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就在這個時候,一團綠影從院門口急卷了進來,青漓眼尖,見跑進來的是綠芙,心裏就不禁一動。


    如果說宜兒身邊的人,李氏最喜歡誰,那就非綠芙莫屬了,此次李氏懲戒藍蕎銀穀,讓秋霞閣的所有人都過來觀刑,卻獨獨讓綠芙去垂花門外候著,等杜子悟從喬府傳回消息,好第一時間傳進漣漪院。


    此時綠芙跑得如此急,難不成是喬府有消息來了?


    綠芙別的什麽也顧不上了,雖跑得氣喘籲籲,仍舊邊跑邊大聲的喊道:“夫人,夫人,小姐……小……小姐回來了!”


    這話無疑好比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驚天雷,整個漣漪院頓時沸騰了,能動的紛紛上前想要拉住綠芙問個明白,可綠芙直接進了正房,她們又哪敢跟著闖進去?隻得互相對望,議論紛紛。


    當宜兒領著彩籮急步走進院門的時候,李氏早已在知畫的攙扶下從屋裏迎了出來。


    宜兒見李氏蒼白的臉上盡是擔憂的神情以及看到她之後那眼底的狂喜,她便不由得掉了淚,心中更是滿滿的歉疚。


    李氏甩開了知畫,幾步上前,一把就將宜兒摟進懷裏,眼中有淚滑過,喃喃的道:“鳶兒,真的是你麽?你是想嚇死娘親麽?”


    宜兒隻覺喉頭哽咽,道:“娘親,都是鳶兒不好,鳶兒不孝,讓娘親擔心了。”


    李氏捧起宜兒的臉,細細的看,道:“娘的鳶兒是娘的小棉襖,娘的鳶兒最好了,這事不怪鳶兒,這事怎麽能怪鳶兒呢?快給娘說說,可吃了什麽苦,受了什麽罪?對了,娘還給你準備了棗泥糕,知畫,知畫,快,快給小姐端過來。”


    宜兒道:“娘親,鳶兒不餓,鳶兒也沒受什麽苦,您看,鳶兒不是好好的麽?”


    李氏就點頭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此時,小包子杜昱也從屋裏噔噔噔的跑了出來,張開雙手向著宜兒就衝了過來,嘴裏大喊道:“姐姐,姐姐,我要姐姐,姐姐抱。”


    宜兒順勢抱起杜昱,就地轉了個圈,小杜昱就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徐嬤嬤道:“小少爺開始一直哭著要姐姐,老奴是怎麽哄也哄不好,都說這血緣至親,還當真是有道理的,小少爺這麽小,就知道誰是她的親人了,一到小姐手裏,就樂過不停了。”


    李氏笑著道:“他從小就黏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鳶兒在的時候,我這個做娘的都得靠邊站,算起來到也省了我不少事。”


    宜兒起先心裏掛著李氏,所以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氏的身上,此時自然發現了院子裏的情形,她心裏一沉,將杜昱交給徐嬤嬤抱了,快步走到藍蕎和銀穀身邊,不覺深深的皺了皺眉頭。藍蕎和銀穀都看向宜兒,屁股雖疼得厲害,二人臉上卻滿是笑容,二人幾乎同時開口,聲音都有些哽咽嘶啞,道:“小姐…”


    宜兒擺了擺手,藍蕎和銀穀都是她房裏的大丫頭,能如此責罰她們的不用問她也知道必是李氏的意思,當下回了身,朝著李氏就跪了下去,道:“娘親,女兒有一事相求。”


    李氏歎了口氣,道:“你不用說了,娘都知道,人是你身邊的人,你就自個看著處理吧。”


    宜兒忙向李氏道謝,然後對青漓和綠芙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找人把人抬下去。綠芙,你去請個大夫回來,要快。”


    卻聽徐嬤嬤道:“小姐,兩位姑娘都是黃花閨女,又傷在隱秘的位置,而外麵的都是男大夫,總歸不妥當。府裏本就備有傷藥,又有幾名醫婆子,醫術雖不及外麵的大夫,可處理這種傷口卻是再拿手不過了,小姐看……”


    宜兒點了點頭,道:“嬤嬤說得有理,是我考慮不周了,綠芙,你就按徐嬤嬤所說,去請了府裏的醫婆子,帶了傷藥過來為她們治傷吧。”


    青漓和綠芙都領命去了,很快,人就被抬了下去,院子裏的丫頭仆隨也都被遣了回去。


    這邊事情剛剛處理好,那邊老夫人林氏聽了消息,就帶了二房,三房,四房的夫人小姐趕過來了,一番廝見後,眾人見宜兒無恙,皆是鬆了口氣,老夫人林氏更是垂了淚,又惹得眾人幾番勸慰,這才止了淚。


    三夫人鍾氏道:“鳶兒這是大難不死,以後可是必有後福的。對了,鳶兒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你父親和幾位叔父呢?”


