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眼見有苗西大捷的消息回京,啟明帝是龍顏大悅,便逞著其高興,小聲的替梁王爺求了幾句情。


    啟明帝的臉色就垮了下來,薑皇後也大為呀然,就連太子楊銑,也甚是意外,帶了幾分探究的神色朝宜兒看去。


    宜兒在地上跪了,道:“梁王所為,實乃無君無父,大逆不道,縱便是酷刑淩遲,也難消其罪責。隻是宛茗覺得,他畢竟是皇上的骨血,如今雖錯已鑄成,但大局已定,皇上是仁慈君主,也是為人之父,宛茗想,律法不外乎人情,還望皇上能三思而行,莫待將來留了這一絲遺憾。”


    啟明帝抬頭看了宜兒兩眼,淡淡道:“朕原以為隻有阿宥是個膽兒肥,不知畏懼為何物的,到沒想他討個媳婦竟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到應了那句俗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宛茗,朕問你,你言下之意可是說朕若是處置了梁王,將來再來後悔都來不及了?”


    宜兒咬了咬牙,道:“宛茗不敢。宛茗隻是覺得血濃於水,梁王爺雖有大錯,可也望著皇上能念著這點血脈親情,饒他一命。”


    太子楊銑在邊上見啟明帝麵上似有惱色,慌忙也跪倒在地,道:“父皇息怒,三哥再有錯,總是父皇的親生骨肉,總是兒臣的手足兄弟,兒臣也懇請父皇能對三哥網開一麵,留他一條性命。”


    啟明帝又看了楊銑一眼,冷冷道:“留他一條性命?這畜牲連弑君弑父,謀朝篡位的事情都做出來了,朕若還對他收手留情,試問朕這天子顏麵何在?試問我大輝的朝法刑律何在?銑兒,你將來是一國之君,當謹記,婦人之仁,乃是上位者的大忌。”


    楊銑道:“父皇教誨,兒臣謹記。隻是兒臣如今並非以大輝太子儲君的身份來求父皇,兒臣隻是以弟弟的身份想為自家的兄長來向父皇求情,望父皇施恩的。”


    啟明帝道:“朕若不殺這忤逆子,即便是剝了他親王之銜,他依舊是皇室血脈,也就難保他心中不會再生出什麽覬覦之心,銑兒,將來這天下都在你肩上挑著,你當真就不擔心?”


    楊銑想了下,道:“正如父皇所說,將來這天下都在兒臣的肩上,那兒臣正該存了浩瀚之心,能容下天下萬物方可,如今若是兒臣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容不下的話,又何能容得下天下?”


    啟明帝拍案而起,頗有些激動的大聲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我楊氏兒孫,正該有此等胸襟才是。”話末,又看向了宜兒,道,“宛茗也起來吧,你聰慧大氣,心底純善,宥兒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分。朕聽說這些日子,銑兒那小崽子,朕的乖孫兒一直在國公府裏,由你照看撫養,是無病無疾,生得虎頭虎腦的,很是惹人,到是辛苦你了。照說東宮有太子妃有太子側妃,女人是一大堆,可真要說照看朕這乖孫,朕也覺得離了你還真是不成的。隻是你和宥兒成婚也有幾年了,既然喜歡小孩子,也該生個出來了,要不然,你父親母親那裏,可都等得心慌了。”


    宜兒心頭一沉,啟明帝自是不知道她的情況,這無意中的一句話,到惹了宜兒心頭一陣悸動,楊銑怕她失意傷心,連忙岔了話題,宜兒知他擔心,微微一笑,也並不在意。


    最終關於梁王,啟明帝剝了他的親王爵位,貶為庶民,並將其趕出了京城,永世不準再踏入京都半步。至於趙向瑜,自是隨楊庭去了,宜兒還準備了一份盤纏,交與了趙向瑜,想著這二人少了身份上的牽絆束縛,尋一處地方,再開一間茶棚,夫妻賣茶為生,到也不失自在愜意了。


    經曆了飛燕山梁王之變,啟明帝雖說是雷厲風行的將涉案之人悉數處置了,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紀,幾年間先是曆了河間王楊荃的噩耗,如今又是梁王楊庭,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下算是徹底的垮了下去,再無精力處理國事,將所有政事全部撂給了太子楊銑。


    苗西方麵,時有戰訊傳回,薑宥是數戰數捷,前前後後十數次大小戰事,斬敵無數,逼得龜苗大軍東躲西藏,一聞大輝戰神薑宥之名,皆是聞風喪膽,不敢戀戰。


    捷報傳回朝堂,人人喜氣,特別是寧國公府,華陽郡主三天兩頭的拉著宜兒去明月寺還願,答謝菩薩庇佑,同時祈禱菩薩保佑苗西戰事能盡快結束,薑宥能盡快回京,一家團聚。


    當然,宜兒自己也是滿心的欣喜,日日盼著她家那出征一年多的爺能有班師回朝的訊息傳回,就連整個宜睿院,人人喜笑顏開,也都處處透著喜慶。


    八月中秋,宜兒陪著薑沛和華陽郡主吃了團圓飯,因日前捷報傳回,朝堂上文武百官皆是對薑宥讚不絕口,薑沛與有榮焉,興致很好,用了晚飯之後,就留了宜兒,閑聊了一陣,宜兒才回了宜睿院。


