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握在長安手中的嘯風槍打著旋兒的直奔那人麵門而來,那立著的站的穩如泰山的人麵不改色,就在那槍頭要碰觸自己的最後一刻,身形一閃。


    長安再看嘯風槍前還哪有那人的身影,頓時眉頭緊蹙,重心一頓,神經卻繃到了一起。


    “丫頭……”


    長安聽到身後沉聲,直直的衝進了自己的耳膜,那聲音不大,卻震得耳膜有些生疼。


    長安手握長槍,警覺的回過頭,看向那來人,隻見他花白頭發,一襲灰白長袍一塵不染,麵容泛著威嚴的沉穩,抿著嘴唇,一雙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看著自己。


    長安眯著眼睛,探究的看著他,這老者絕非一般的習武之人,能在自己的眼前瞬間消失的人,身形快的幾乎讓平常人察覺不到。


    “老先生是在叫在下?”長安麵容不變,警覺的問道。


    她的直覺,這個眼眸裏都是精光的老者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裏,絕不會是路人甲乙,來者是善是惡卻也不好說。


    那老者負手而立,看著長安,沉思了一下,道:“你可否告知老朽一件事,你為何要尋找銀素?”


    一聽銀素二字,長安頓時臉色一變,隨即恢複如常,似乎銀素這個字眼從自己生活中消失了好久好久,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一樣,如今被眼前之人講出來,顯得尤為的陌生。


    “老先生可是找到了銀素?”長安沒有回答那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那老者縷著胡須,像是要將長安看透一樣,眯著眼睛的說道:“看來這銀素對你很重要,抑或說這銀素便是你……”


    長安思索了一下,淡淡的說道:“老先生若是尋到了就交給在下,銀素是隻屬於我的,其他人得來無益。”


    “果然是你,老朽一早便料是這樣……。”那老者麵容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長安聽了那老者的話語,眉頭一挑,顯然對眼前這個話語不明的人有些疑惑。


    “想必你也從別人那裏聽說過老朽,我便是逍遙閣的中閣老,今日來隻為一件事。”中閣老眉眼銳利畢露,開門見山的看著長安,言語直白的說道。


    “中閣老好。”長安聽了中閣老自報家門,卻也沒有多少驚慌,不卑不亢的同他抱拳問好。


    中閣老眯著眼眸,看著眼前這個安然若素般的女子,清亮亮的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情緒泄露出來,看不出喜悲,除了那眼底簡單的毫不掩飾的明淨。


    的確是一個風華的好角色,但卻也沒有帶著那樣一股子暴戾阿和煞氣,倒是帶著一股子平白簡單的灑脫,她真的是那個改變明夏大地天機的人?


    想到這裏中閣老麵容緩和了一下,道:“算算,我還是你的師叔,我同你師父玄宗出自同一師門。”


    玄宗?長安公主的師父?


    長安聽聞了那話,沒有動。


    中閣老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師父說你忘卻了前塵,現在已然是另一個人了,想來若是你還是從前的慕長安老朽也不可能從你的嘯風槍下躲閃過去。”


    長安定定的站在那裏,麵容沒什麽表情的看著中閣老,等待他下麵的話語,她猜他絕不是來這裏講這些沒有營養的話語的。


    果然,中閣老看著長安那安靜等待自己下麵話的樣子,也收起了麵容上的柔和,有些生硬的說道:“你可知君臨是如何長大的?”


    說到了君臨,長安倒是很有興趣聽一下,畢竟自己對自己的男人知道的委實不多。


    “他是喝著頭狼血長大的,他身上流淌著頭狼的血液,他注定要孤獨的昂首在這明夏大地的最頂端,呼嘯天下,這是他的命!”中閣老定定的說道,語氣毋庸置疑。


    聽了那話,長安心裏一頓,這讓她想起了君臨身上那些狹長的傷疤,她從來不知道他的過去經曆了什麽,但是卻那麽確定自己同他一起經曆未來的一切。


    見長安麵容有些不自然,中閣老知道自己的話語時觸動了長安的心,不免臉上帶了滿意之色,繼續冷冷的說道:“君臨有這明夏大地賦予他的使命,同樣也肩負著父母的眾望,所以……他這個逍遙閣閣主不能同你在一起。”


    說完那話,中閣老逼視著長安,似乎要將她看的退卻一樣。


    長安安靜的聽完中閣老的話語,然後思索了一下,抬頭請麗麗的問道:“為什麽?”


    那樣帶著無故情緒的三個字,倒是一下子讓中閣老惱怒起來,生硬的說道:“丫頭你莫要同老朽演戲,君臨為了你放棄了逍遙閣閣主之位,放棄了我們精心謀劃了二十幾年的大業,就憑此你就不應該出現在他身邊。”


    長安聽後,爽朗的笑了,讓中閣老一愣,然後柔和的說道:“誰規定喝頭狼血長大的人,就要注定孤獨的昂首在這明夏大地最頂端?我從小是喝母牛奶長大的,或許有一天我也俯視這明夏大地了,如何?”


