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愛你。”她反握著他的手,顫抖著。


    “一切就是這樣簡單,傻孩子!”


    他輕歎了一聲,聲音一柔,低下頭,唇瓣滾蕩如火。


    他吮吸她柔軟的唇,舌頭掃過她的口腔,和她的舌纏繞在一起,由輕柔到慢慢加重,直到她發出輕微喘息聲。她側過身,抱緊他,回應著他的吻,迷離於他的氣息之中,雙手緊緊攀住她的肩。


    他不禁貼她更緊,身體一經接觸,仿佛電流通過,喚醒了她強自壓抑的內心感觸,所有的神經末梢在瞬間激活,一方麵感受著他唇舌輾轉帶來的衝擊,一方麵讓她不由自主貼向他,渴望更密切沒有縫隙地接觸。


    風吹葉搖,月色如水。


    他牽著她的手,步入房間,用腳把門帶上,沒有開燈,兩個人擁抱到了一起。


    懷抱足夠溫暖,相擁毫無間隙。舒暢不知道自已是怎麽樣被推倒在大床上,身體上被加諸的壓力滿滿覆蓋。裴迪文靈巧的舌繼續觸上她光潔的脖頸,濕濕的,涼涼的一片,室內的溫度滿滿得躁熱起來。


    他的手撩過她微顫的臂,大拇指輕輕刮著她脖子上的起伏,慢慢往下,修長的手指停留在美好的弧度上,輕輕地揉搓。


    舒暢的腦袋“嗡嗡”,呼出的氣越來越熱,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大,明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水汽,眼神迷惘而溫柔,身體在他的身下微微戰栗。


    裴迪文的薄唇緩緩下移,膜拜地擦過她難以啟口的每一個角落。


    她忍不住抽搐了下,這種從未有過的珍視讓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了。她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張英俊的麵孔,他同樣看著她,雙眸中的熱情和溫柔讓她眩惑。她半合上雙眼,蒼白麵孔上染了嫣紅,她眨了一下眼睛,抬起手環住他精瘦的腰線。


    突然,她擱在桌上的手機發了瘋似的叫了起來。


    絞織的四道視線,沒有一絲偏離,任由手機上的藍光在黑暗裏閃爍個不停。


    在這個隻有他和她的世界裏,外麵的一切都不重要。


    閉上眼的瞬間,舒暢想,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伯樂也好,嚴師也好,上司也好,現在,他隻不過是一個令她迷惑、令她沉溺、令她想縱情熾愛的一個男人。旅行真的是一道無可抵擋的催情劑。


    不是唇的火熱,不是脖頸的激情,不是耳際的挑逗,更不是胸前腰腹腔的欲望……當他填滿她的身體之時,舒暢發出一聲嚶嚀,好像流星劃過天穹,夜幕下,一切安好。


    山裏的早晨亮得早。裴迪文覺得好像隻睡了一會,就被從窗外透進來的晨光給叫醒了,奇怪的是,當他睜開眼睛時,沒有一點疲累感,發覺自已嘴角帶著笑。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想起這是在哪裏,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手臂一伸,想把枕邊人攬在懷裏溫存,卻撲了個空。


    他騰地一下坐起,打開門,小院的牆角邊,舒暢捧著個白色的瓷杯正刷牙呢!老婆婆家沒有建洗手間,都是打水在院子裏梳洗。舒暢仰臉喝了口水,咕咕地稀釋著嘴裏的牙膏沫,一雙長臂從身後抱住她,下巴上泛出來的胡渣蹭了蹭她白皙的臉腮,“為什麽不等著我一起醒來?”


    舒暢的臉慢慢地綻出幾絲紅暈,她拿毛巾拭了下嘴唇,低聲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


    她抬頭看看他,猶豫了片刻,說:“我去藥店買了緊急避孕藥,這幾天……是我的危險期。”


    “對不起,”裴迪文不禁有些愧疚,“這事應該我先想到的,我……”


    “我知道是情不自禁。”她紅著臉替他解圍。


    他窩心地吻吻她的臉腮,“喜歡孩子嗎?”


    她點點頭。喜歡,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和她剛剛開始,不要像談小可與楊帆一樣,突然冒出個意外,隻得匆忙成婚。她記得楊帆在電話裏哭泣的聲音,楊帆那時有不情願的,可是卻很無奈。


    她和裴迪文,結婚還是件太遙遠的事,不要去想,現在先好好地戀愛吧!


