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勃然大怒,厲聲道:“婁永法,你少在本官麵前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本官告訴你,雖說你如今是刑滿出了大獄,可當年的賬目並未填平,這事就不算完。如今這鋪子來路不明,本官也不知道你口中的東家到底是真有其人還是杜撰虛構出來的,所以本官完全有理由懷疑,這開鋪子的銀錢便是當年你貪下的大順錢莊公款,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名目想將這錢洗白罷了。當年是本官主審你的案子,本官自會一查到底,今日既有疑點,說不得就得請你跟本官去一趟西城衙門。”


    婁大怒極反笑道:“小民早就說過,小店手續文書俱全,又在京兆府衙留了底,小店的東家究竟是誰,大可上京兆府衙門去查看卷宗,隻需一查便一清二楚的事,大人非要以此欺難,即便真到了衙門,隻怕也難以服眾。”


    郭勝冷笑,道:“本官見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實話告訴你吧,你當本官今日前來是湊巧路過麽?本官還就告訴你,是有人向本官告密,說找到了你五年前時任大順錢莊二掌櫃之時,做陰陽假帳,貪墨錢莊七百兩紋銀的證據,本官前來,本就是要拿你歸案的。”說話間,他向身後的官差衙役使了個眼色,早有兩人拿了鎖鏈,一左一右的上前,欲要拿人。


    婁大急聲道:“當日這樁案子早已蓋棺定論,小民因此還受了五年牢獄之災。推官大人今日卻要舊事重提,難不成,還想以同一樁案子兩次拿小民問罪?”


    郭勝已有些惱意,本不想再和婁大廢話的,可是周圍圍了太多的民眾閑人,因為燕子街是出了名的文具古玩一條街,在人群裏還有許多讀書人和一些富貴人家的員外公子,郭勝卻不敢一味的蠻幹強來,見人群中有人聽了婁大的質問,紛紛點頭稱是,便有些心急了,隻得道:“今時不同往日,五年前因為沒有直接的證據,再加上大順錢莊雲家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所以隻草草判了你五年的刑期,今日既有新的證據,本官自然能繼續追究你的刑責。”


    婁大問道:“大人幾次三番的說有什麽新證據,卻一直沒有說出究竟是什麽證據,又如何能令小民信服呢?”


    郭勝有些得意的搖了搖頭,道:“也罷,本官就讓你死個明白。蒲二掌櫃的,你手上究竟掌握了什麽證據,不妨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也好讓大家知道這之前大名鼎鼎的金算盤婁大,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郭勝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的朝一旁的蒲良望去,同時在心裏恍然:原來向郭勝告密,揭發婁大的竟是這位年輕的蒲二掌櫃啊。


    眾人都在猜想這蒲良會拿出什麽樣的證據來指證婁大的時候,任誰都沒有想到,蒲良在聽了郭勝的話後,竟完全呆滯住了,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回過神來,莫說是拿什麽證據了,就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這就有些尷尬了,更要命的是,蒲良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那表情神色太過誇張明顯,就是不明所以的旁人也看得是清清楚楚,以致一時之間,各人心中都有了判斷計較。


    郭勝有些急了,暗罵這蒲良平日裏看著多機靈一個人,怎地到了關鍵時刻就這般慫包了,嘴上卻不得不提醒道:“二當家的,昨晚不是你送信過來說找到了當年婁永法貪公的證據的麽?”


    蒲良張著嘴,仍舊沒有愣過神,喃喃自問道:“我?……”


    郭勝此時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這個上不得台麵的窩囊廢,臉上已多了一抹惱色,有些咬牙切齒的道:“蒲二掌櫃的,不是本官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官知道當年你和婁永法交情匪淺,可是交情歸交情,眼下講的卻是公事王法,你可不能糊塗得因私而廢公啊!”


    蒲良眼見郭勝不住的向他使著眼色,終於是明白了過來,當下幹咳了幾聲,道:“對對對,大人說得對,小民這裏確實找到了當年的罪證。”


    郭勝臉色的神色這才緩了過來,暗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人群中有人高聲道:“蒲二掌櫃當真是我大順錢莊裏的楷模啊,事隔五年,竟然還念念不忘當年的公案,到真讓雲某欽佩不已。”


    說話間,三名小廝下人簇擁著一名看上去尚不及而立之年的藍袍綢衫的青年人走了進來。


    這四人施施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四下看熱鬧的人多不識得,不過隻看他們的穿著氣度,眾人也知這幾人必定身份不凡,一時都很自然的朝兩旁避開,留了一條小道出來。