    這樣長長的一句話,聽到中閣老耳朵裏,諷刺意味極濃。


    但長安從來都不知道,這樣一句戲言,在某個不知道的年月,她這個喝母牛奶長大的人,卻也真的就站在這明夏大地的最頂端,同那喝頭狼血長大的男子,久久凝視,忘了前世今生。


    中閣老臉色氣得通紅,眉頭深鎖,剛想講話,卻聽長安繼續說道:“沒有人生來孤獨,沒有人生來便要成為那大事的始作俑者,都是被風口浪尖驅趕著前進,而你中閣老和那逍遙閣便是這風口,這浪尖,將君臨至於了那浪尖的最頂端,逼著他向前。”


    長安深深的看向中閣老的眼眸,剛剛分明還清亮的眸子,現在卻幽深不見了底。


    中閣老身形一動,一下子對眼前的女子另眼相看起來,她絕不是一個普通角色,卻也絕對配得上那涵洞天機的身份。


    “這麽說你是打算就此同君臨隱居於此,將他至於不忠不義的境地?”中閣老一字一頓的瞪著長安吼道。


    他原想單憑著自己的威懾力和言語會讓長安退縮,沒想到這女子非但沒有膽怯,倒是越發理直氣壯起來。


    長安勾起嘴角,笑道:“忠義二字自在人心,豈是他人隻言片語所能道也。”


    鏗鏘有力,理直氣壯。


    中閣老氣得胡子翹了起來,用手指著長安,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最後狠狠的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直到那中閣老離去了好久,那股子濃重的殺氣才散去,長安那握著嘯風槍的手鬆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她眯著那中閣老離去的方向,自從他說出的第一句話起,殺機便乍現,這個看起來和善的中閣老是帶著殺心來的。


    “出來吧。”長安收了嘯風槍對身後之人道。


    長安的話音剛落,便聽到淩耀劇烈的咳嗽聲,上氣不接下氣的罵道:“平有病,本侯爺差點就讓你憋死……咳咳咳……”


    平江麵容凝重,淡淡的說道:“好過你讓中閣老一掌拍死的好……”


    身後的野朱也躥了出來,眼裏帶著難得關愛的看著長安。


    淩耀攤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卻笑得有些誇張,道:“哈哈哈,長安,你第一個把中閣老氣得胡子翹起來的人,真是太過癮了,尤其是那一句,喝母牛奶長大的……”


    平江則擔憂的同長安說道:“夫人,中閣老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動起手來,我們幾個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長安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他動了殺心,卻沒有動手,是害怕殺了我,君臨便更不會順了他的心意了。”


    平江想了想,卻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長安一個人坐在木椅上,麵容安靜,表情憂慮,中閣老今日一來,而君臨卻沒有回來,不知他現在如何。


    ……


    迷蹤山下,中閣老坐在馬車裏臉凝結成了三九天的寒冬,此女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究竟如何是好?


    “閣老,不如直接殺了她。”騎馬走在馬車旁的一個護衛道。


    “殺了她?誰去,你麽?”中閣老冷哼道。


    那護衛一聽,便沒有了下文,誰敢去動逍遙閣閣主的女人,即使那個男人不做閣主,江湖上哪一個還不是敬而遠之。


    中閣老眯著眼睛,心裏琢磨著,若真是殺了這個慕長安,怕是君臨會攪得整個明夏大地天翻地覆,那時何來大業可談?


    想來想去,還是借他人之手……


    東陵雲家兄弟?那二人忙於對戰,分身乏術……


    中閣老眯著眼睛在腦海裏過著,忽然一個人進入他的腦海,嘴角上揚,一箭雙雕的辦法從心裏騰生出來。


    想到這裏,喚來那無形的影衛,叮囑著。


    ……


    再說那直挺挺跪在牌位麵前的君臨,兩日滴米未進,卻依舊那麽倔強的跪在那裏。


    “咯吱……”身後的門被打開。


    中閣老風塵仆仆的回來,氣息有些不穩的站在君臨麵前。


    “閣老可是見過長安了?”君臨猜到了中閣老的行蹤,冷淡的問道。


    “此女不是池中之物,日後定然會礙你大業!”中閣老狠狠的說道。


    “她便是我的大業。”君臨言語平和,語氣篤定道。


    中閣老一聽,緊緊的握著手裏的戒尺,凜冽道:“你就在你父母親的牌位前說出你的決定!”


    君臨虔誠了對著那牌位叩了三個頭,然後轉過身對著中閣老也扣了一個頭,沉聲說道:“君臨多謝中閣老多年栽培之恩,但去意已決,望閣老成全!”


    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君臨,中閣老心裏一顫,眼裏微濕,狠聲的說:“既然如此,你犯了錯,便要收到懲罰,受我三尺你便離開吧……從此同這逍遙閣再無瓜葛!”


    說完手中拿寬厚的戒尺看似平淡無奇的打在了君臨的後背上。


    第一下,君臨未動,第二下他臉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第三下君臨跌在地上……


    打完那三下,啪的一下子,中閣老將那戒尺狠狠的摔在地上,大步的離開了。


    君臨臉色煞白,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上前將那兩個牌位小心的放進自己懷裏,然後扶著門,緩慢的向外走去。


    那段鮮有人知的下山之路,君臨走了好久好久,卻終究在半途中扶著一棵樹,胸中一熱,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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