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日就是大年了,這一日所有孩子都帶了點心和一些心愛的小玩意兒回家過年了。就是福兒和大寶也被丁老二接回了伯爵富,畢竟丁家還有他活著,平日妹子幫忙照料教導兩個孩子也就罷了,但過年總要回丁家,供奉祖先,供奉先行故去的親人。


    一時間丁薇身邊就剩了個親生兒子,還有大娃二娃和小房子,對於突然到來的安靜,還頗為覺得不適應。


    古嬤嬤眼見主子吩咐兩件正事就要加一句,“記得給莊子上多送些香蕉,大寶同福兒都喜歡吃。”


    於是忍不住笑道,“主子,寶少爺那可是康平伯,二舅老爺又是個心細的,二舅夫人看著也和氣,難道還能苛待了自家親閨女和侄兒啊?就就放一百個心,養好身體,等把兩個小主子生下來,這宮裏就更熱鬧了。”


    雲影出嫁成了婦人,就主動不再沾手主子夫妻的貼身事物,轉而開始準備兩個小主子的衣物用品。這會兒手裏摸著柔軟的棉布小衣衫就道,“我家那口子昨晚還說,雙胎許是要提前生呢。興許小主子等不得過年就著急出來了!”


    老嬤嬤瞄了瞄主子的大肚子,笑眯眯道,“早幾日也好,下生兒就兩歲,也沒被方家的八斤落下多少。”


    丁薇實在是很想翻白眼,兩個孩子還沒出生,古嬤嬤已經是標準的孩兒奴了。別說兩個孩子早幾日出生,就是晚個一兩年,怕是她也會說天賦異稟,總之就是好,沒別的說法。


    許是聽得古嬤嬤的念叨,丁薇剛剛處置完瑣事,白術就跑來稟報,“主子,家家老夫人帶著少夫人,還有八斤小少爺一起來了。”


    “呀,這麽冷的天兒,怎麽又折騰來了?快請進來,再看看廚下有什麽熱茶點心,多端些過來,中午也多備幾個好菜。怕是方大哥也跟著一同進宮來了,中午給他同皇上也送“主子,這些小事自然有雲影幾個呢,您不吩咐也錯不了。還有,您如今挪動不方便,不下地迎接,方夫人也不能挑禮啊。”


    丁薇卻是歪在炕上大半上午,這會兒踩著羽絨拖鞋走兩步反倒鬆快許多,於是笑道,“方夫人是我幹娘,長輩來了,哪有不迎一迎的道理。若是七喜自己抱了孩子,我才懶得跟她客套,直接端出一鍋紅燒肉,她怕是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


    楚七喜吃貨形象簡直是深入人心,聽得這話,眾人都笑了起來。


    正說話著,白術就引了方夫人婆媳進來了。方夫人一見丁薇站在門口,驚了一跳,趕緊抱怨,“都這麽大的肚子了,怎麽還隨便走動?快回去躺好,可別磕絆了。上次七喜就把我嚇得差點兒活不成了!”


    丁薇不等應聲,古嬤嬤就頗有同感的附和道,“夫人說的太對了,您可得好好勸勸我們主子。方才說夫人是長輩,堅持要出迎行禮呢!”


    方夫人聽得這話更是皺了眉頭,扶了丁薇坐下,一邊往她腿上搭毯子一邊抱怨道,“娘娘著話可是不對,先國法後家禮。認真論起來,我每次見麵還要給你磕頭呢。我就覺得娘娘不在意這些虛禮,不願意生疏,這才每次都偷懶兒。若是娘娘這般,那下次我可不敢來了。”


    丁薇別兩個老太太聯手念叨的無奈至極,轉而望向抱著八斤的楚七喜,真是同情之極。


    楚七喜難得聰明了一次,笑道,“丁姐姐別看我,我從小娘,婆婆嘮叨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丁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惱道,“知道你們婆媳感情好,不至於跑我這裏來顯擺啊!”


    眾人都是笑起來,趕緊安頓方家婆媳坐好。許是奶水好,天生底子也硬,幾日不見又胖了一圈兒。


    丁薇喜愛他身上的奶香味,就伸手抱在了懷裏,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笑道,“八斤又出息了,比安哥兒小時候長得好多了。”


    方夫人笑道,“都是他娘喂的好!”


    楚七喜嘴裏塞了點心,也含糊回道,“娘也沒少照料呢。”


    丁薇實在忍不住,抱了八斤抱怨道,“八斤啊,你娘和祖母今日就是來顯擺婆媳情深的,對不對?”


    八斤嘟著小胖嘴巴,咕嘟吐了個泡泡兒,不知是在讚同還是在提娘親解釋,惹得眾人都是笑起來。


    結果這小子是個人來瘋,一聽眾人笑也是咯咯笑起來,小腳登著姑姑的肚子就要往上竄。


    丁薇隻覺肚子微微一痛,好似氣球一般有什麽東西“啵”得一聲破了,雙腿間隨後就是湧出一股熱流…


    古嬤嬤笑著上前給方夫人倒茶,抬頭間瞧著主子好似有些怔愣,就道:“主子,可是有些累了?”


