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知道這人上門,隻怕是另有目的,乃問道:“什麽事?”


    董擎道:“聽說襄王府的小殿下在小姐的郡主府上,董二想借小殿下一用,還望小姐成全。”


    宜兒一怔,到沒有想到,這人竟是為了小宛兒來的,當下心頭無名火頓起,冷哼道:“你認為我會將小殿下交給你?”


    董擎沉聲道:“小姐放心,董二指天立誓,絕不會傷害小殿下的。”


    宜兒道:“那又如何?”


    董擎道:“董二早已打聽清楚了,小姐是剛搬進這郡主府的,人手護院本就不足,那寧國公世子爺在樓峪關外又出了事,小姐差門板領了人趕過去,如今小姐這郡主府,不過是幾個弱質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小姐就是不情願,董二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小殿下帶走。”


    宜兒道:“你從我郡主府帶走小殿下,可有想過要叫我如何同襄王府交待?”


    “董二說過,絕不會傷害小殿下的,到時候完璧歸趙,小姐自也不用同襄王府交待什麽。”


    宜兒道:“你還說過,不會幹出傷害我的事來呢,可如今這樁樁件件,又怎麽說?今日你抱走小殿下,那便是置我於萬劫不複之地,你說,叫我如何信你?”


    董擎有些不耐煩的道:“小姐不要忘了,今日這事,無論小姐願不願意,同不同意,董二都必然會帶走小殿下的,小姐就是拖得了丁點時間,也是於事無補的。”


    宜兒冷笑道:“你也不要忘了,這裏是天子腳下,京師昀都,此處乃是堂堂赦造郡主府,你以為,當真是由得你為所欲為的地方麽?”


    董擎一怔,濺淚驚心早從隔間殺了出來,手中短劍雙刺悉數向董擎身上招呼了過去,董擎淬不及防,加上還攬著昏迷的莊秀,一時間便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連連後退,直退到了門口,才緩過勁來,回攻了數招。


    濺淚驚心卻並不戀戰,收了兵器,回躍至宜兒身前,凝神以待。


    董擎暗自心驚,濺淚驚心出招極快,而且招招陰狠,俱是要命的殺著,竟是不折不扣一等一的好手。


    他將莊秀在門口的凳椅上放了,直身而起,看向宜兒道:“小姐這兩個婢女固然有些拳腳,但小姐若是以為僅憑她們兩個便能製得了我,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宜兒道:“她兩個隻是貼身保護我的,你若要對我動手,她們自然會和你拚命,你若想去尋小殿下,製你的人便是另有其人了。”


    董擎冷喝一聲,道:“小姐又何必虛張聲勢?你這郡主府如今哪裏還有其他的人手?”


    宜兒淡淡的道:“你與我終算是故舊,我再最後跟你說一句,你就此領了莊家娘子,出府而去,過往的事情我也不和你追究了,但你若冥頑不靈,執意要自尋死路,那以前的樁樁件件,我勢必要和你算個清楚的。”


    宜兒越是如此說,董擎越是篤定宜兒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當下哈哈大笑道:“小姐不用說了,董二說過不會傷害小姐就絕不會對小姐動手,但是襄王府的小殿下,今日董二卻是一定要帶走的。小姐也不要想著差下人去報官了,也不瞞小姐,我雖不能堂而皇之的領了人闖小姐的郡主府,不過稍作布置,暗中盯住,不讓府裏的下人外出報官卻是極簡單的事。”


    宜兒搖了搖頭,道:“我好言相勸,你既不信。我這郡主府也不見大,你要尋小殿下,自去就是。隻是今日這路是你自己選的,到時候可別心有不甘,怨天尤人。”


    董擎哪裏會信?結果一出宜兒的淺雲居,就被從京兆府借來的官差府兵給團團圍了,兩排硬弓強弩,皆是滿弦,嚴陣以待,董擎大驚失色,這才信了宜兒的話,可惜為時已晚。


    隻是董擎自來就是亡命之徒,豈會心甘情願的束手就擒?宜兒事前雖然提醒過這幫官差,可這些個兵將衙役嘴上雖應了下來,心裏卻是不屑一顧,渾沒有放在心上,是以兩名官差拿了繩索上前捆人的時候,董擎突然發難,重傷了一人,又抓了一人做人質,竟讓他逃出了郡主府去。


    這幫官差的首領進淺雲居給宜兒回話的時候,是滿麵羞愧,他們三十名全副武裝的衙役官差,到頭來,竟連一個青匪餘孽都抓不住,說出去,他們京兆府的顏麵,怕都被丟盡了。


    董擎逃走,宜兒也有些頭疼,這人畢竟和白馬寺血案有關,而更重要的是,這人背後,還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處心積慮,必有所圖,隻怕將來,少不得還將掀起不小的風浪起來。


