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漓問道:“小姐既然憂心,何不聽了奴婢之言,先往寧國公府去避一避。如今這郡主府,剩下的也就是奴婢幾個婦孺稚子了,那些個山野匪類,哪裏是有什麽道理可講的?小姐金枝玉葉,豈可親自涉險去與那瓦礫硬碰?”


    銀穀綠芙等人也是出言勸了,宜兒隻是不應,道:“京兆府的官差轉瞬既到,我這裏哪有什麽危險的?我所擔心的,隻是那襄王府的小殿下,起先讓你去喚四娘進來,也是想將小殿下送回襄王府去,可我又怕路上出了什麽差錯,便隻得作罷。”說話間,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又道,“銀穀待會兒去小殿下那裏,偷偷的和周媽媽一起將小殿下轉移到藏花小築那間廊前院裏去,無論外邊發生了什麽事,除非我過來尋你,都不準出來,必須要確保小殿下的安危,可聽明白了?”


    銀穀有心要守在宜兒身邊,可見宜兒的神情,知道這事宜兒已做了決定,遂也不敢多言,福身應了,退了出去。


    綠芙想了想,道:“說不定董擎念著小姐的救命之恩,並不會過來呢。”


    宜兒搖頭道:“初時我以為董擎想方設法的要隨我入京,當真隻是為了要找賀平堯報仇雪恨,隻是如今看來,顯然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而今賀平堯已死,東山侯府敗落,董擎的大仇已然得報,如果他的目的僅止於此的話,他也不會重傷煙青,一路趕著煙青重回京城了。這人處心積慮,既然想有所為,如今又知曉我對他生了疑,豈會不聞不理,不找我攤牌徹底解決此事的?事實上,他即便今日不來找我,我也想找個機會會一會他的,怎麽說他也是以的我的家奴身份進的京,即便是他真攀了高枝,我也想當麵問個清楚。”


    宜兒料想的不錯,黃昏未至的時候,董擎便上門了。


    府裏早已布置妥當,宜兒便讓人領了他進來。


    人是婁大親自領進屋的,其時隻有青漓綠芙二人侍立在側,董擎走進來時,眼見宜兒仿佛是毫無防備,心頭就微微有些詫異。


    董擎上前,躬身為禮,並沒以家奴身份行叩拜大禮,宜兒知他素來桀驁,到也不以為忤,道:“算起來,自進京之後,你這還是頭次過來見我。”


    董擎道:“小姐如今已是郡主之尊,尊榮金貴,董二有自知之明,董二身份敏感,又生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怕是經常在小姐麵前晃悠,不合規矩不說,還會招了小姐的嫌的。”


    宜兒就笑,道:“當日在宛縣,你不也是這副樣子,我若嫌你,又豈會救你?”


    董擎就傾身道:“說起這個,董二還沒有謝過小姐幾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呢。”


    宜兒道:“當日在北開城,那帳薄的事,也多虧了你,恩不恩的就不談了。隻是你今日過來,我估摸著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我們也算是舊識,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就是。”


    董擎遲疑了一下,道:“董二是隨小姐入的京城,名份上董二也是小姐的人,董二就想,小姐若有什麽猜忖懷疑,直接召了董二過來問詢便是,董二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宜兒看了董擎一眼,道:“你既說我有猜忖懷疑,那我到想問問你,我是不是該對你猜度一番,懷疑的可又有道理可言?”


    董擎思索了半響,道:“董二不想說些不實不盡的話來搪塞小姐,但還請小姐相信,從頭至尾,董二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什麽會傷害到小姐的事情。”


    宜兒道:“你的初衷,這個我信。不過我也想問問你,當初白馬寺血案,可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董擎愣了一下,垂了頭,沒有應話。


    宜兒冷冷一笑,道:“你口口聲聲說從沒想過要做什麽傷害我的事,可你總該知道,白馬寺血案上,我身邊的丫鬟為了救我,丟了性命!她才十幾歲,以後本還有大好的光陰,她何其無辜?”


    董擎道:“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小姐太過心慈手軟,小題大做了。”


    宜兒怒道:“我小題大做?若沒佩蘭舍身救我,如今一杯黃土,埋在西山之上的就是我了!這就是你嘴裏說的,不想做什麽傷害我的事?再者說了,你認為的傷害究竟指的是什麽?單指我這身體上的創傷麽?佩蘭為救我喪命,你以為我心裏不痛苦,不歉疚傷懷?這些東西,當真在你覺得,對我都不算是傷害麽?”