    丁薇搖頭,伸手把八斤遞給方夫人,這才道,“我羊水破了,要生了!”


    什麽?羊水破了?


    屋子裏有那麽一瞬間的安靜,詭異而理所當然,轉而卻是猛然炸開了鍋。


    “哎呀,主子要生了,主子要生了!”連翹直接跳起來就往外跑,白術和橘梗也是隨後就要跟上去,卻被古嬤嬤一嗓子攔了下來。


    “都安靜,不要慌。”老太太穩了穩心神,扭頭望向丁薇,“主子,你可是疼得厲害?”


    “沒有,就是羊水破了。微微有些痛…”丁薇應了一句,皺眉又道,“好像越來越來越疼。”


    “沒事,主子安心。還得一會兒,小主子才能出來呢。”


    古嬤嬤白著臉安慰了主子幾句,末了吩咐幾個丫頭,“白術去光明殿報信兒,橘梗去尋太醫和山大夫,料峭肯定找穩婆去了。剩下人燒熱水,把先前準備好的幹淨棉布和剪刀找出來!”


    “是,嬤嬤!”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關鍵時刻就看出老人家的經驗和穩重了,幾句話,屋子裏就去了混亂,開始分工忙碌起來。


    丁薇的發髻被打散編了辮子,也換了寬鬆的棉布裙子,躺在炕上慢慢呼吸,感受著越來越疼的痛意。


    楚七喜抱了八斤站在一旁,不斷勸慰,“丁姐姐,你別怕,就是疼了點兒。生八斤的時候,我都覺得要疼死了,但也忍過來了。”


    她還想說,卻被方夫人瞪眼攆了出去,“行了,你就別嚇娘娘了。快去偏殿等著,別冷到了八斤。我留這裏看著,快去!”


    楚七喜掃了一眼眉頭緊皺的丁薇,無辜的吐吐舌頭,抱了兒子臨走時,還順手拿了一塊點心。


    丁薇看得實在想笑,其實最有福氣的人一直就是這個看著沒心沒肺的楚七喜。在家時候有父兄疼愛,自小就自由自在,沒有像一般閨秀那般被關在小院子裏。策馬揚鞭,肆意生長。


    待得成親之後,又有公婆疼愛,夫君嬌寵,頭一胎就是個大胖小子,簡直是事事順利的讓人羨慕嫉妒…


    方夫人還以為丁薇惱了自家兒媳,趕緊拉了她的手道,“七喜就是個直脾氣,你別同她一般見識。”


    “沒有,我就是羨慕她。”


    丁薇勉強笑著應了一句,還想再說的時候,陣痛卻突然劇烈起來。一波痛感襲來,她緊緊握了身旁的棉被,臉色白得厲害。


    古嬤嬤心疼得也是沒了穩重,一迭聲衝著門外喊著,“穩婆呢,怎麽還不來?快去催!”


    旁邊的光明殿裏,公治明本來同方丞相還有幾個閣老在處置最後一點兒政事,然後就要封筆了。


    今年雖然有兩州受了旱災蝗災,但是其餘十幾州卻是豐收,足夠賑濟兩州的百姓,更何況蝗災過後,兩州還及時補種了一些豆子和冬菜,雖然定然沒有往年那般溫飽不愁,但也絕對不會餓死人,絕對不會有流民出現。


    公治明在最後一份奏折上寫了一行字,算是就徹底了結了東昊一年的政事。從今日起到正月十五上元節就都可以封筆歇息了,別說幾個閣老,就是他自己都難得露了笑臉。


    不管這一年是辛苦悲傷,還是喜樂平順,都已經過去了。


    新一年定然更好,更順利,事事順心。


    公治明慢慢放下朱砂筆,同幾位重臣點頭,“這一年,辛苦各位愛卿了,你們就是東昊江山的基石。”


    “皇上辛苦,臣等本分。”


    幾個閣老同方丞相都是起身行禮,但神色裏卻是欣慰。作為臣子,最怕的就是皇上看不到自己的辛勤,如今皇上不隻看到了,還給他們如此高的評價。書寫起居注的宦官已經在奮筆直書,他們的名字也必定出現在東昊的史書上。這是何等的榮耀,比金銀財帛賞賜要更珍貴千百倍。


    正當幾個閣老如此激動的時候,風九卻從門外一個箭步竄了進來,一臉的興奮和激動,“皇上,娘娘生了!”


    “啊,生了?”幾位閣老也覺突然,搶先問道,“是小皇子還是公主?”


    風九喊完也覺有些歧義,尷尬改口道,“娘娘剛剛發動,還沒生出來…”


    幾個閣老氣得瞪眼睛,公治明卻是偷偷鬆了口氣,手腳也從酸軟重新變得有了力氣,“擺駕!”


    說罷,他雙手一撐椅子,努力抬起軟綿綿的雙腿出門,往永福宮趕去。


    幾個閣老對視一眼,都是不急著回家了。喊了小太監要了茶水點心,慢慢說著閑話兒,等這會兒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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