    在喬府裏,宜兒落水,緊接著李氏暈厥,所以送李氏回侯府的時候,侯府的女眷都跟著回了府,隻留了杜子悟等男丁依舊在南湖四周打撈尋找。眾人開始聽說宜兒回來了,都以為是從湖裏被救起來了,可是來了漣漪院卻沒見到杜子悟等人,所以鍾氏才會有此一問。


    李氏這才想起和宜兒一道回來的好像還有一個陌生的丫頭,而杜子悟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這事情顯然另有原委,不由也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宜兒。


    宜兒道:“鳶兒落水後,沉入水底,卻被卷進了暗河,衝出了京城,所以……”


    “你被衝出了京城?”李氏驚呼。


    杜晉瑤在一旁也驚道:“三姐姐竟被衝出了京城,可是,那姐姐是如何回來的呢?”


    李氏心裏也吃驚,繼而心想宜兒既隨暗河衝出了京城,那她定是有另一番遭遇,這才能如此快的就回了京,心有此想,就不由得有些擔心她這一路回來是否妥當,又猛然發現她身上的衣服雖然精美絕倫,但卻不是早上出門時穿的那件了,心裏便越發沒底了,唯恐宜兒一時口快,說了什麽有傷她閨名的事來,便慌將宜兒拉了過來,正要出言推諉了杜晉瑤的問話,卻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杜小姐順著沔昀河被衝下,到蕁東山腳下的時候,是我家老夫人救了她上岸的。”


    眾人這才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彩籮身上。


    杜晉瑤眼裏疑惑不定,道:“你是誰?你家老夫人又是誰?怎地這般巧,三姐姐隨沔昀河衝下,就被你們給救了?”


    李氏就皺眉道:“聽四小姐的意思,好像你三姐姐被人家老夫人救了,你到是不大樂意了?”


    魏氏一怔,心知杜晉瑤這話懷疑彩籮的意味太過明顯,的確是不妥了點,又見老夫人林氏也是冷眼不滿的看了過來,連忙打了個哈哈,道:“大嫂說哪裏話?瑤兒也是太過緊張她三姐姐了,所以才有些口不擇言,沒過腦子,大嫂莫怪,大嫂莫怪!”


    彩籮卻在眾人的目光下不卑不亢,鎮定自若的道:“我家府上是東升侯府,我家老夫人乃是雲平長公主殿下。”


    此話一出,屋裏頓時一片死寂,別說是李氏等人了,就是宜兒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她知道那楊老夫人身份尊貴,卻還是沒想到她便是雲平長公主!


    要知道雲平長公主是當今皇室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公主了,是當今皇上啟明帝嫡親的姑姑。當年先帝爺昭明帝對這位嫡姐敬重有加,雲平長公主下嫁東升侯譚衛的時候,十裏紅妝,更曾一度轟動整個京城,相傳雲平長公主和老東升侯譚衛夫妻伉儷情深,成親後雲平長公主便不喜人稱她公主,府中下人皆以侯夫人相稱。宜兒在從雪苑呆了那許久,下人都是以老夫人相稱,她才一直沒用想到這老夫人便是雲平長公主。


    而寧國公薑沛娶的正是雲平長公主和譚衛的女兒,華陽郡主譚邵華,也就是說,這雲平長公主本就是薑宥的外祖母。


    宜兒這才明白在見到從雪苑的牌匾的時候,薑宥曾輕描淡寫的說要給她討幾副譚衛的手書字帖供她賞玩,她雖知薑宥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可當時也覺得要討到真正的譚衛真跡哪是這般容易的事情,卻原來人家根本就是譚衛的外孫,若他向雲平長公主討要外祖父的手書,想來又有什麽難的?


    見眾人都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彩籮麵上便有了一絲得色,卻在接下來又爆出了更大的猛料:“我家老夫人和杜小姐投緣,有心想收杜小姐為幹孫女,此番回京特地讓奴婢過府來問一問,看杜小姐的長輩至親們可有什麽說法異議?如果沒有的話,我家老夫人便會擇日開禮,請一些京城的夫人貴女們一起見證一下,到時候還望各位夫人小姐能去東升侯府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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