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風平浪靜,而陰間卻是開始敲鑼打鼓了。


    原因無他,閻羅王慶生,對於地府而言,這似乎的確是一個大事。


    在地府,地藏為總管,新上任的地藏名為白君,自上一次地府大亂,原地藏隕落,新上任的白君地藏大肆更改,替換殿王,重整地府,留下了威名赫赫。


    地府十八殿,歸地藏所管轄,異聞異錄曾記載,陰曹地府之下,有十八層地獄,亦稱之為十八殿,每一層一個殿主,分管不同的轄區,陰間宛如人間,其地獄之廣無法估計,這十八殿猶如各個地區的執行長官,互不煩擾,各司其職。


    當沈鬱和杜然講解了這一番陰曹地府的分布時,引來了杜然的陣陣驚歎,她雖認了個大師當師父,但因為入門時間太短,根本沒有時間好好了解這一番關於鬼怪的世界。


    就連她曾經所認為的地府隻有閻羅王這一點都被沈鬱淡淡的嘲笑了。


    被一個鬼嘲笑了。


    這惹得杜然開啟了十萬個問什麽,自從沈鬱將她帶出了山洞,繼續趕路的時候,她就按捺不住的探出頭來詢問。


    “那麽十八殿王都是鬼嗎?”


    沈鬱目視前方,輕巧的帶著杜然快速移動,慢慢的動了動嘴皮子,“地府有的隻是鬼。”


    杜然啞然,追問道:“那十八殿王都很厲害?和你比怎麽樣?”


    這個問題杜然暗含著估量,她從不知道沈鬱的實力,仿佛在她麵前這個鬼無所不能,就連在一眾大師眼皮子底下都能將她帶出來,甚至至今都沒有被發現這一點 來看,沈鬱絕對不弱。


    但究竟有多強,她無法對比。


    沈鬱聽到了這個問題時,腳下的動作一頓,緩緩的低下頭看著杜然,眼眸裏閃過一絲紅光。


    杜然下意識的感受到了危險。


    沈鬱緩緩的說道:“沒有誰,能從我身邊奪走你。”


    這一句不像回答的回答,讓杜然感受到了他話裏的意思,杜然下意識的沉默了,這個鬼或許比她所預想的……還要強。


    杜然在心底歎氣,如果她沒有喜歡上沈鬱,如果換成另一個人,是否能忍受這一份如此獨占霸道的感情?


    不允許任何人的存在。


    不允許潛在離開的危險。


    不允許……逃離一分一毫。


    杜然以為自己會害怕,以為自己會逃避,甚至會後悔,但奇異的……沒有。


    她隻覺得……沈鬱,仿佛早該如此。


    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鬼。


    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陪伴,如果她還在師父的身邊,如果……沒有媽媽那一句話,杜然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會崩潰,但也絕不會如現在這般輕鬆。


    硬要形容她現在的狀態,便是破罐子破摔吧。


    她認命了。


    沈鬱看著杜然眼裏的情緒變化,微微勾起了薄唇,低聲道:“十八殿王,唯有幾任方在我之上。但殿王不會參與鬼王之間的事務,你不會有事,我會護著你。”


    杜然聞言,眼睛一亮,大張開嘴就要說什麽時,就被一陣疾風給灌的滿嘴沙子,令她咳嗽起來,又往沈鬱的懷裏縮了縮,不敢太過激動了,小小的裂開唇縫道:“你和我說說十八殿有誰好不好?”


    沈鬱伸手將杜然身上的鬼皮袍子往上拉了些,惹得杜然惡心的躲了躲,這玩意杜然是真的敬謝不敏,但無奈,她無法反抗沈鬱的強權政策,再一次的被披了上來。


    在杜然躲閃的時候,沈鬱開口了:“一殿煞王阿夜,以及二殿楚江王曆民,三殿宋王餘家,四殿仵作王呂氏,五殿閻羅王炎羅,六殿成王畢城,七殿泰王東陽,八殿督查王黃少,九殿平王陸引,十殿輪轉王薛尋,十一殿福祿王貴名,十二殿流王劉勤,十三殿閩南王庭之,十四殿靖王斌風,十五殿唐明王淡水,十六殿周王晝夜,十七殿暗王訊格,十八殿欲歡王靈冰。”(具體參考閻王鎖婚)


    杜然被沈鬱一連串的人名給砸到沒反應過來,沈鬱趁機將袍子一把把杜然給整個蓋住了。


    待到杜然完整的記下了這些人名之後,發現自己又被完全的包裹住了。


    就連掙紮都不行,隻好忍下了惡心不在動彈了。


    “那剛剛你所比你厲害的幾個殿王是哪幾個?”


    沈鬱沉默了一會,道:“一,五,六。”


    杜然咋舌,照這麽說,沈鬱的實力竟然比大部分的殿王還要厲害……那麽……


    “為何你不是殿王?”


    這也正是杜然好奇的,陰間和陽間的規則製度幾近相似,在陰間,殿王不亞於土皇帝,勢力強大,如果沈鬱有這樣的實力,怎麽會甘心當一個鬼王?


    不,不對!


    鬼卞曾經說過……


    那個地藏曾經邀請過沈鬱去當殿王,但因為當殿王之前要清洗和封印所有的記憶,沈鬱不願意封印記憶,才會屈居於一個鬼王。


    沈鬱……不願意封印的記憶……


    是關於誰的?!


    這個問題剛冒出來就讓杜然心頭一跳,原本所有的興致都被一盆冷水給熄滅了,她難以形容的低落了下來。


    杜然垂下了頭,緊咬著下唇,她很想詢問沈鬱,在不認識她的時間裏,他的記憶裏有誰?他曾經發生過什麽?是否有那麽一個存在,讓他不舍得遺忘了?


    她多想開口問,那些問題就這麽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因為她發現。


    她不敢。


    她不敢開口問。


    也不敢知道他的回答。


    仿佛這半響的溫馨和纏綿,都會因為這一個問題而煙消雲散。


    杜然此刻才驚覺,她是有些自卑的,在沈鬱的麵前,她一無所有,就連質問他的資本都沒有。


    貪戀一時半會的欺騙,和裝作不知道的懵懂,杜然又怎麽敢去破壞。


    氣氛,突然靜止一般,原本一直說著話的杜然沉默了下來,在快速前行中的沈鬱微微皺眉,他的眼眸印著她垂下去的頭,縱使知道他的然兒或許想錯了些什麽,但沒有時間停下來了。


    鬼門關大開的日子就快要到了,他必須趕在那之前就將杜然給帶進去。


    甚至對於沈鬱來說,隻要杜然在他懷裏,在他身邊,在他眼裏所見視線內,那麽他就不會躁狂,而活人複雜的情感變化,他是不知道的。


    他是鬼。


    他作為人的感情和思緒早就在漫長的時間裏被消磨殆盡。


    他不會明白,他的然兒對他的誤解,也不會解釋那些誤會的產生,更不會給出杜然想要的安全感。


    也沒有人,膽敢教會他活人的思緒。


    在感情這一張紙上,沈鬱有的隻是黑色。


    濃重的黑,充斥著占有欲,和瘋狂的愛戀,執念成魔,至死不渝。


    所謂人鬼殊途,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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