    隻是董擎強橫,要拿他自然棘手,說來到也怪不得這幫子官差,當初在北開城,西直營的營兵前去拿人,折了一個管帶將軍魏翎,結果還不是讓這人給逃了出去,這幫京兆府的官差論實力哪裏比得上西直營的營兵,董擎從他們手上逃脫,原也不是什麽怪事。


    宜兒安撫了那官差幾句,賞了紅封下來,對那重傷的官差還額外賞了湯藥費,眾皆欣喜,叩謝了一番,自回京兆府複命去了,接下來京兆府畫影出文,張榜緝捕的事情就無需宜兒過問了。


    剛送走京兆府的官差,天色已黯了下來,宜兒在院子裏正準備回屋的時候,忽然從牆角的暗處傳來幾聲拍掌的聲音。


    濺淚驚心一驚,急忙搶上前去,護在了宜兒的身前,濺淚厲聲喝道:“什麽人?”


    暗處施施然的踱出一人,拍掌讚道:“爺還真沒看出來,我家宜兒不僅美貌聰慧,而且運籌帷幄,竟在行兵布置上也如此天資斐然,以後爺若領兵,帶上我家宜兒,豈不是活生生的一個女諸葛麽?”


    待看清楚來人之後,濺淚驚心以及青漓婁大幾個俱是大喜過望,慌忙施禮問安,到是宜兒,癡愣愣的看著從暗處走出來的薑宥,如身在夢中,半響都沒緩過神來。


    青漓給眾人使了眼色,一幹人等都喜形於色,帶了笑容,弓著身子退了出去,待宜兒反應過來的時候,院子裏就隻剩下她和薑宥兩個人了。


    薑宥就在她身前兩步站定,也是緊緊的盯著宜兒看,眼中有一股炙熱,更多的是一種欣喜。


    宜兒還是有些沒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薑宥就笑道:“怎麽?你這般看著爺,好像爺是那紙糊的,不是真的一般?要不要上來摸一摸,看看爺究竟是不是活生生的真人?”


    宜兒麵上一紅,可終究抵不過心中的欣喜,眼中盡是雀躍的歡心,脫口道:“你回來了?”


    宜兒麵上的神色薑宥都看在眼裏,頓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一股巨大的幸福給砸中了,日以繼夜的奔波勞累,身心俱疲,這一刻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為了這簡單的“你回來了”四個字,他隻覺無論讓他做什麽事,都是值得的,當下含笑點頭道:“爺回來了。”


    薑宥神情淡然,不過臉上風塵仆仆,眼中兀自留有血絲,一身汗衫也髒兮兮的,像是多日未曾換過一般。隻瞧這模樣,宜兒就知道這人怕是急趕了好幾個日夜了,根本就沒有歇息過,心中疼惜,眼裏就噙了淚,咬了咬唇,忽地伸了雙手,撞進了薑宥的懷裏。


    佳人縱體入懷,軟玉溫香在抱,薑宥自是受用,他輕舒猿臂,將宜兒團住,正要說話,就感胸口有濕潤感,這才發現宜兒竟是垂了淚,當即就慌了起來,柔聲道:“你怎麽了?爺好生生的回來了,你怎麽反倒是哭了?”


    宜兒也不說話,隻嗚嗚咽咽的哭了一陣,將這些日子心裏擔的驚,受的怕全都順著哭泣發泄了出來,這才抬了頭,臉上尤掛著淚珠道:“爺這一回,可是又有幾個日夜不曾休息過?”


    薑宥打了個哈哈,道:“樓峪關的事情傳出來後,爺怕你擔心,所以,趕得急了點,再說了,明日就是納征之期,爺答應了你的,會趕回來親自上門納征的,爺應承你的事,又豈能……”


    宜兒伸手捂住了薑宥的嘴,怨道:“你這人…事有輕重緩急你分不清麽?不就是納征麽,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是不是你親自過來,有什麽打緊的?”


    薑宥著勢在宜兒的手上親了一口,宜兒臉上閃過一絲羞色,慌忙縮回了手,薑宥哈哈大笑,宜兒掙出了這人的懷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薑宥更覺莞爾,笑著道:“爺心裏自然有個輕重緩急的,凡是與你有關的,那便是爺這裏重中之重的事。”


    宜兒心裏甜絲絲的,想了想,道:“爺回來多久了?躲在暗處又看了多久?”


    薑宥道:“一會兒功夫,爺回來時,正好看見董擎突圍而去。”


    宜兒道:“爺既回來了,怎麽還任那董擎遁去,而不將人留下來呢?”


    薑宥寵溺的點了點宜兒的頭,道:“你個小傻瓜,你當爺那時就回來了,為何現在才出來與你想見?”


    宜兒當即就明了,笑道:“原來爺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啊?”


    薑宥道:“你這小東西,當真是幾日不見,需刮目相看,爺見你,到是長進不小啊。瞿州府的事,門板都告訴爺了,你做得很好,隻是身邊還是要多帶些人的好,這般即使出了什麽變故,也有應變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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