    而仇大掌櫃和蒲良一見那領頭的藍袍青年,頓時大驚失色,連忙上前作揖行禮道:“小人見過大公子。”


    就在眾人在紛紛猜測這幾個人的身份的時候,忽然聽到仇大掌櫃和蒲良上前見禮問安,眾人這一下轟然炸開了鍋。


    要知道,蒲良也就罷了,仇大掌櫃從幾歲開始便在大順錢莊做學徒,到如今已經五十幾年了,可以說,他這一輩子幾乎是將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了大順錢莊上了。是以,無論是在大順錢莊還是在背後的東家雲家,仇大掌櫃都可說是德高望重,人人敬重,而受得起他這一禮,當得起他這一聲“大公子”的還真是沒有幾個人。所以人們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便有人率先反應了過來,脫口就小聲叫了出來,“那是雲大公子!”


    連州雲家,根深盤結,嫡係旁支眾多,可是提起雲大公子,很自然,盡乎所有人都知道,指的便是雲家嫡支長房的大公子雲重。


    雲家老太爺嫡支的這一脈,共有四房,世人最為耳熟能詳的便是雲家四爺,當朝的內閣次輔,工部尚書雲仲英雲大人。而再下一輩,最為出彩的則是長房的大公子和五公子。五公子雲玹是雲家從一眾子弟中選出來出仕為官的,其自不必說。而大公子雲重,早在八歲之時,便跟在老太爺身邊,學習打理家族產業,到如今雖隻不過二十八歲,卻是整整在生意場上摸爬打滾了二十年的老人了,無論是雲家內部,還是明眼的外人,早就已經看出這大公子必將是將來雲家家主的不二人選。


    除開這層不說,雲家是以商起家,雲重便是好好的繼承了雲家人經商買賣的頭腦。這些年其精明幹練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別看他年紀不大,卻頗有威勢,在雲家下麵的各地產業當中都有著極高的聲望。


    其實單以雲家大公子的身份還不足以讓仇大掌櫃如此恭敬以待,正因為其在雲家的威勢聲望,仇大掌櫃是心中誠服,是故才有這一番畢恭畢敬的見禮問安。


    雲重雙手扶起仇大掌櫃,道:“不知道仇伯也在這裏,小子失禮失儀了。”


    “大公子這般說,真是折煞小人了。”


    這事竟驚動了雲大公子,在場的幾個當事人幾乎無一例外的變了臉色,蒲良是少有機會能見到這位實權在握的少東家,平日裏更是沒少挖空心思的想到雲重麵前去混過臉熟,卻是哪裏有這個機會?如今人到是站在麵前,卻又是如此一番景象,就算任他再有上前奉承巴結的心,這時候也知不妥,哪敢貿然上前?


    郭勝卻直覺似乎有什麽地方沒對勁,像雲大公子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婁永法巴巴的出這個麵呢?


    就是婁大,這時也微不可見的蹙了眉,雲家那邊的確是他讓人去露了口風,可在他的想象中,雲家能隨便派一個管事過來已是極限了,何曾想到,來的竟會是雲大公子?


    這時雲重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了婁大的身上,朗聲問道:“先生就是金算盤婁永法?”


    婁大慌忙抱拳施禮,道:“那都是數年前,同行的朋友開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雲重盯著婁大多看了幾眼,隻覺眼前這人雖躬身行禮,動作極盡卑微,不過周身上下自成一股氣質,到似從骨子裏透出了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度,不禁眼中就多了幾分讚賞,片刻方搖了搖頭,歎道:“可惜了。”


    婁大一怔,不知道雲重這聲可惜了是什麽意思,隻是雲重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便轉了身,看向了蒲良,笑了笑,道:“蒲二掌櫃的,首先,雲某要代替我雲家感謝你這麽多年為大順錢莊做出的貢獻,也難為你了,五年前的公案到如今你還能時刻記在心上,若大順錢莊或是我雲家其他產業下盡是二掌櫃這樣盡心盡力的好幫工,那我們雲家何愁不能更上一層樓呢?”


    蒲良慌忙擺手,連稱不敢。


    雲重話鋒一轉,又道:“二掌櫃既然找到了當年的證據,第一時間報官,也在情理之中,隻雲某就不明白了,蒲二掌櫃身為我大順錢莊的二掌櫃,既找到了證據,又在昨晚都報了官,為何到現在都沒有跟錢莊的管事交代一聲呢?要不是雲某今日恰好路過這燕子街,那是不是說,直到這案子再次審理完結,塵埃落定了,我雲家這當年的原告苦主,都還一無所知,被蒙在鼓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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