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過來的賊軍一看對岸衝來近百人,遠處還有正在靠近的兵馬,便知功虧一簣了,為了避免被反包圍便趕緊撤回對岸了!然後那支官兵喘著粗氣奔到跟前將坐在冰麵上的也在大喘氣的常宇一行給包圍了。


    “你們是何人?”


    “立刻去通報李岩,讓他給我準備好洗澡水,老子要好好洗個澡好好睡個覺!”


    “你們是何人?”領頭的一個百戶厲聲喝道,況韌歎口氣從懷裏掏出東廠的令牌直接扔給他,那人接過一怔:“東廠的?”。


    “一個不夠麽,再給你一個”陳汝信也扔了過去。


    “這還有……”陳所樂,呂大虎也扔了過去。


    “俺這還有……”大耙子哼哼唧唧的伸手往懷裏摸,被常宇踢了一腳:“湊什麽熱鬧”然後起身對那百戶道:“你可能不認識我,但你一定聽過本督”


    此時那百戶已知這波人是東廠的探子,絕非賊人所冒充,便趕緊拱手施禮,想說幾句客氣話,而那邊方玉海和張文綜等人卻比他機靈多了,一下就反應過來,頓時大駭不已噗通就跪了下來:“卑職見過督公大人!”


    東廠的,敢自稱督公的!


    那還有誰!


    哎呦,臥槽!那百戶見狀這才反應過來,也是驚駭萬分和屬下人趕緊跪下施禮,卻看的對岸還在張望的那些賊人忍不住蹙眉,剛才追的那夥人裏絕對有條大魚!


    可惜啊,可惜啊!就差那麽一點點!


    那百戶親自前去傳報,心裏這才恍然,為何李岩從外地回來後便立刻下令加強河岸巡防,甚至有好幾次親自率隊來黃河岸邊巡查,原來竟是為了那個大佬,嘿,東廠的大太監果然名不虛傳,勇猛的很呀!


    常宇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登岸之後歇腳的空隙周邊便來了三百餘兵馬保護,此地正對著中條山,蒲州城在其北麓山腳下,所以還得順著山腳往東北走個四五十裏,畢竟蒲州城距離黃河的直線距離都有三四十裏。


    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盤別說四五十裏便是四五百裏又何妨,唱著歌狩著獵全當郊遊了,轉頭看了一眼黃河,當真是一河之隔兩個世界,在那邊精神時刻崩的緊緊的,過了這邊後整個人就完全放鬆了。


    我的地盤我做主,半個時辰前還在亡命奔襲,轉眼間身邊已有數百悍卒隨扈,常宇站在岸邊一塊大石頭上,朝對岸還在觀望的賊兵伸出了個中指:“有種你過來呀!”


    幼稚,看了他的舉動,況韌和陳汝信對視一眼搖頭苦笑。


    賊人當然不敢過來,無論對岸防備有多嚴密,以李岩對賊軍的了解以及他的謹慎性格,這邊隻會加倍!明崗暗哨,這百裏防線一山一石一木間,你想不到他布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


    馬扔到對岸了,這邊重新換了健馬,但眾人也沒了力氣策馬奔騰就那樣慢悠悠的晃著走,受重傷的大耙子也不用躺木筏上或者忍痛騎馬了,由專人抬著,隻是這貨不停的嚷嚷:“掌櫃的,若俺死了,你一定要親手給俺寫個碑文啊!”


    常宇聽了直翻白眼,青衣有氣無力的安撫大耙子:“你死不了,至多受些罪……”


    青衣發了大招之後整個人虛弱的很,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還是軟綿綿的勉強能騎馬,常宇不忍,生怕她摔下來,不過這荒山野嶺的也沒馬車給她坐,倒是青衣一直用很堅定的語氣說:“我沒事,若可以還能給放個大招”引得眾人大讚起哄不已,周邊將士卻不知道他們歡呼個啥,一群人瘋瘋癲癲的。


    常宇卻歎口氣對青衣道,本督雖不諳內功法,但也知道定是脫了力,或許還能放個大招,但隻怕危及性命了,好在咱們現在已安全了不用你在拚命好好養養身子。


    又行十餘裏,李岩竟趕來,原來他今天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軍營。


    軍營就在中條山北麓山腳下的堯王台的那個山坳裏,易守難攻又避風,距離東邊蒲州城不到二十裏,其西北數裏外就是蒲州鎮再往西北就到黃河邊了,那兒有鸛雀樓有大鐵牛。


    李岩見到常宇時候那個表情當真是精彩,總結兩個字就是無語。


    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常宇此時蓬頭垢麵糙成個要飯的似的還帶著一身傷,卻看著李岩笑嘻嘻。


    “過癮了?”


    李岩終於憋出了這句話。


    “過癮了!”常宇哈哈大笑,打馬向前:“老他麽的刺激了!”


    “督公是刺激又過癮了,可是讓吾等每日提心吊膽,大公子和九公子一天到晚……唉……”


    “怎麽,他倆還沒回京麽”常宇低聲問道,李岩搖頭:“督公說讓他們候著一個月,這才不足半月啊,話說末將曾提議先護送他們回京,奈何……大公子還好說,那九公子死活不從啊,說非要和您一起回”。


    “她就是那性兒”常宇並不想在外多提坤興公主便岔開話題問:“史尚書可有消息了?”


    李岩搖頭:“未曾聽聞,不過已遣人知會吳將軍他們前來估摸最多十天便可抵達蒲州”。


    “咱家等不及他們了”常宇輕搖頭:“距離過年不足兩月要速速回京尚有很多事要處理,這裏便交給汝等”說著回頭朝黃河方向看了一眼:“封凍三尺,多好的機會啊,哎!”


