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蓮處在反常的狀態之中,失去平和淡然,也沒了包容。在那一刻,她身上透露出從未出現過的陰鷲和偏執,內裏是狹窄的,對外就是十分尖銳。烏雲濃愁,黑漆漆的天空壓下來,逼得人心窘促。


    姚佳憶十分清楚這種失常。因為從未見過,驟然直麵過去,就覺得分外刺眼,想忽略都做不到。這太奇怪了。姚佳憶相信,在聽到姚啟明和楚奕辰出軌時,她也不會有這麽偏激的反應。對前者是生氣地揍一頓,對後者可能是細細碎碎地嘮叨抱怨幾天。


    不管是什麽樣的發泄方式,都在一個合理的情緒範圍之內,是正常的。而不是像此刻,整個人呈現出黑色的負麵情緒,潮濕黏膩,帶著海水的鹹味。


    很苦澀。


    這不是發泄,而是一種警告。給……自己的?


    姚佳憶思索了好久,漸漸抓到一些線索,能夠把事情的尖尖頭從水裏揪出來,試著去一窺究竟。她可以確定,林秋蓮的這種失常,是從聽到自己的婚約開始的。再精確一些,那就是在聽到“淩梓良”的身份開始。


    當時,她是說了些奇怪的話……


    “這是……孽緣啊……”


    “命中有注定。兜兜轉轉,人都是要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這不怪你,好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你違抗不了自己的命運。”


    ……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抬手擋在自己的臉上,像是要掩麵哭泣,又像是無顏麵對。不過當時姚佳憶十分困頓,腦子都不太清醒,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入了心,開始表現出介懷了。


    而這幾天,姚佳憶一直以為,林秋蓮的情緒低落,是因為自己擅作主張,沒有和她們商量就定了婚事。另一方麵,她大概會認為這場婚約是情緒化的,在衝動之下做出的選擇,隻為了盡快從楚奕辰出軌的傷痛中走出來。


    姚佳憶打算把這些問題交給時間來驗證,因此也就沒解釋。於是一直誤會到現在。


    也就醞釀到現在。林秋蓮一直惦念著這個問題,在看到淩梓良摔門而走之後,開始急劇上升。當麵對姚佳憶發紅的眼睛時,她徹底爆發了。


    很難判斷的是,姚佳憶不知道這是一位母親對於女兒出嫁的恐懼和不舍,演變成了一種抗拒。還是無關事件本身,隻是針對人——淩梓良這個人。


    唯獨能找到的訊息,是淩梓良先反常,林秋蓮緊跟著就爆發出了平時沒有的樣子。一前一後,時間都沒錯開多久,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起來讓姚佳憶難過似的。


    如果不是商量好,那就是內裏有種關係,是互相影響出來的結果。再看之前,林秋蓮對淩梓良的態度實在是微妙,從知道他的身份開始,到了見到他本人,都不能說是和善。


    但她對別人不是這樣的啊!


    姚佳憶想得頭疼,在床上翻了個身,用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


    本來到巴黎來是要辦理國籍轉移的事情,這是為了和淩梓良領結婚證。現在自己和淩梓良處於冷戰期間,不見麵,沒有通話,不知道對方的想法。這個婚到底要不要結還不一定,所有的事情就耽擱了下來。


    ines來過一次,姚佳憶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換了正裝,勉強打起精神去見了她。但低沉的情緒是很難掩飾的,連帶著人都有些憔悴,有些神思不屬的。ines嚇了一跳,連著追問道:“你不舒服嗎?是水土不服?”


    姚佳憶哭笑不得:“怎麽可能!?這裏的水,我吃了十七年,後來才到新城的。要水土不服,也是不服新城才對。這裏不可能的。”


    ines端詳她的神色:“但是你看起來狀態很糟糕啊……真得沒有事嗎?我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比較好,這樣放心。”


    “沒那麽嚴重。昨晚睡得晚了些,回頭補個覺,再敷敷麵膜就好了。”一邊說,姚佳憶抬手摸在臉上,“很明顯嗎?”


    ines點頭:“蠻突兀的。眼神……你的眼睛一直很明亮,比尋常人都高出幾個度。但現在,灰突突的,黯然下來了。”


    自己還真是沒有發現。每天照鏡子,也隻覺得懨懨的,沒什麽興致多看裏邊的人。掃一眼,還沒看清楚,就轉開目光了。


    ines很關心:“真得沒問題?”


    看來ines還不知道自己和淩梓良冷戰的事情。難道真如ben所說,這件事確實是有難言之隱的,不好提出來?所以連ines這種位置上的人,都瞞了下來,沒有提及。


    正這麽想,ines又開口,說道:“ben說你的手機關機,收容所的固定電話總是推脫你不在。他一直聯絡不上你,讓我過來看看。”


    姚佳憶:“……”


    說好的難言呢!?說好不能提起來的呢?!這不是一字不差都講給ines了嗎?


    能告訴ines,但是不能告訴我?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我不是mja集團的人唄!我無權知道他們總裁老大的事情,隻能被當成個傻子,隨隨便便給打發了。連個正經借口都沒有!


    好生氣啊……雖然知道這種心態太小家子氣,實在是拿不上台麵,又很失禮教……總之,在知道這念頭一無是處的前提之下,姚佳憶還是難以抑製這種想法的滋生和蔓延。


    控製不住酸澀的情緒,完全是揮手打翻了一個醋壇子。


    姚佳憶在內心瘋狂地吐槽自己:連ines的醋都吃?姚二你是瘋了嗎?你也太沒涵養了!


    轉念又一想,我成了唯一一個被排除在外的人,我遭受了這種待遇,我還要什麽涵養?我真是應該再沒素質一些,衝到淩梓良的麵前,拎著他的耳朵好好問問!


    這是對待未婚妻的態度嗎?不擔心別人看出來端倪,發現這是契約了嗎?


    這是對待合作夥伴的方式嗎?連個合理的解釋都不給,隨心所欲,愛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是對待的下屬的策略嗎?言語挑逗,舉止曖昧。結果撩撥完了就跑,什麽都留下?


    真是……越想越生氣!


    ines覷著姚佳憶的神色,尷尬地咳嗽一聲,小聲地叫道:“yea?你……還好吧?”


    姚佳憶深深吸了口氣,麵露微笑:“還好。我手機關機就是不想接ben的電話。收容所的固定電話是收容熱線,還請他不要總是撥進來,以免影響收容所正常的工作。你回去這麽告訴他就好了。”


    ines:“……”


    這可真是笑裏藏……刀?總覺得這番話說的,跟那個微笑的表情不一致——完全是南轅北轍。


    ines試探著問:“你……為什麽不接ben的電話?”


    “我和淩梓良……你們的andre先生,正在冷戰。或許我們就不結婚了,所以提前切斷來往和聯絡。”


    ines驚呆了。


    姚佳憶反問:“你不知道嗎?”


    ines呆滯機械地回複:“不,不,不知道。我隻知道,andre生病了,回到老宅中休養,近期不會見人。”


    哦嗬,生病了啊……還回老宅了啊……


    冷靜冷靜,姚佳憶,你別想要太多。ines作為mja集團的員工,是ben的直係下屬,掌握淩梓良的行蹤是很正常的。


    但是自己就不一樣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未婚妻,隻是契約來的假夫人,要從別人口中探聽他的行蹤,這很正常。


    沒什麽好難過的。


    一邊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一句“他感冒了嗎”沒有問出來。姚佳憶硬生生轉了話題,壓著呼吸問道:“那你現在知道了,也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你找我還有其他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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