    石鎮附近有一座廟宇,還建有一個小型的水庫,兩人吃過早飯,帶上相機,去廟宇和水庫轉了轉,然後又去爬山,午飯就在山上吃的點心,吃完,背靠背坐在樹下休息。


    可能是很久沒有這樣放鬆了,再加上裴迪文在身邊,舒暢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歡快地叫囂著,每根神經都舒展開來。她和他說著話,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醒來時,發現太陽已微微西斜,從樹葉間漏下斑斑勃勃的柔光,鳥兒在林間啁啾地飛來飛去,泉水在不遠處潺潺地流淌,她睡在裴迪文的懷裏,他正微笑地看著她。


    “醒啦!”他啄吻了下她紅潤的唇瓣。


    他的雙臂那麽有力,陽光下,微笑是如此明朗。


    她眨了眨眼,“迪文,再在這裏呆幾天,我可能就不願離開了。”


    “那我們就住下來,我研究古建築,你去做個小學老師,生一堆孩子。”


    “好啊!”她笑著環住他的脖頸坐起身,親吻著他,兩人摟得更緊了。


    這話,沒有誰會去當真,但聽著很悅耳,很心動。


    兩人在石鎮一共呆了四天,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而舒暢對裴迪文的愛意也一日日的漸增。是呀,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如果錯過裴迪文,她怎麽舍得在世界毀滅前閉上眼呢!


    她在二十六歲這年,才與他相愛,人生又不漫長。靜靜想來,在《華東晚報》的三年,他為她所做的一點一滴,都是愛,可是又從沒帶給她困擾。這世上,還會有誰能為她做到這樣?


    兩人又坐摩托車,轉火車,空隆空隆聽了一夜又半天的車輪聲,到達杭州,再上飛機回濱江。


    等飛機時,兩個人把手機開了,看看沒什麽要緊的短信。舒暢的手機裏,短信擠得差點讓手機爆掉,有勝男的,有謝霖的,還有舒祖康的,令人意外的是,寧致竟然在她到達石鎮的那一夜,發了十條短信,差不多是每半個小時一條。


    “你在哪?”這是第一條。


    “是不是在飛機上?下了飛機後,報個平安。”這是第二條。


    “要是不想講話,發條短信。我睡得很晚,隨時都可以。”這是第三條。


    “我去洗澡了,最多十分鍾,如果沒人接聽,稍等一會我回給你。”這是第四條。


    ……


    最後一條是,“舒暢,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舒暢握著手機,站在寬大的玻璃牆前,看著停機坪上,飛機起起落落,有點神思恍惚。


    她扭過頭看裴迪文,他正在打電話,眉頭擰著,講的好像是粵語,她聽不懂。離登機的時間不長了,她給舒祖康打了個電話。


    “唱唱,你要嚇死爸媽了,這幾天你去哪了,手機也不通,不是說好大前天到家的嗎?”斯文的舒祖康第一次對舒暢吼叫著。


    舒暢內疚地說道:“我被幾個同行拉去山裏玩,那兒手機信號不好。對不起,讓爸媽擔心了。”


    舒祖康重重地歎氣,“你怎麽這樣讓人操心,手機信號不好,不能用座機講一聲嗎?”


    舒暢隻有低頭認罪,她總不能說自已見色忘親吧!


    “沒事就罷了。那晚上,勝男和寧總還特地過來,等著為你接風。結果大家都差不多一夜沒睡。”


    “寧總?”他怎麽知道她出差的。


    機場廣播裏開始通知去濱江的航班開始登機,舒暢隻得匆匆把手機給關了。


    “沒什麽事吧?”裴迪文見她眉鎖著。


    她淡淡地一笑,“我爸媽以為我被人拐走了,有點緊張而已。”


    “寧總是誰?”兩人走進機艙,係上安全帶,裴迪文突然問道。


    “你偷聽我電話?”舒暢歪著頭,眉一揚。


    “我光明正大地聽到的。是個男人?”


    舒暢眼眯了眯,“不要告訴我你很緊張。”


    裴迪文聳了下肩,“這三年,我以為你在專心工作,忙得不會顧及其他。沒想到你卻談了場戀愛,還差點結了婚。舒暢,你不知道的,當我聽你說你的過去時,驚出一身汗。沒有人是萬能的,總有防不勝防的事。幸好,我還來得及抓住了你。我不想我們之間再出任何意外。”


    在裴迪文的目光專注下,舒暢隻覺一顆心飄飄蕩蕩的,就連飛機起飛,她都沒有發覺。


    “迪文,寧總是勝男的一個朋友。我們家與他有接觸,是因為晨晨的死,那一天,撞上晨晨的是他們公司的車,他當時就在車裏。這個人是一個與我毫不相關的人。我不能說我現在就可以把以前的那段感情抹得幹幹淨淨,如果說是,那是撒謊,但我不會再願意去回憶。”她把他的手拉過來,按在心口,神情鄭重,“從這一刻起,這裏隻有你。”


    “我的榮幸!”裴迪文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力度並不大,她卻感到手指縫裏微微出汗。皮膚摩擦之間,有點黏膩,有點熱,有點幸福。


    下了飛機,兩人坐出租車回濱江。黃昏時分,裴迪文說不要去報社,直接回家好了。他先送她回家,在巷子口,她讓他不要下車了,他拉著她,“鑰匙在身邊嗎?”