    “可惜,可惜”李岩也是連連道。


    冬天河麵冰封不用搭橋大軍便可輕鬆渡河,若等了開春以後河水解冰,那時便成了一道天塹,賊軍堅守河岸你想過河不扔下成百數千性命豈能如願。


    但奈何,此時有了地利,卻沒有天時也沒有人和。


    朝廷糧草儲備不足,眼下隻能夠剛解決溫飽,加上士兵久戰成疲,此時若開戰除了勞民傷財外,最好的成績也不過五五之數,怎麽算都得不償失!


    “這一趟弄回了些情報,咱家亦有些其他想法回頭說與將軍聽了,餘下待吳三桂他們來了之後,將軍同他們再議,在年前確定進攻方案,待過年開春後咱們先動一動,若順利的話快則立夏前收複西安”。


    李岩點頭稱是。


    一路上常宇便見此行所為所見所聽詳盡說了,兩人根據其中一些痕跡對敵人的兵力部署,主將何人,糧草儲備等等進行了全方位的判斷和推測,常宇也提出自己的最新想法:不管賊軍主防線在哪裏,我們都是兵分三路且三路都是主攻線!


    兵分三路,誰先破西安城,加官進爵,封王封侯!


    一向儒雅沉穩不喜形於色的李岩,眼睛亮了。


    一為常宇這個提議,兵分三路皆為主攻線,雖有些吃力卻可將賊軍費盡心思遮掩的主防線轉眼就變成了雞肋,因為以賊軍此時的兵力隻能集中一處才能造成有效阻力,然則官兵兵分三路而你最多隻能阻擋官兵一路兵力,餘下兩個卻可輕鬆殺進去!


    二為戰功懸賞。


    為將者,那個不想著封王封候!


    特別是李岩這種降將了,他更需要戰功傍身封官加爵揚眉吐氣,眼下他已是柱國,更需要爵位加持!


    兩人一路談著軍務不知不覺便至軍營,也就是堯王台東邊的山坳裏,這裏三麵環山隻有北邊一個出口寬約十裏地,深約五六裏,西鄰堯王台,東接蒲州城,易守難攻是個天然的避風港,山中有泉水源不愁,周邊亦有幾個村落密布軍方明裝暗哨。


    李岩部原本僅有數千人,後將劉澤清的人馬納入麾下則有近兩萬兵力,一部分駐防蒲州城,一部分在黃河沿河設防巡查,剩下萬餘則全部在這個山坳裏。


    軍營依地勢搭建了很多兵舍,有的是草棚有的是木屋有石頭屋,密密麻麻都住滿了人,咋一看亂糟糟仔細瞧來卻是井井有條,四周山間高處也設了哨所暗樁以及巡山兵馬,可謂是將安保做到了極致。


    “督公可知這堯王台的來曆?”臨近軍營時李岩笑問,常宇聳聳肩:“李將軍這是考咱家呢”說著舉目朝那邊望去:“恰好咱家知曉些,這堯王台俗稱九州疙瘩,是堯舜禹三大古帝禪讓的見證地對吧”。


    “督公大人博聞廣記,末將佩服的緊啊”李岩一直都覺得常宇這個人太過神奇,什麽都會什麽都知道些。便又問:“蒲州城東有一大湖,督公可曾聽聞?”


    常宇點頭:“伍姓湖,古稱張揚池也,聽聞東西長二十餘裏,南北四五裏可是也?”


    李岩訝然:“督公可曾來過蒲州”見常宇搖頭“那督公……”


    “古人雲,行百裏路,讀萬卷書,這伍姓湖在《水經注》是有記載的!”常宇一臉的賣弄卻將李岩震的七葷八素,這太監愈發的不可思議,之前聽聞大字不識一個,哪知人家現在以詞揚名天下,本以為別人代筆,可現在隨便說個啥都能引經據典,越來越看不透了,忍不住又問:“那督公可知這伍姓湖,是哪五個姓”。


    常宇大笑:“李將軍今兒是鐵了心要考倒咱家麽”說著一指山上那堯王峰:“既是堯舜故地自是和其有關,那五姓便是舜帝後裔:虞,姚,陳,胡,田,五姓,因其最早居湖邊因為得伍姓湖之名”。


    “督公大人真乃神人也”李岩佩服的五體投地,常宇哈哈大笑:“在那邊憋了些時日,聽將軍一番馬屁拍的心裏頭那叫一個舒坦啊”。眾人哄然大笑,說話間便已近軍營,隻見數十騎狂奔而來,沒看到人常宇就知道來者何人了。


    “瞧你這模樣便知吃盡了苦頭”朱慈烺看著常宇直搖頭:“真欠挨打的性兒,好好舒服的日子不過,非要去遭罪”。


    “誰叫我天生賤骨頭,就好這一口!”常宇嘿嘿笑著,卻讓身後方玉海,張文綜等人驚的嘴巴快脫臼了,那什麽人,竟然敢這麽說東廠的督公。


    朱慈烺對常宇很是無語,搖頭苦笑:“平安回來便好,弄的這些時日個個為你提心吊膽,阿九每日吃齋念佛為你祈禱……”


    “阿九呢”常宇隨口問了一句,以為坤興在軍營裏不便露麵才沒出來。


    “剛不給你說了麽,她每日吃齋念佛為你燒香求平安呢”說著朝西邊山裏頭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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