    卻是在屋裏剛剛坐下,下人就進來回稟說,太子殿下過府前來探望小殿下楊奕,已先去寧豐院見過了薑沛和華陽郡主,如今,已朝宜睿院這邊來了。


    這楊銑,自從立了東宮儲君後,待人處事到是成熟了許多,這要隔在往日,他哪裏有會先去寧豐院的?宜兒含了笑,今日是中秋,本是一家團聚的日子,楊銑過來看小殿下楊奕,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隻是讓宜兒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楊銑這次過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的還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婦人。


    不待宜兒發問,楊銑已笑道:“這是爺新立的側妃佟氏,你以前沒有見過,今日爺特地帶來跟你見一見。”


    宜兒就福身道:“原來是側妃娘娘,宛茗有禮了。”


    佟氏連忙跟著回禮,道:“世子妃禮重了,素月哪裏擔得起?”


    這佟氏聲音清脆,雖是婦人妝扮,不過年紀看上去尚小,宜兒和她敘了年齡,這人竟才十五歲,比起宜兒,足足小了兩歲有餘,她執意要以姐姐稱呼宜兒,宜兒熬不過她,正有些犯難,楊銑便道:“她年紀小,稱你一聲姐姐也不為過的。”


    宜兒瞪了楊銑一眼,道:“殿下也是,這不是側妃娘娘的事,而是宛茗如何受得起娘娘這一聲姐姐?”


    楊銑笑道:“有什麽受得起受不起的,爺今日帶她過來見你,就是希望你們以後能多親近親近,將來找個機會,你和阿宥,爺再帶上素月,咱們四人一起,去遊一番江南,觀一番滄海,想來人之幸事,全不過如此了。”


    看得出來,楊銑對這佟素月,和他府裏其他的女人是不一樣的。而這佟素月,不僅模樣清秀,一雙眼睛晶瑩剔透,不見一絲雜質,更兼乖巧懂事,柔順可人,到也難怪楊銑會對她上心。不過從二人進府,三人閑聊,楊銑一直都沒有提起過佟素月的家世,想來這人的出身應是不高,既然出身不高,就應該不是皇後娘娘指的人,這般來看,這人到極有可能是楊銑自己在外麵尋得的了。


    自然,楊銑若真是找到了自己中意的人,宜兒也替他高興,又見佟素月乖巧,心裏也對這小姑娘存了好感,便有意親近了幾分,三人逞著月色,去了水瀾亭,讓下人擺了水果點心,對著湖水泛起的點點波光賞月,到是別有一番意境。


    小殿下楊奕自然是被帶了過來,這幾年這小子又健碩了幾分,再沒有丁點小時候那病秧子的樣子,算起來,明日便是他三歲的生辰了,小家夥蹦蹦跳跳的,極有精神,進了亭,還拉著宜兒的衣角問:“幹娘幹娘,昱哥哥怎麽沒來?”


    宜兒就點著他的額頭笑道:“你是想你昱哥哥了還是念著你昱哥哥給你帶的甜餅子了?”


    楊奕歪著腦袋想了想,道:“都想都想。”


    那呆萌可愛的模樣,到是連楊銑都給逗笑了,宜兒伸手將人給抱了起來,道:“你昱哥哥明日還要去讀書,晚上可不能玩得太晚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可就要賴床起不來了。”


    楊奕道:“奕兒知道,就像奕兒那天早上一樣,不想起床,幹娘還打了奕兒的屁股呢。要是昱哥哥也起不來,幹娘也要打他的屁股。”


    宜兒含笑道:“怎麽?幹娘打了你屁股,這會還沒忘啊?是不是還要在你父親麵前告幹娘的狀啊?”


    楊奕嘻嘻道:“奕兒才不告狀呢,隻有愛哭的小丫頭才愛告狀。”


    童聲清脆純淨,逗得幾人是樂不可支。


    楊銑便道:“這小東西是你的義子,小杜昱算是你的幼弟,這怎麽看,奕兒也該稱小杜昱一聲舅舅才是,怎地,你竟教他稱哥哥?”


    宜兒道:“奕兒才多大個人,小昱也才五歲多一點,他們稱了哥哥弟弟,將來也能玩在一塊去。更何況,小昱畢竟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雖視他為弟弟,終究不能拿這個來和奕兒論了輩分!”


    楊銑道:“你啊,就是顧忌太多了,這小東西既拜了你這個幹娘,將來再有什麽造化,這一輩子也是你的義子了。小昱和你的關係爺心裏清楚,不說別的,就因著你這幹娘,讓奕兒稱他一聲小舅也是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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