    她一愣,突地明白他問的是憩園的鑰匙,以為他想要,忙打開包。


    他按住她的手,“這已經是你的了。什麽時候回去?”


    她羞得低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的灼熱,隻是點了點頭。


    回到家,於芬一個人在。先是對舒暢一番責問式的轟炸,直到舒暢回答得令她滿意,她才給舒暢端上晚飯。


    “爸呢?”舒暢問。


    “去看門麵了。”


    “看門麵幹嗎?”


    “幾個退休的老醫生想一起開個門診,邀請你爸過去專門看燙傷。今天約好了去看看把門診室放在哪兒好。”


    舒暢心裏麵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預感,“他們是去找寧總幫忙的嗎?”


    於芬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舒暢急了,“快說是不是?”


    “那天晚上,勝男和寧總買了菜到我家來,說是幫你接風。你爸和他聊天,隨意說了這事,他很熱心地說認識許多房屋中介公司,托人幫你爸爸問問。沒想到,這事他真放心上,今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媽,他為我們家做的事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貪得無厭,沒完沒了地扯上人家。找門麵多大個事,我可以托報社房市版的記者打聽的。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於芬突然神秘地一笑,“唱唱,我和爸爸悄悄分析寧總怎麽對我們家怎麽這麽好,反來複去的想,不是他有點喜歡你吧!”


    舒暢啼笑皆非地看著於芬,“你別亂講。這都哪和哪呀!”


    “我覺得有門,他最愛聽我和你爸說你的事,我也飄了一句,說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吹了。哦,他還向我們要你和晨晨以前的相冊看呢!要是他真有這層意思,我和你爸挺中意的。他可比楊帆那個沒良心的好太多了。”


    舒暢剛拿起筷子,又擱下了,什麽胃口都沒有。“不管他有沒有這個意思,我對他都沒興趣。”她說得很堅決。


    剛好謝霖在這時打來電話讓她出去吃飯,她如蒙大赦地就逃了。


    謝霖和舒暢約在火鍋城。


    “氣色不錯呀!”謝霖掃了舒暢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火鍋夾在她和舒暢中間不停地翻騰,不斷有白霧般的熱氣從她們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幹淨整齊顏色各異的菜倒進去,成了一鍋色澤暗淡的湯,周圍的喧鬧聲蓋過了火鍋沸騰的聲響。


    舒暢夾了筷年糕,吹涼了塞進嘴巴裏,抬頭看看一臉黯然的謝霖,“怎麽像霜打了?”


    謝霖低頭吃粉絲,“很明顯嗎?”


    “有點。”舒暢喝了一大口黃桃汁,冰涼甘甜,很爽口。


    “你師傅他有了新歡。”謝霖酸酸地撇了下嘴。


    舒暢噗地一下笑出聲來,“那我師傅的舊愛是誰?”


    “唱唱,別跟我開玩笑,我心裏麵挺不好受的。他這次很認真,對方是個離婚的女子,三十歲,在衛生局工作,長得嬌小。他現在每天都接她上班、下班。”謝霖說著,一滴淚“啪”地落在了杯子裏。


    舒暢收斂起笑意,“謝霖,沒有誰會永遠在原地等待的。他等了你這麽多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而你卻每天笙歌鶯舞,你想過他的感受嗎?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現在終於走出來,要開始新的生活,你應該祝福他。”


    謝霖捂著嘴,狠狠地嗅了下鼻子,“我沒有要攔阻他的幸福,隻是……有點失落罷了。以後,我連想他都不配了。其實,不管我睡在哪個男人的懷裏,我都把他們當作是他。”


    舒暢聽得心戚戚的,“既然這麽愛,當初怎麽舍得分手?”


    謝霖嘴角浮起一絲苦澀:“我不能生孩子,先天性的。他家人以死相逼……”


    一個沒有任何新意的故事,可是聽到,仍是令人唏噓。這樣的現實,不是憑借一已之勇就能挺過去的。難怪謝霖這些年自甘墮落,嫁不了所愛的人,還有什麽好珍惜的;難怪崔健一直悶悶不樂,不能主宰自已的人生,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嗬,不說了,都是好久前的事了。他媽媽現在開心了,找了個衛生局的媳婦,以後生孩子等於在自家院裏。”謝霖拿起漏勺,又伸進火鍋專心找吃的,仿佛剛才那番話沒有說一樣。


    後來,她要了點酒,喝得微醺。


    舒暢替她開的車。時間已經不早了,路燈孤單地立在燈影中間,桔黃色燈光帶著微溫,在兩人身前投下細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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