而已,他就算把她當成是妹妹,也未必會有心,甚至是有力,放下國內的一切,隻全心全意地為她一個人。


    南疏桐抬起小手揩了一把臉頰。


    “我有想過要告訴你知道,在我因為腿傷站不起來的時候,在我真的快要瞎掉的時候,我最想見的人就是你,即使明明知道你並不喜歡我甚至是不想看到我,可我還是發了瘋一樣地想見你。”


    陳亦喬眉眼閃爍,忍不住向後退開兩步。


    南疏桐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道。


    “可是,那時候你才多大啊?你才十八歲,你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我尚且健全的時候你都沒有要我,要是讓你知道我變成那樣,你還會要我嗎?”


    “我……”


    “就算你會要我也一定不會是出於真心的,哥哥,我從有意識的時候開始就認識你了,我知道你,也了解你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你就像小鳥兒一樣,渴望不被束縛,我有想過,如果讓你知道當年我是為了你才發生的車禍,你也許會因為家族道義而靠近我,可是,那是我想要的嗎?那是你想要的嗎?你隻會因為日複一日的愧疚和折磨而越來越討厭我,甚至是越來越討厭你自己,我們在一起的最終結果,就是誰都不會快樂。”


    “不、不是這樣的!”


    陳亦喬努力想令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南疏桐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個重錘,一下下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多年前的他,如果真的知道那些沉重的真相後會怎麽樣……這些問題他想也沒去想過,甚至根本就不敢去想,他隻是在意識到自己喜歡她以後,又發現周圍這所有人都瞞著他的真相,被憤怒擊昏了頭腦。


    “不是這樣又會是怎樣呢?哥哥,我愛過你,是比喜歡還要多很多,所以,羨在國外陪著我的那些日子裏,哪怕他就在我的身邊,就在我的麵前,我所看到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你,就算他因為什麽目的而接近我,可是,這麽多年的陪伴卻沒有哪一天是假的,在我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要拋棄我。”


    陳亦喬的兩隻眼睛裏麵布滿了紅血絲,充血腫脹得他整個神經都疼了。


    “即使他是騙你的,即使他從一開始就是別用心機的,你也要他不要我?”


    南疏桐點頭。


    “是的,我知道自己回來以後還跑到京城去打亂你的生活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就當是我最後一次對不起你了好嗎?因為心裏的一點小執拗,我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可到最後,我終究不是你要等的那個人啊!”


    陳亦喬連連後退,那種又要病入膏肓的感覺襲上心頭,若不是有身後的矮幾撐著,他可能真要倒下地來。


    他覺得自己的判斷頃刻間倒塌,不管是關於她的,還是關於自己的,那些責任和背負的問題他真的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有些踉蹌地從南家大宅裏奔出來,他甚至都沒有跟顏小朵打一聲招呼,便徑自奔出門去了。


    玩世不恭了一輩子,放任自由了一輩子,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至少是挺隨心所欲的。


    可是,人啊!真的是不能太放縱了自己,一旦放縱,便連自己喜歡的和想要的,都再不是自己的。


    陳亦喬走後南疏桐的眼淚才齊刷刷落了下來。


    那些強自偽裝的淡定和默然,也隻有在他走後,她才能平靜地放開。


    南煜烯已經掙脫陸羨的糾纏從小花園裏跑了出來,本來是想出來保護他的姐姐,可是看見姐姐站在那裏哭得渾身顫抖,他才尷尬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特別不負責任地往樓上跑了,也不敢去趟這渾水。


    陸羨進屋以後把身後小花園的推拉門拉上,也不說話,隻是站在門前靜靜望著她的方向。


    南疏桐抬手揩過臉頰,一隻手不夠,又抬起一隻,隻到兩隻小手都沾滿淚水以後還不覺得夠,隻好有些狼狽地背轉過身去。


    “又讓你看笑話了。”


    她盡量說得雲淡風輕的。


    陸羨邁步上前,抓了幾張茶幾上的抽紙從背後遞到她跟前。


    “沒事,你狼狽的樣子我見得多了,這次也算不得什麽。”


    初六的聚會過後,似乎整個流砂市的氣氛都不一樣了。


    第一個感覺到氣氛不一樣的,自然是陳家。


    陳亦喬突然回了趟京城,不知道在那邊處理了些什麽事情,等再回來的時候,竟然第一個就去了陳禮衡的辦公室。


    陳禮衡是從上午一直開會到晚上的,等從會議室裏出來,才發現陳亦喬整個人像樽木偶一樣,竟就傻愣愣地坐在他的辦公室裏不動如山的。


    陳禮衡看了看他又去看門外。


    “讓人給你帶飯了嗎?”


    陳亦喬麵無表情地站起來。


    “大伯,求您教我做生意吧!”


    陳禮衡有些好笑,卻是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己的大辦公桌前把文件一丟。


    “不教,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陳亦喬難得拉下臉麵,低聲下氣地對陳禮衡道。


    “我知道您怎麽看我,也知道大伯母和幹媽還有南叔叔他們怎麽看我,我做人不負責任,總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我還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可是,你們的不信任我能夠理解,我卻不想對自己失去這最後的信心。”


    “我已經沒有什麽了,因為我對自己的放縱,可能讓我嚐到了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整個腦袋都是暈的,可是,我還記得您曾經對我說過,倘若我有一天想學,您一定會傾盡所有地教我。”


    “我不隻想學做生意的方法,還想學習做人的道理。”


    “如果再不去努力,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七年過得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期間陳亦喬一次都沒再見到過南疏桐,哪怕過年過節的家宴上,企業年會什麽的。


    南陳陸三家總有再碰頭的時候,可他就是一次都沒再見過她,不過也有耳聞,聽說“焦陽集團”的千金小姐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自從接掌了申城分公司後便做得風生水起,業界人人都誇她是做生意的材料,若不是早年嫁到了申城,其實大可留在流砂市幫她父親的忙。


    多時陳亦喬隻是聽著,沒了年輕時的氣盛,也沒有動不動就顯現的情緒,這七年來,他一切都學得恰到好處,至少已經喜怒不形於色。


    在海城談完案子出來,外間天色已黑,甚至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助理小馬去把車子開了,到了酒店門口才打著黑傘奔到陳亦喬的跟前。


    陳亦喬同客人寒暄,直到把人送出門口以後才就著小馬遞來的傘奔上門前的車子。


    海城的夜晚,到處燈火闌珊,雖然下著小雨,可街上仍然有人行色匆匆。


    陳亦喬一上車就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小馬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時扭過身子向後,說著接下來的行程,又說晚間的機票已經都訂好了,他們現在還來得及去吃晚飯,等吃完飯後便可直接上機場。


    車子往前開了幾步便突然動不了了,這個時間正好是下班的晚高峰時期,堵住以後便一時半會都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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