    董擎歎了口氣,道:“白馬寺的事,我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這樣,要是……”


    宜兒擺手,道:“你不用多說了,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當初處心積慮想殺的人,再過十來天就是我的夫君了,到時候立場相對,隻怕你再有什麽不想傷害我的心思,也是有心無力的事。從宛縣,到北開,再到京城昀都,我自認為沒有對你不住的地方,你如今大仇得報,當初和我的約定,也算是完結了,從今之後,你我再無瓜葛,今後是敵是友,全憑你自己選擇了。”


    董擎皺了皺眉,道:“董二能再問一句,小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所懷疑的麽?”


    宜兒看了他一眼,道:“那我也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那妹子莊秀的丈夫,你在隆青山結義的兄弟,你聲稱死在北開城外隔離營的鄒同,當日是真的死了麽?”


    董擎全身一震,猛然盯向了宜兒,眼中戾氣精光一閃,頓喝道:“你找到了鄒同?”


    宜兒道:“說起來,這也是我一直沒對你有所動作的原因,你這人雖稱得上是亡命之徒,不過本性沒有完全泯滅,對你那結義兄弟到底沒有下得了死手!鄒同當日被你逼走,流亡滇南,你再對莊秀宣稱他的死訊,本也是天衣無縫的事情,隻是你可能萬萬想不到的是,雲五公子會求了外放,去的恰好就是滇南。”


    董擎長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從裏屋的隔間忽然就衝出來了一名女子,一下子衝到了宜兒的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哭道:“小姐,奴家那夫君現今在哪裏?”


    董擎這才看清這人竟是莊秀,頓時大驚,心念急轉,莊秀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跑來郡主府了,而且恰好就在隔間聽到了他與宜兒的這段對話?這事顯然是宜兒事先設計好的,這般想清楚了,心裏就生起了一股怨懟。


    宜兒輕輕歎息道:“鄒同流亡去了滇南,生計沒了著落,便潛進了當地一戶豪紳府上,想要竊些錢財度日,卻不想失手被擒,被那豪紳府上的護院家丁打了個半死。雲五公子將人帶回府衙,雖請了大夫救治,卻終因傷勢過重,沒能救得回來。”


    宜兒這話,明著是回答莊秀的話,說的時候卻是一直盯著董擎看的,鄒同之所以會去滇南,乃是受董擎所逼,可以說,鄒同最後死在滇南,董擎是脫不開幹係的。


    莊秀卻是剛剛看到了一點希翼,忽地又被宜兒這話給打進了冰窖,頓時傷心欲絕,就這般癱在地上。


    宜兒對董擎道:“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當日你也隻是和鄒同意見相左,產生了分歧,你們既是結義的兄弟,即便分道揚鑣,他也定不會將你投靠了哪家王爺的事情說出去的,既如此,你為何還要逼他發了毒誓,流亡滇南呢?”


    莊秀也激靈靈打了個顫,霍然抬頭朝董擎看來。


    董擎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不敢和莊秀的眼神對望,握緊了拳頭,朝宜兒望去,冷冷道:“小姐設了這個局,不外就是想離間我們兄妹的感情。小姐究竟意欲何為,直說便是,又何必玩弄這些個把戲手段?”


    宜兒道:“我說的隻是實情,何談離間?倒是你,你一直將這事瞞著莊娘子,你又意欲何為?老實說,以前我是真不知道你為何會這麽做,不過看你剛才的神情,我在想,你對莊家娘子,或許不單單是兄妹之情吧?”


    董擎勃然色變,人猛然前傾,就朝宜兒撲了過去,卻見人影晃動,莊秀早攔在了前麵,擋了董擎的去路,一字一頓的道:“二哥,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董擎厲聲道:“你別聽她胡言亂語。”


    莊秀道:“當日在北開,他真的沒有死嗎?”


    董擎咬了咬牙,忽然欺身上前,化拳為掌,一掌砍在了莊秀的脖頸之處,將人擊暈了過去,而後看向了宜兒,眼中凶光咋現,道:“小姐如此做法,就不怕董二無路可退,魚死網破麽?”


    宜兒道:“你當初逼走鄒同,欺瞞莊秀,難道就不知道,這本就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麽?”


    董擎一手攬著昏迷過去的莊秀,一手緊了拳頭,臉上的青筋凸露,配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看上去尤為猙獰可怖,他重重的吸了口氣,看向宜兒道:“我說過,從頭至尾,我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小姐,今日小姐如此對我,我也無話可說,隻有一事,還請小姐配合,事後董二馬上離開郡主府,再也不會出現在小姐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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